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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母子聚又别 闯荡

母子聚又别

为避冤祸而逃离家乡的我,在丧魂落魄中摸到了南京,也找到了舅父和姨妈。可是,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无良策救我,只得将我妈妈在皖南山村刚落脚时的地址给了我,又给了我一些全国粮票,就让我只身去寻母了。

我怀揣妈妈当初掩身的地址,便立即动身前去寻找。娘被迫逃难约一年,我今又被逼得无家可归了,骨肉思念,能不心切?

我搭乘客轮逆江而上。两岸的景色虽新颖,却黯然,只有那逐浪的飞鸟,让我仰慕而又向往。

客轮劈波斩浪。到了皖城,我经询问得知,妈妈的掩身地还在江南。江水滔滔,人海茫茫,我又该怎么走?哦,有旅客指点我,说是还得乘渡过江再转车。

破车颠进了山坳,面对满眼的山丘和林木,我心中顿感紧张和悚然。下了车,妈妈在哪里,又让我往何方去寻?我询问乡客,人家听不懂我的话,只是摇头。我赶紧拿出写有详细地址的字条来请问,可多有不识字。好心人又将我带到一位识字人面前,他们这才明白了我要去的地方。据他们指点,我还得翻岗越岭再走几里山路,说顺着林间土道绕过去就是。

妈呀,这里山丘绵延,林木森森,且地旷人稀,若遭遇野兽怎么办?但事已至此,我只得硬着头皮闯入了森森的林间。几经迂回,我终于摸到了地址上标明的那山沟小村。

在我妈妈和我那堂表哥寄居过的人家里,我既没看到我的妈妈,也未见到我那堂表哥,让我即刻如冰水灌顶,从头一直冷到脚。我是前不着天,后不着地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幸好,这村里还住着一户我们家乡人,都称他为郭大爷。这郭大爷的故乡与我们的老家相隔有数十里,他是两年前逃荒来的,随之举家到此落了户。无奈的我便来到了郭大爷家。由于是家乡人,我们彼此之间也就没有了语言障碍。当郭大爷一家得知我是何人之后,承他全家人之情,对我都非常地友好和亲热。

郭大爷和大妈都是心地善良的热心人。他们热情地忙着招待我,但我见不到亲人总是心神难安,更是食不思也茶不沾,只盼见母。郭家人见我急切得一副欲哭在即的样子,就一边劝我吃一边告诉我说:“你表哥已离开这里多时了,连行李都带走了,如今是杳无音讯。你妈妈前些日子也到山外去寻找针线活了,如今连我们都还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啊!”闻言我呆若木鸡,四肢瘫软,心凉胆寒……

郭大爷见我如此这般也就不便强留,承他之情便丢下农活,立刻领着我下山去寻找我的妈妈。他带领着我翻越一丘又一丘,询了一村又一村,辗转了十几里的山路,终于在一个不算小的村落里,让我见到了我所渴盼的娘亲。

我的妈妈当时正在一农户家里给人家做针线活,她听说有家乡人来找她,未免有些惊惶。当她无措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再慢慢地扭转过身来看见了我的时候,便立即又惊喜交集起来。她马上站起身来就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我。只见她顿时已热泪横流,可怜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在瞧见我妈妈的那片刻,我惊愕的发现她陡然地苍老了许多,那内心的冤屈和酸楚一下子全涌出了我的心头……

“妈妈……”

我刚一张口,那苦涩的泪水迫使我语塞了。是思念至极?是冤屈流露?不知为何,我那发自内心的痛楚实在无法抑制……

此情此景,令在场的婆姨们和郭大爷都无不为之动容……

一阵悲啼之后,郭大爷劝解了我们几句便要返回了。我母子擦擦眼泪相送,并千恩万谢。

晚上,我们娘儿俩悄叙了别后苦衷和细情,都明白了,有家不能归了,有冤也无处诉了。在这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我母子也只能是跑一马歇一站了,还是先设法落下脚来再说吧。为此我们商定,必须隐去真名实姓,暂且掩身度日。

此时的妈妈,只是靠一双手给人家做针线活来苦度日月,连外省那位舅父原救助妈妈的那点可怜的资本,都被原在此谋生的那位堂表哥借去私贩木材而落的血本无归了;如今他已狼狈而去,我又落荒而来,真让妈妈难哪!况且,妈妈若是每天都有活做,一天才能挣到两升米,现在我又逃难到此,妈妈虽是欢心,但也焦心呢!因此,我请妈妈在做针线活的同时,再向那些雇主们谋求一些其他活计,尽快能让我再求得个差事糊口。

