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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请客

齐昊站在厨房中央,疑惑地看着对面的陈略韬。

记忆中,陈略韬貌似提过什么请客吃饭的事,但自己也只是把那当作是一句玩笑话,从没放在心里。

齐昊记得小时和奶奶上街,在商店里看到了一个有轨小火车,当时就躺在地上赖着不走,嚷嚷着要奶奶给自己买回家。可奶奶却并没有买下小火车,只是无奈地抱起小齐昊离开了商店。

回家的路上,被奶奶紧紧牵着的小齐昊,一脸不满。尽管一路上奶奶都在逗自己,可小齐昊却故意什么话也不说,以此表现出没有买到小火车而产生的愤怒。虽然小齐昊看到奶奶悄悄擦眼睛的手背上有些亮光,但他并没有因此产生内疚与羞愧。此刻,他那小脑瓜里充满的只有隔壁小老虎在家得意的玩着小火车时,自己一旁看着满眼羡慕的情景。所以他很生气,气自己没有玩具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小朋友玩,气奶奶今天不给自己买喜欢的小火车。可是没过几天,奶奶回家时却突然带回了一个大纸盒子,里面装的正是自己前两天看中的有轨火车。齐昊记得,当奶奶微笑地把玩具递到自己面前时,自己却忍不住哇地大哭了起来。

小齐昊自从失去双亲后,那似懂非懂的东西似乎在玩具递到自己面前时突然一下子竟实实在在的清晰了起来。小齐昊也就是在那时,对于奶奶一个人靠着一点退休工资养活自己的艰难一下子完全明白了过来。就像隔着事实的那块沾满雾气的玻璃突然间就被摔碎了一样,以前自己虽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但就在此刻,自己却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能看到、摸到。

那个玩具火车究竟长什么样,是在哪家商店看到的,现在的齐昊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可他却牢牢记下了奶奶那张虽充满微笑,眼里却满是愧疚与难过的脸。齐昊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问过奶奶是哪来的钱去买的小火车,但他心里早已清楚奶奶应该是找人借钱给自己买的玩具。所以,从那天起,齐昊渐渐地不再去要求什么,不再去期待什么。就连现在奶奶问自己晚饭想吃什么菜,齐昊都会说自己什么都爱吃,奶奶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这或许也成为齐昊人生中领悟的第一个道理,那就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甚至期望本身,有时都会成为一种伤害。

“你想吃什么?哥今天心情好,请客!”陈略韬发现齐昊对自己的邀请没有表态,再一次提出要请齐昊吃饭。

“不用你请,你快回去吧”齐昊拒绝了陈略韬的提议。

“这不行,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

“我昨天说,要是我能被学校选去参加奥赛,就请你吃饭”陈略韬一字一顿的把自己昨天说的话认真地又复述了一遍。

“我没当真,不用你请。再说,结果不是还没出么?”

“那怎么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要请就得请!况且凭哥这实力,能不被选去参加比赛吗?”

“那你昨天还愁眉苦脸的说自己没考好”齐昊对于时刻充满自信的陈略韬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你还怀疑哥的实力?你这样可是瞧不起你哥了啊”陈略韬一招不成,又来一招。他虽知齐昊为人冷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略韬明白齐昊这人特别善良,更不会瞧不起他人。陈略韬在祭出这招的同时,还故意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样子。

“我没这意思,只是,你看我腿也伤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回来,不想再出去了”齐昊果然无法通过对陈略韬学习实力的直接否定拒绝陈略韬请客的提议,只得另外找了个借口。

“没事,我去买,买了带回来吃”陈略韬不管是拖着齐昊去饭馆还是自己出去带外卖回来,只要今天能让陈略韬不自己做饭,那也就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且陈略韬自己根本不会做吃的,出去买也是最好的方案。

“对了,你想吃什么?”陈略韬突然想到最重要的问题还没问

“随便”

“那我自己看着买”

“可是…”齐昊有点奇怪,因为自己给出了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答案,他本来想以此激怒陈略韬,让他打消请客的念头,可没曾想陈略韬居然这样就把这个问题给轻易地解决了。

“别可是了,我这人最不喜欢你这样婆婆妈妈的。就这样说好了,你在家等着,我去买了带回来吃”陈略韬不等齐昊说完话,就急急要出门了。

“那这样,咱们AA,我给你…”

“都说了我请客!”陈略韬急着出门,再不去把饭菜买回来,这没人疼又今天摔了一大跤的可怜孩子都得要饿傻了。

“可是,你都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小饭馆呢!”齐昊追出门外,朝陈略韬大喊了一声。可陈略韬背都没回地挥了挥手就朝着巷子外跑了出去。

时间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总会过得很慢。齐昊今天就深刻地领悟到了这个真理。

齐昊在等待陈略韬的间隙中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翻开书桌上的小说,可自己最喜欢看的小说今天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想了想又把吉他拿出来想弹弹自娱自乐一下,可抱起吉他才发现手掌上早已磨破了一大块皮,根本就无法弹,于是只好又拿出课本躺回床上复习功课,可依旧无法集中注意力。齐昊就这样翻来覆去,可以说是心神不宁的在家等待着外出的陈略韬。

齐昊虽一直极力克制自己不看时间,可因为实在是离陈略韬出门太久,也只好看了看表。奇怪,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人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他只是开玩笑,自己偷偷跑了,等明天来看我笑话?还是没带钱,在饭馆结不了账,只能洗盘子来付钱?

