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师侄。”阴别华将怀瑾推出来，怀瑾不怕鬼也不怕人，之前单纯是被这环境吓了一跳。这人真是厚脸皮，还没追究他吓唬自己的过错，他竟还要对自己不客气。怀瑾大大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好怕啊。
柏晋揉着脸，看着怀瑾的目光慢慢冷静下来，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十分邪气，伸手将怀瑾拉过去，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嗯，真可爱，快叫声师叔来听听。”
“呵呵”怀瑾冷笑一声。
柏晋手更用力:“看见我这小师侄不太喜欢我啊，叫声师叔，师叔就给你糖吃。”
“很难想象。”怀瑾挣脱开，走到阴别华身旁。两人都看着她，她微微一笑，这几天接连发生这些事，她的智商冷静居然也回退了。风一吹，从前睿智沉着又回来了，她道:“见师父仙风道骨，气质卓然，本以为师叔也如师父一样。看来，果然是龙生九子。”
听怀瑾拐着弯骂他，柏晋不怒反笑，这小丫头有点意思。不过嘛，性子这么傲可不好，以后非得让她吃一些苦头。
“你也是，好端端待在屋顶干什么！”阴别华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她打了个哈欠，很困的样子。
柏晋仿佛变脸一样，可怜兮兮的凑过去:“人家在上面看星星嘛，谁知道她突然出来了。”
阴别华对他这样子仿佛习以为常一般，摇摇头走回屋子继续睡觉去了。怀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也准备关了门去睡觉。
“小师侄，别着急走啊”柏晋提起她的衣领将她拎起来，好像拎小鸡一般。怀瑾大怒，一脚踢过去，柏晋眼明手快将她整个人紧紧箍住使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不放！”柏晋像是耍起小孩子脾气一样，一脸坏笑:“你看这花前月下的，咱们两个像不像戏本子里的才子佳人？”
怀瑾涨红脸:“你不要脸，我才五岁！”
“五岁啊，还从来没和小丫头谈过恋爱呢，可以试一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在考虑一般。怀瑾正要骂，只是突然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很奇怪。
谈恋爱？怀瑾疑惑的看着他，古人还知道恋爱这个词儿？莫非柏晋，他也是穿过来的？
“柏晋，你今年多大了？”怀瑾刻意拉开了距离。
“我年纪……可比你爹娘还大！”柏晋说，他眼里突然涌起的沧桑感让怀瑾知道，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今天我动手是不对，可是你先吓唬我的，我们算扯平。”怀瑾主动求和:“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请师叔多多关照，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她砰的一声将门关紧，柏晋呵呵笑了一声，挺有意思的小姑娘。在风中站了许久，柏晋突然跳下了古井。
“你下来干什么？”阴别华的脸反射着光，衬着阴沉的表情，像女鬼一般。
原来这古井并不是真的井，而是阴别华的卧室。柏晋吊儿郎当的嬉笑，跟在阴别华身后:“师姐，那小丫头什么来历？”
“哦，她是赵国的公主。”阴别华穿着一件金线绣鸳鸯的肚兜，外面只披了件白色轻纱，然而她并不介意柏晋。她将床边的蜡烛点上，这里明亮了不少。
柏晋一撂袍子，坐在矮凳上，笑道:“你何曾将那些王公子弟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赵国公主，我看你对她很上心。”
“赵国公主……”柏晋冷笑一声，忽然笑容僵住:“她是赵国第几个公主？”
“我也不清楚，”阴别华说“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
末了她补充一句:“其实那些凡俗之事，我们不应该插手的，当初我们可都是发了誓的。”
“师姐啊师姐，你一向自恃清高，觉得自己不同于世人，可你还不是爱上了一个凡夫俗子。”柏晋满眼都是嘲讽。
阴别华面上有了愠怒:“你闭嘴！”
柏晋怜悯的看着她:“师姐，别忘了，你我都是凡人！我们也会老，会死，没有谁，是可以逃过轮回之苦的！”
“滚出去——”阴别华仿佛被他道中心事，拿起一个烛台扔过去。柏晋躲到一边，顺便捡起了那支烛台。
他们相伴十多年，没有谁可以比对方更了解自己，但是他们又相互看不顺眼。阴别华不喜欢他游戏人间的态度，柏晋觉得她矫揉造作，眼高于顶。
阴别华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自诩过高。她一直以神的角度俯瞰世人，却忘了自己也是个人。的确，他们容貌年轻寿命长，他们可以轻易的就看穿凡人的一生，他们过得肆意潇洒……
可，那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神。如果非要说，那么便是神人吧，在人之上，在神之下。因为终有一天，他们也会死。
“我先走了。”柏晋语气冷淡，这师姐弟还真是像，说变脸就变脸。
“她叫赵怀瑾，是赵悼襄王和项芷夫人的女儿。”阴别华突然这样说。
柏晋脚步一滞:“就是倡后和春平君现在追杀的那个小女孩？”他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能耐，可以说动你护她周全。”
“她是天命之女。”
柏晋差点摔了一跤，他回头，眼光灼灼:“她就是那个可以左右天下的人？”
阴别华点点头，柏晋又道:“天命之女？呵，历史是既定的轨道，不可能被任何人改变。所谓的天命之女，只是一些封建迷信者的信仰。”
“你还是这个样子，”阴别华说“这么多年，你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可你嘴上从不愿意承认。”
柏晋什么都没再说，脚下一使力跳出古井。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正要进去好好休息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怀瑾房门口。
悄悄溜了进去，他掀开帐子，只见一张熟睡的脸。他静静的立了半晌，心想是自己想多了，替怀瑾掖好被角，他轻轻往外走。
然后怀瑾突然的一声呓语让柏晋呆住。
她砸吧砸吧嘴，说:“欧巴，不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