风催冷,雪助寒,而风雪交加就为患了。就在我立足未稳、乞求谋生尚无眉目之时,也就是在我母子见面后的第三天,山乡里的地方官们又来盘查我们娘儿俩,向我们要证明。当时我们尽管心慌意乱,但在当地的这些地方官员面前还是冷静恳求。我们只能说是家乡遭了灾,母子逃荒而来。可是,无论我们说得怎么婉转,哀求之声如何恳切都无效,地方官员们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总是冷面相对,并责令我们必须尽快离去。

我们母子漂泊在异乡,人生地疏,举目无亲,又能向谁求援呢?此时此刻,我们除了焦心忧虑以外,就剩下相对无言了……

事到如此境地,实在是无法可奈,我想,只能是丢“卒”保“车”了,妈妈已是位饱经沧桑的潦倒贫妇了,不能因我的到来再让她抓心揉命。于是我狠下心,对妈妈说:“妈妈,你先留在这里吧,我回去,要剐要剁听他们的便吧!”

“别瞎说!”妈妈急了。她用万般忧伤的泪眼瞅着我,愁肠百结地阻止我说:“儿子,你不能哪!我们还是再捱捱吧,或许还能捱过去呢?”她用衣角擦擦眼又说:“儿子,我们就是捱不过去,你也千万不能回去自投罗网呀。你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要离家乡那个地方越远越好……”

捱到第五天,我们在地方官员的强令催撵之下,我无奈地向他们恳求说:“我们家乡遭了水灾,匆忙逃荒都忘了带证明。这么吧,我的妈妈先留在这里,我马上就回去办证明,办好了我就给你们寄过来,或是送过来……”

地方官员们总算恩准了。我又到哪里去办什么“证明”哟,只不过是糊一阵是一阵罢了。

母子被迫又要分手了,何时再相逢,能否再见面,谁又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案呢?

妈妈掏尽所蓄塞给我,又给了我一双布鞋。她哭哭啼啼地悄声叮嘱我说:“儿子,你……你千万不能回家呀!你……你还是先到舅舅和姨妈家里避一避吧……让过了风头,你……你再到这里来找我。你若是在这里找不到我,你就……还到郭大爷家去打听,我……我会告诉他们的……”

我刚从舅父和姨妈他们家那边才来还没几天,城里的形势并不乐观,一雷天下响,哪里都一样。不过,我无需直面对妈妈说,我不忍心让她那已经油煎火燎般的心再沥血。当然,“不要回家”我打算听她的,至于去哪里我也拿不准。事到如今,我只能是听天由命,闯到那里是哪里了。

母子即将分手的那天早上,跌跌撞撞的妈妈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鸡,非要煮给我吃。我能吃得下吗!她还挪来一条凳,放上一只碗,让我放鸡血,又踉跄着去烧开水了。我思绪纷乱,心神不定,但又不得不勉强地遵命而行。我抓着鸡,心在颤、手在抖,那倒霉的鸡却挣脱了爪绳,又拼命地一扑翅——

“哗啦!”碗被掀落在地,四分五裂。

“唉!”妈妈闻声大惊,见此不详便无奈长叹。她那凄楚的脸上更陡增了惊惶与绝望……

我丧魂而来,又落魄而去。上路时,妈妈如泣如诉地又一次在我耳边叨叨:“儿子……你,你不能……千万不能回呀……”

虽是生离,更胜死别!

“妈,您……您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到时我……我再来找您。”我控制住自己,安慰妈妈,“您……您一定多保重……”

说完,我挽起被卷,返身离去。

我恍恍惚惚地往前走,猛回头,只见我那孱弱的妈妈,伫立在凄风中,手摁着胸口,用模糊了的泪眸在目送着我。我痛心地向她挥挥手,继续往前走,再回首,却见她在悲戚中晃着乱步,留给我一副步履蹒跚,青丝飘零的背影……

离别了亲娘我凄然而去,我就不信天下之大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海角天涯就是我的家!