齐昊使劲摇了摇头,把自己从无边的乱想中拉了回来。同时心里也开始鄙视自己了,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疑神疑鬼的了,一点主见也没有,完全不像个大老爷门。不行,有什么好等的,自己做饭去。

可齐昊刚说服自己从卧室走到厨房就又犹豫了。

算了,要不再等一下?也许他很快就要回来。这样想着,齐昊又从厨房走到卧室,继续无所事事的等着陈略韬。心里又在骂自己刚才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要说他不知道附近哪有小饭馆,而是应该直接告诉他这附近哪有小饭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齐昊忙不迭的跑去开门。门一开,也不见外面站着的是谁,劈头盖脸的就一阵大骂

“你丫出去买个饭怎么那么久?等你请客吃饭得把人给饿死了!”

“昊昊”门外有些胖的中年妇女一脸疑惑的看着齐昊

“啊,何姨!对不起,我刚以为是我同学”齐昊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原来是住在前面巷子里的何姨后一脸不好意思,连忙赔礼道歉。

“哦,没事没事,我是带你同学来你家的。他迷路了,我就干脆把他给领过来了。”何姨笑着说道。

齐昊看了看,何姨身旁站着的正是陈略韬。

陈略韬也正一脸偷笑地盯着齐昊。

“行,同学我给你带过来了。我也先回去了啊”

何姨说完话就先走了,陈略韬进家把门关上后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好意思笑,买个饭都能迷路!”齐昊生气地看着陈略韬

陈略韬一边把饭菜拿出来摆到桌上,一边说着自己出去买外卖的遭遇。

原来这齐家在这片区的中心,各个巷道像蜘蛛腿一样众横交错,而且还都长得很相似,陈略韬出去容易,回来难。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那条随风飘扬在路中间的风骚内裤本来可以用来指路,可陈略韬回来时饶了好几个弯也找不着。没办法,只好随手敲开一家门问路。开门的人告诉陈略韬先直走,第二个岔路口左拐,到第一个路口,再右拐,然后再左拐,说完之后就关上了房门。陈略韬照着指路人说的走,可走着走着又走岔了,只好又敲开一家门问路。此时开门的正是何姨,陈略韬怕何姨又说什么左拐右拐的让自己又走迷了,急忙先提出刚才问过路,可还是找不着,何姨也是热心肠,一听陈略韬这样说,索性就带着陈略韬来了齐家。可到了齐家,陈略韬才发现原来从何姨家拐个弯就能到齐家了。

“昊子,你说你家也真行的,跟个八阵图一样。要古时候,都能把人给困死。”陈略韬说着,已经把饭菜都摆在了桌上。

“你这是自己笨还怪世界不公平”齐昊没好气的说着陈略韬。

“嘿,你丫的。哥给你好不容易把饭买回来,一句好话没有就算了,今天你还得劲了啊”陈略韬嘴上虽数落着齐昊,可还是把齐昊拉倒桌旁坐了下来。

“你快吃,估计饭菜都凉了。不行就热热”

“没事。热了还得洗锅,麻烦”

“对,哥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陈略韬嘿嘿地站在桌旁笑着。

齐昊看了看桌上的菜,一下晕了。

可乐鸡翅,红烧排骨,居然还有一个猪脚汤!全是大荤菜,一个素菜都没有。

“哥这不是看你今天摔着了吗?都说吃哪补哪,你手脚伤了,就得多吃猪蹄啊,骨头啊什么的。还有,哥本来想买脑花的,结果饭馆没有,要不也得买回来给你补补这笨脑袋瓜子”

“去你丫的!你才需要补呢”

“我还补?哥可不想把天才和俗人的距离拉得太大了”

齐昊不想再说话,随手拿起筷子。奇怪,怎么就一份饭?

陈略韬看出齐昊眼里的迷惑,连忙说道

“今天买外卖耽搁太久了,我也没和家里人说今晚不回去吃饭,如果再在你这把饭吃了回去,估计家里人得担心坏了。你好好吃,我就先回去了”

陈略韬说完就进了齐昊卧室取自己的书包。

“可是,你现在回去估计家里也吃过了”

“不行,我得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个小宝贝得我回去照顾呢”

齐昊没想到怎么赶也赶不走的陈略韬,刚把外卖买回来就要急着回去。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始终于心不忍。

“呦,你小样还玩吉他?还看金庸?你这是想冒充文艺小青年啊欺骗无知少女啊”

“你走好啊”本来想说感谢的齐昊,偏偏被陈略韬这几句话又给惹得不耐烦了,于是感谢变成了生硬的送客。

陈略韬背着书包走进厨房,正准备出门又转了回来。

“你要是想感谢哥的话,那改天再来你家玩的时候教我弹弹吉他”

说完这句话,陈略韬不待齐昊回答就转身走出了房门。

“谁要教你了!”齐昊起身关上门,看着桌上的饭菜,小声嘟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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