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放心,冉漆一定不辱使命,达成所托!”冉漆毕恭毕敬地向屏风后的人拜了一拜,然后缓缓退出冷松堂。他顺着长廊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遇见他的仆从都停下脚步,默默伫立,他却心事满怀,无暇理会。
冉漆的房间外表素朴,只在门楣上刻有一个“漆”字。他一步入房间就紧紧锁住了门,又似不放心般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从漆木箱子中取出一个青铜面具,罩在自己的脸上,从鼻子到下巴都遮掩得严严实实。这面具古朴肃穆,奇怪的是只遮下半张脸,锐利的双眼和睿智的额头却坦然地暴露在外。戴好了面具,冉漆才似乎松了一口气,从房间的另一侧门出去,这个门竟然直接通向王府外面的大街。
冉漆信步走在通向鬼市的街道上。他一向不喜欢华服丽袍,所以来往的鬼家丁、魔族成员都没有认出来他就是堂堂陆王府的大管家冉漆。陆王大招鬼奴,引得各路人马都齐聚在鬼市,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有不少面目怪异的鬼也出没在小巷中。看样子,四海九州的鬼奴都过来了,这次我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冉漆暗想。
陆王府招奴的地点还设在剥衣亭,那里早已围满了鬼,里三层外三层。自认为有奇货可居的鬼吏都可以站到亭子里介绍自己的“货物”,鬼奴也可以自荐,但通常情况下,无人保举很难进入平等王陆青棠的王府。亭子中已有鬼吏在高声介绍,但往往话还没说完,就被急不可耐的后继者轰下台去,后来者迫不及待地边爬上亭子边说。围观的鬼奴们也不平静,起哄的、叫骂的、喝倒彩的声音此起彼伏。冉漆伫立于闹哄哄的鬼群中,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闪开,都闪开!哎,都让一下!无常大人到!”冉漆皱了一下眉,没想到这两个押送鬼魂的鬼吏居然这么大排场,这些年他并没有亲自到剥衣亭监督选鬼奴,因为他认为那个人不会在这里。而如今他有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会出现。也正是他的建议,平等王才同意办这样声势浩大的活动。“你有确切的把握吗?”冉漆无法忘记平等王凝视自己的冰冷眼神,即使身处燥热的鬼市中,那眼神仍然如肃风一样掠过他的脊背,令他浑身战栗。“你知道,我必须要在其他人之前找到他。”冉漆也知道,这个人的命运也关系到自己的命运,丝毫不能马虎。
“哈哈哈......下去吧,快下去!”喧闹的起哄声将冉漆的遐想引回,他挪移了下脚步,抬头张望吵嚷的源头。两个无常鬼骂骂咧咧,和台下起哄的鬼吏拳脚相向,可惜一个细弱无力,一个酩酊大醉,不仅法术用得颠三倒四,还常常击错目标,将更多的鬼卷入这场闹剧般的殴斗中。陆王府的鬼吏竟不出手制止,在台下懒洋洋地欣赏着这出即兴表演。冉漆有些恼火,欲厉声训斥,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心中又略有迟疑。就在这时,他听见身旁的两个鬼奴窃窃私语道:“什么嘛,非人非鬼的都能来充数凑热闹!走走走,不看了!”说完,两个鬼奴拨开鬼群,欲抽身离开。
非人非鬼?这几个字犹如地炉的烈焰灼烧脚底,惊得冉漆几乎要跳起来。他急忙拽住匆匆遁去的两个鬼奴,急切地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非人非鬼?”
“哎哟!谁拽我?”两个鬼奴被冉漆从后背擒住,双脚离地,头咕咚一下撞到一起,还不明状况地互相埋怨,“你会不会走路,撞到我了!”
“是你撞的我!”
“快些回答我!你们说的非人非鬼是指什么?”年纪较大的鬼奴听到头顶雷霆般的问话,壮着胆子仰头望去,只见一副青铜面具俯视自己,吓得语无伦次地回答:“啊......非人......就是那什么......无常......抓、抓的......红头发......啊!饶命!”
冉漆扑通掷下两个鬼奴,心道不妙,回头再张望台上,无常鬼已被拉下台,淹没在一片吵闹声中,只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隐约闪现在鬼群的缝隙中。不能就这样错过了!冉漆立刻分开鬼群,追踪无常鬼的踪影。早知如此,我应该亲自监督选鬼奴,过分谨慎反而坏了大事!冉漆后悔不迭,加快了追踪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