那时的车站码头里,逃荒谋生的人可谓纷纷芸芸。我在皖城江畔的候船室里,极力将内心的痛苦拂开,并努力地寻求生机。我广觅对象与之交谈,虽多有语言障碍,但大多能略明大意。在这里,我终于遇到了一位我们江苏泗阳籍的退伍军人,他说他是去投靠在江西修公路的老乡的,准备到那里去卖苦力挣钱。我闻言真是喜出望外,这岂不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赶紧抓住这一难得的机遇,恳请这位退伍军人带我同去。这人还算仗义,并未有多大的推辞,竟欣然答应了。

我跟随着这退伍军人乘船同上九江,又转乘火车到一个叫德安的县城。我们下车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向修路的深山进发。我俩奔波在崎岖而又陌生的小道上,一路打探询问。就在我们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不佳的消息却渐渐入耳。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地方才傻眼,地方上的人们告诉我们说:

“去年是有许多人在这里修路的,今年上半年还有不少的人呢!修路的人可肯吃苦呢,都是你们外地人。后来听说什么大工头把大家的薪金从上面领过来,分文未发就全部给卷走了,可怜害的那些做苦工的人呀,东里去追,西里去捉,闹了多时连个工头的人影都没有见着。那些日子呵,他们吵呀,骂呀,还有不少人都哭了呢!可怜那些拖家带小的人哟,最后都是讨饭走了呢……后来说是上面怕闹出大事来,就把这工程停了,人也就散了……”

希望破灭了,我们打心底里也深恨那昧了良心的短命工头,也怨我们自己的命运不佳。这又该如何是好呢?唉!倒霉神因何总是缠着我们这些落难人不放哟……

我们无亲可投也无友可靠了,在这深山野岭又岂能过夜?趁着夕阳残照,我俩只得无奈地又怏怏而回。

“我曾听说在鄱阳湖挖河筑坝的人有被工头拐骗劳资的事,没想到修公路也会有骗子工头。”返回的路上退役军人自言自语地说,“唉!算了吧,还是回家熬苦日子吧!”

往回走的路似乎更远又更艰难。待我们疲惫地回到德安的时候,夜已深了。我们随便找了点吃的便寻找宿地,哪有钱住店?就在铁道旁边的小空屋里,我们将破被往地上一摊,倒头便睡了……

“起来,起来!”

睡梦中,我俩被人吆喝踢醒。睁开惺忪而又惊疑的双眼,看见了两个身穿铁路制服的彪形大汉雄立于我们的面前。见此情形,我被吓得直哆嗦,那退伍军人便掏出了他的“挡箭牌”——《退伍军人证》。他一边向大汉们解释,一边说:“我俩都是江苏人,是一起的……”

大汉们看了看退役军人的“挡箭牌”,还是责令我们卷起被子离开。不过他又指点我们去找地方上的迁送站,说是那里有吃有住,还可以免费送我们去九江。

我稀里糊涂地跟随着退役军人摸到那迁送站,可站前值班室里的那个人睡得正香,对我们的到来竟爱理不理。在这进退两难之际,退役军人又一次出示了他那“挡箭牌”,要求那值班的人员予以解决。

半晌,那值班人员终于极不情愿地拗起身,看了看退役军人的“挡箭牌”,便伸手从床边的抽屉里抓出两张去九江的火车票抛出窗外。他冷冷地冲我们说:“自己到九江去吧!到那里你们再去找那边的迁送站。”

退役军人捏着两张车票就示意我往回走。拐弯之后,他略显顽皮地对我说:

“走,我们去把车票退了换钱花!”

“不走了?”我惊疑地问他。

“扒火车逃票呗!”

是呵,那时难民众多,流来窜去。那些车站码头上的工作人员遇上这帮破衣褴褛的难民,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到了九江,退役军人真的回家了。我呢?进退皆无路,只得暂且漂泊在九江,浪打浮萍,再觅生机。

闯荡

九江的车站和码头,跟其他地方的客运场所一样,也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那些破衣褴褛的逃荒人,拽包扛被,甚至还拖家带口。他们有坐的,有晃的,有交头接耳的,也有蒙头大睡的。这些杂乱无章的人群挤聚于室内的座椅上、水泥地上,也有在室外的走廊上、马路边……

我在这里心急火燎地转悠了两天,毫无眉目。这天傍晚,我实在饥饿难忍了,就来到离码头不远的一家小饭店的门前。我把手伸进内衣袋里,捏捏那轻易不敢动支的少许救命钱和粮票,又犹豫了一会,但终究忍耐不住,还是走进去买来了一碗面条。那时算青菜面最便宜,二两粮票八分钱,其实一碗面条只有一小撮,连汤带水都填不平辘辘饥肠的一个旮旯。可是,谋生的路还没影儿,哪敢放开肚皮呢?我吞食了面条,喝干了汤水,舍不得再买,又不想离去,便占着个座位先坐上一会。

