男人留下的,是只浑身雪白的猫。
男人说是到外面挣大钱去,可一去再也没回来,连个音讯也不给。她就守着这只猫过日子。
这是一只好猫,从不往外跑。她去上班,大门一锁,猫就在院内叫两声,好像在为她送行。
下了班,她先到市场上买些小鱼、羊肝什么的。一开院门,先“猫咪、猫咪”地唤。那猫如一个白色幽灵突然出现在脚下,“喵呜喵呜”地叫,躬起身子,尾巴像旗似的扬起,转着圈儿蹭她的腿。
她从不让猫上大床——大床上一直摆着两个枕头。一见猫上床,她就喊打。吓唬几次,那小东西学乖了,都是趁她不在屋里时上床,留些爪印和衰毛在枕头上。她临睡前发现了“证据”,便将那猫提溜过来,一根根地捏起粘在枕套上的乱毛让它看。猫似被吊着,样子很怪,一声长似一声地叫着讨饶,露出尖利的细牙,她腾出一只手照猫脸上轻打几下,说,看你能记住不?
打了猫,她也很心疼,给它弄点吃的算作补偿。
夜里躺在床上,她辗转难眠,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煎着。睡不着,就唤猫。猫蹲在床前,两眼虎灵灵地盯着她。她就和它说话,说的都是一个女人对男人说的话。说着说着便睡着了。梦中常梦见男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的……
那个夜晚,她在睡梦中被惊醒——屋里有什么响动。起先她吓了跳,恐是贼人进了屋。再一细听,方知是猫抓玻璃的声音——屋外,也有一只猫,是一只叫春的母猫。
她下了床,看见自家的猫在客厅的窗台上来回掉腚,想找个出去的地方。隔着玻璃,那只母猫突突地跳。淡淡的月光下,她看清那是只花猫。
去,去!她喊,想撵走那花猫,可两只猫都没离开的意思。她开了门,那花猫便蹿上墙头,回过头还是叫,悲悲怆怆的,似小孩哭。只觉脚下一道白光一闪,小东西也上了墙。
猫咪,猫咪,回来!她唤。可那对影子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这一夜她没睡好。
过了一目小东西才回来,弄得身上的毛都变灰了。她逮住它,用绳儿一栓,用小勺敲它的嘴巴子,边敲边骂,上哪儿野去了,弄得一身臭骚!
猫被折腾得乱蹦,哇哇地叫。
给猫洗了澡,她抱着它去兽医院将它阉了。
从医院回来后,猫呆呆地卧着,给什么也不吃。过了两日,眼看着猫不行了,她就抱它上床,一遍一遍抚摸它,说,你可不能再跑了……你可不能再跑了……
说这话时,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猫终于未能跑,它跑不动了。
猫死后不久,当地一个法庭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公告。那公告是说一个当事人已向本法庭起诉离婚,限男方两个月之内到庭应诉,否则将缺席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