这小饭店名叫“绿野村”,专营小吃。门市坐落在街口上,靠近码头边的拐弯处,生意还算不差。店里光顾的多是些码头上过往的旅客,少见衣冠楚楚之人。

我在这小坐的片刻里,食客中来了两位似流浪汉的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目。他们一个是精瘦个儿,神色机灵,衣衫单薄,且无行李;另一个体态粗壮,神情疲惫,身着长衣,手里还拽着个被卷。他俩叽叽咕咕地走进门来,东张西望地瞟了两眼,便在靠近墙角的桌边坐下。壮小伙放下被卷,就去端来两碗面条,又去买来几个包子。这壮小伙边吃边对着单衣人说话,但声音低,听不清。不过,那单衣人的回话被我听见了,好像还是江苏老乡的口音:

“不就是找工做嘛,我保证……”

听说有工做,又可能是老乡,我赶紧挨过去,鼓足勇气向二位恳求说:

“这,这位大哥,我想找个事做,能,能请您帮个忙吗?”

我冒昧地向他们乞求,却被那壮小伙皱起眉头瞪了一眼。我的心一沉,又把目光转向单衣人。那单衣人只管“呼啦呼啦”地埋头吃,没理我。我的心凉了,又岂肯轻易放过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我央求说:

“大哥,帮帮忙吧,只要你们肯帮我,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们。要是能给我找到工做,能挣到工资的话,我就跟你们分,我只要能混到生活就行……”

单衣人也把碗里的汤水全倒进了嘴,又把手里的包子塞入口中,这才嘴里鼓着食物,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当他伸长了脖子,强将食物吞下后,仍馋涎欲滴地把目光移向了出售热包子的蒸笼上。

“还没吃饱吧?要不我再去买!”壮小伙嘴动身不动地说。

“不,我去买!”我立即站起身,马上去捧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为了“工作”,岂能吝啬?

我将包子送到单衣人面前,又抓两个塞到壮小伙的手中,说:“都吃吧。”

“你是——哪里人?”单衣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我。

“我是江苏的。”

“怎么到这里来的?”

“跟老乡到德安修公路没修成,老乡回去了,现在我,我求你们帮帮忙,给我找个事做。”

单衣人笑笑:“他也是找工做的。嗯——再说吧。”

哦!原来这壮小伙和我一样,难怪懒得理我,是在“讨饭忌讳并步行”哩。

包子吃完了,单衣人站起身来抹抹嘴,就让我们跟着他走到对面路边较为僻静的大树下。他抖抖摆摆地对我们说:“现在呀,像你们这样在外面找工做的人多得很呢。”他一边说,一边眯着细眼打量着我们俩,“这么吧,你两个的工作我全包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哥哥在南昌那边的农场里是个主任,我把你们带去让他安排没问题。”他又说,“你们现在去可能要先到湖边看鸭子,农场在湖边盖的有新工房,到那里是有吃有住有工资,平时还能拣到‘暗生蛋’。看样子你们还都识字,将来我哥哥还能调你们去当会计、当管理员。我哥哥和我一样,也喜欢帮家乡人,他在农场里安排的家乡人可多呢……”

单衣人说的是神气活现,让我们的心即刻就横了,于是我说:“买火车票去,马上就去!”壮小伙也说:“我们现在就跟你去火车站。”然而,单衣人却眯起眼,摇摇头,说是还有什么账没结,又说他哥哥已给他汇钱过来了,还没到手。他又问我们能不能先把钱借给他还账,说是还清了账马上就带我们去南昌。可是,我们又哪来的钱给他去还账呢?

单衣人见我们摸不出钱来,以为我们小气,又晃晃脑袋说:“你们要是真想去,最好能给我解决了这件事,好让我早点带你们去,反正到了南昌我就全还给你们,连你们的路费都算我的。”

“是什么账?”壮小伙问。

“这你别问,你们先把身上的钱都借给我,多了买车票。”

壮小伙闻言为难了,我更愕然,因为我们当时实在没有余钱,如果再找不到门路就是吃饭都难哩。

“你们能凑多少就多少,我再想些办法,到了南昌我就有办法了。”单衣人又退一步说。

壮小伙摇摇头,我更没戏。

单衣人也许看出我们是真穷了,咂咂嘴说:“那就等我哥哥的汇款吧,说不定明天就能到。”又说,“等钱一到,我还到这里来找你们,带你们一起去南昌……”

单衣人走了,不让我们送,我们只有千托万托,嘱了又嘱:一定,一定!

孤独的我又有一位壮小伙作伴了,看来工作的事又有些眉目了,心情也宽松了许多。人说“时来遇好友”,这单衣人包工作还能给我们垫路费,这不是遇到救星了吗?

我与这壮小伙都是单身流浪汉,如今走到一起了,都有一种互依互靠的感觉。经过初步交谈,我得知他姓王,是江苏泰兴人。这姓王的比我稍长一些,二十已出了头。他说他是因家里无钱给他供读而赌气跑出来的,发誓要自立自创,不混出个人样儿绝不回去。

我在自编的“自圆其说”中无疑是慎之又慎的。在那个年代,我的出身和冤祸是不能让异乡的任何人知晓的,若不慎露了马脚,那后果定然是不堪想象。当然,好心人也多,可在那种形势之下谁能保得住,挡得了呀!如今我已置身千里之外,自然是能瞒则瞒,也只能是“见人只说三分话”了。对于这小王说的话,也不一定就完全真实,他和我一样,也身无证件,而且在向我诉说身世的时候,语言并不顺畅,好像也藏有难言之隐似的。

次日,我和小王早早地就来到了那路边的树下,满怀希望地等候单衣人了。我们把已整顿好的行李撂在地上,渴盼着单衣人能尽快的出现,尽早地带我们去南昌工作。直到灯火满城了,还没见到他的人影,急不可耐的我问垂头丧气的小王:“他叫什么名字,是江苏哪里人?”

“人家都没盘问我们,我们怎么好去盘问人家呀!”小王没好气地说。

车稀了,人疏了,一个个貌似的走过,又一个个被否定。我们越是盼望急切,好像就越是滋生失望。“唉!多好的机会呀!”我自语说。

“要是就一个人,可能还好些。”小王嘀咕。

“或许还能来呢,要么是他哥哥的汇款还没到吧。”我安慰小王,知道他心里在怨我。

“唉!”小王叹口气,站起了身,“没指望了,明天再看吧,到候船室里去睡觉吧。”

“再等等不好吗?现在去也睡不着。”我嘴里说,心里懊丧,也跟着站起身。

我们提起行李,仍心犹不甘地向远方张望了几眼。咦!从那不太远的树影后面走出了一个人影,再定睛一看,人影过来了,正是单衣人!他手里还捏着什么,是买好的车票吗?是乘夜车马上就去南昌吗?我们立即迎上几步,将单衣人拥到我们的行李边。

“喏,这是我哥哥发来的电报,钱还没有汇呢,怎么办呢?”单衣人把手中那个像信封一样的东西,在我们的面前晃了晃,又塞进了衣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们的欣喜顿时没了,代之以面面相觑。

“你那个账以后再结不行吗?你的车票我们给你买,先去南昌好吗?”小王对单衣人说。

“嗯……也行。我还有几个朋友在这里也着急呢,你们把钱借给我去买车票,我们一起走。”

“你还有几个朋友?”

“是啊,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几个是前两天晚上在南昌的街上玩,被迁送站的人把我们抓起来送到九江的。你们看,我的身上穿的都是单衣,一切家当都在那边农场的家里呢。幸亏我朋友在这九江还有个熟人,我们才能落下脚去。他们也急着要回南昌,身上也没带钱,也不好意思向熟人家借。你们先垫个路费吧,钱归我还。”

突然听说他又多出几个人来,我们又哪有那么多的垫资呢?我们实在拿不出呀!

“你们放心吧,我把车票办好了,就来叫你们,一到南昌,我就把你们的钱全还你们,连你们的车票我都给你们报销。”单衣人催促说。

他也许把我们当“漏斗户”了,殊不知我们是地地道道的穷光蛋。为表明我们是真的没有,我把衣袋里的钱掏出来数给他看,总共只够买两张火车票。小王也掏出来了,还不足两张票钱。

“你们还不相信我是吧?那就算了!”单衣人生气地转过身去,眼看远处,并没走。

“不不……不是”我俩赶紧打招呼说,“我们实在就这些,不信你自己摸。”说着我把衣袋拉了个底朝天。小王还迅速转到了单衣人的面前,唯恐他真的赌气走了。

“告诉你们,现在外面找不到事做,没地方混生活的人多的是,我只要一松口,马上就有人来,我要说先借几个钱救个急,人家定会抢着帮忙的。”单衣人扭过头,两眼骨碌碌地盯着我们。又说,“因为我看你们都是老乡,我才同意带你们去的,想不到你们这么小心眼。”

“不不,我们不是小心眼。我们身上实在是没,没有……等有了钱,保证……”我们慌忙解释。

单衣人扭动着身子,又转过来对我们说:“要不这样吧,你们把刚才的那些钱先借给我吧,让我再去发电报,催我哥哥急汇款来,等款到了,你们的钱我先还给你们。你们放心,你们的路费还由我来包。”

“这……行!”于是我们都争着把衣袋里的那点钱全掏给他了。因为“工作”实在难找呀,我们都怕失去这难得的机遇,失去这份好“工作”。我们更不知道电报是什么东西,怎么拍发,要多少钱。

单衣人接过钱,数都没数,便揣进了衣袋。而此刻,我似乎又意识到什么,问单衣人:“这位大哥,请问您叫什么大名,你们住哪里?”

“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是吧?那……”

“不不,我们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等你。”我又赶紧岔开话意掩盖心思。

“你们放心,这两天不要走远,到时候我会还到这里来找你们的。”他还说,“等到了南昌,你们先住到我家里,咱们是老乡嘛。”又说,“要不是我们住的那个人家房屋小,又缺少被子,昨天我就把你们带去了……”

秋风习习,凉气阵阵,单衣人刚要走,又抖抖身子对我们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凑乎一下,调一床被子给我盖盖,最好能再借一些衣服给我。反正这两天就要一起去南昌了,到那里我让家里人给你们洗洗,我再送你们一些衣服。”

听他如此一说,小王就主动把已捆好的被卷给了他,说晚上与我同宿。我呢,赶紧把一套换洗的外衣给了他,因为我们以后就全靠他了……

看着单衣人离去的背影,我们那压在心头深处的疑虑又陡然地冒了上来:“妈呀,他可千万不能是骗子呀!若如此,我们那点可怜的资费没了,衣和被子也没了,那可怎么办哪!”

说实在的,我们当时的求业欲望是极其迫切的,而防止上当受骗的戒备心理并非就丝毫没有。可是,单衣人所保证的“工作”实在令人向往,对我这个前无生路、后无退路的人来说,的确难求呀。

小王看着单衣人渐渐远去了,又掉过头来怅然地看看我。此刻,他和我一样,也十分担心。于是,我俩一拍即合,决定跟上去,看看他是否真的去拍发电报,到哪里去拍;我们还要再窥探一下他是否真的有几个朋友,住在哪里……

单衣人扛着我们的那捆被卷比较显眼,我们没追多远就发现了。而且,他好像又多出了一个伙伴,两人交头接耳地往前走。我俩又赶紧分开,分别行进在街道两边的树影下,并与他们拉开些距离。因为我们这盯梢行动千万不能被他们发觉,否则就难以查明底细,更怕把自身的“工作”砸了。

我们跟踪了好远,并没看见单衣人到什么地方去拍发什么电报。又走了段路,我们发现他俩突然拐进了一条胡同,又左拐右绕地来到一处僻静的居民区。我们紧盯不放,当他们在一幢普通平房的门前止住了步的时候,我俩又分别闪入暗处观察。少时,门开了,他俩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又将门关上了。

这里是拍发电报的地方,还是他朋友那熟人的家呢?我和小王心中的疑云更浓了,也有些紧张起来。我们立即收拢到一起,决定挨过去探个究竟。我俩悄步近前,只见屋内亮着灯,但装有铁栅栏的窗户玻璃上全糊着报纸,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再侧耳细听,似闻有人在轻声嬉笑,好像还有女人的声音。我俩听了一会,只闻里面叽叽咕咕,却总听不清说些什么。我们甚是疑惑,难道他们就在这屋里拍发电报吗?怎么个拍法呢?看来这屋里还真有几个人,是拍发电报的人,还是他的那些朋友呢?这里又究竟是他们那熟人的住家,还是骗子窝呢?若果真是骗子,骗我们这么点钱物值得吗?别慌,再听听,可怎么也听不出个眉目。怎么办呢?幸好,玻璃贴纸有一处缺角,我透过缺角一瞧——哦,原来屋内还有一道隔墙,他们齐集在内间。于是,我俩又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后墙的窗口下。这时,我们终于听见了一个尖细而又俏皮的女人正在说话:

“……嘻嘻,就这么点油水还拖这么晚。”

“我昨天不是就说了吗,没多大油水,你偏要我们去。”听得出,这是单衣人的声音。

“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除了破衣烂被,要么就是讨饭碗……”

“他们不会追到这里来吧?这可要当心啦!”

“不会呀,他们哪会摸到这里,还等着‘工作’哩!”

“哈哈哈,嘿嘿嘿……”

不好了!疑邪就有邪,怕鬼真见鬼!我们的衣虽旧要穿,我们的被虽破要盖,我们那几个钱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度命之本!你们真是太缺德了,也太没局了呀……

怎么办?我们越发地紧张,也有些惊慌失措。我们立刻再绕到前面,先把那门外的扣插死,防止他们冲出来令我们寡不敌众。好在那窗子上都装有铁栅栏,他们也蹦不出来。我们紧急磋商,决定留一人在此监守,分一人立即去寻找当地的居民机关,或者向治安部门求援!

人地生疏,又是关门闭户之时,到哪里能见着人影?分出去的人转来转去还是无功而返。这又如何是好呢?无奈中我们又大胆的决定,大声喧哗叫门!我们要这帮骗子把我们的钱物从窗栏边先塞出来,否则就别想从这屋里出门。其实我们更主要的目的是以喧闹之声惊动四邻,让当地睡觉的人们出来相助我们。

“把东西还给我们!快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我俩分别守着窗和门,齐声呼叫。

屋内的那帮人突然听到喊叫声大概也吃了一惊。他们更意想不到我俩会跟踪到此。当他们明白了怎么回事而怒气冲冲地想开门出来时,这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打开了。

“你们吵什么?别急嘛,我会带你们去的!”单衣人打不开门就打开窗门隔着栅栏冲我们吼。

“你不要再骗我们了,请你把我俩的钱和衣服先从窗口塞出来……”

“谁见你的钱了?!赶紧给我开门!”另一个人凶煞般地贴近窗栅栏对着我们怒吼,并用手直指我们疯狂斥责,样子像饿狼扑食似的。

“别吵!”一个女人匆匆走出内间,阻止着那男徒的狂吼,还使了个眼神。她又转到窗口对我们说,“你们放心吧,他会带你们去的,我们也等着他呢。你们要是不去了,就让他还你们东西。来,先把门打开,进来说话……”

“对!******,让他进来,揍他俩个龟生的!”那面目狰狞的男徒一边与单衣人嘀咕,一边又将门拉的呼啦啦响。

在这紧急时刻我们紧张万分。然而吵闹声终于惊动了四周的居民。他们披着衣服陆续地出来了,纷纷前来询问情况。他们虽然听出了一些眉目,但一时难辨是非。他们还很快找来了居民机关的管事婆,又叫来了地方民警。这些人一到就将屋内的所有外来人员及其物件,也连同这家房东和我们,都统统被带到公安派出所去了。

在那严肃之地,我未免有些张惶。事已至此,我们又不得不向戴毡帽的民警诉说原委。

民警们将所有被扯带进去的人进行了逐一质询。他们还责令单衣人交出了那纸令我们深信不疑的电报。他们审阅过那电报之后,竟拍案斥责单衣人:

“你竟敢用这废弃的电报壳糊弄人!快给我把人家的东西先还给他们!”

哦,我们这才恍然大悟。那时我们根本不懂电报,我从未见过,更未拍发过什么电报哩!

在这派出所里,那帮饿鬼“杀”饥鬼的骗子们再也不凶了,有的竟扒到水池旁喝臭水,丑态百出。他们在民警的责令下,驯服地将我们的衣被交还了。至于我们被骗去的那点现钞,竟落到了那女人的内衣袋里去了。不过,在民警们的威迫之下,那女人还是乖乖地交了出来,钱和物皆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中。

物归原主了,但我们却不能自动离去,而被民警带进了警务室,受到了严辞批评与训斥。不过还好,民警对我们并没有刨根问底,只是训教过后又询问了几句,就让我们自己填表登记,并立即派人把我们俩先行押送到九江迁送站去了。然而,我们在迁送站里被绊了不少时日,并没见单衣人及其同伙再被送去,所以,那帮骗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后来又是如何处置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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