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梦筱头疼了一夜,天快亮才熬不住睡着,不到一个时辰便听见“叩叩”的敲门声,来人的脚步很轻,不像漓落的,门外人轻轻喊了一声“二位姑娘,醒了吗?”果然,声音来源是一个女子,轻轻柔柔的。
司晋璇咕哝了一声什么,翻了个身趴着又睡死过去了。女子又喊了一声,司晋璇扬起了头,眼睛睁开一条缝,眉毛倒是飞得老高,带着浓浓的鼻音咕哝着:“谁啊!你谁啊!”边咕哝着边摇醒旁边的郁梦筱。
怎么起床穿衣的,两人有些搞不清,灵台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推开,首先入耳的是木器落地,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女子冲上天灵盖的尖叫声。
两人顿时精神百倍,打了个抖擞,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绝色女子,脸上煞白,神色惊恐,大概是见了鬼的那种表情,脚下有些站不稳的晃了几晃。
司晋璇两人不禁往四处瞄了瞄,尤其是身后,但什么奇怪东西都没有,那这位姑娘是见到什么了,竟吓成这样。
一串密集的碎步越来越近,两人还没从绝色女子的惊叫重声抽离出来,三五个侍女模样的少女就挤了进来,争先恐后的又是收拾地面,又是安慰绝色女子,丝毫没把她们两人放在眼里。
这群侍女管这绝色女子叫“夫人”,司晋璇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对郁梦筱耳语道:“她该不会是漓落的娘亲吧?长得好年轻啊!”
“她不是人族,能维持年轻的容貌很正常。”郁梦筱假装在拾掇头发对司晋璇耳语。
“那她是什么?”
“看不大真切,大约是个灵巧的昆虫。”郁梦筱又仔细辨了辨,“但那几个侍女到奇怪得很。”说着便往司晋璇眼前使了个术法,司晋璇定眼看去,顿时往后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喊出什么来,又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闯了进来,模样跟漓落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粗壮了些,一身苔色大袍衬雪白缎子,这般炎热的天气,穿成这样也不怕长跳蚤。
“不是说给客人送早点吗?这是怎么回事?伤着没有?”关怀了那位绝色夫人几句后,一眼望过来,原本关切的眼神变成了惊讶,又一瞬转成了或悲或怒的神情。郁梦筱从他的眼底又看见了另一种像是奇怪的情绪,小火苗一般在眼底游荡。
“诺芯……”壮汉嘴里小声却清晰的吐出两个字,后槽牙咬得紧紧实实的,脚下欲行又止。
“诺芯诺芯,诺芯什么诺芯!大清早的扰人睡觉,几个意思啊!”司晋璇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壮汉表示极度的不满,更没功夫去观察他的颜色,抓起桌上的瓜子就往壮汉身上扔。
壮汉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把瓜子满满当当的砸了门面,还有好几颗顺着领子溜了进去。那绝色夫人脸色顿时紧张起来,扑到壮汉跟前,手势灵活的将他身上的瓜子挑拣出来。壮汉倒有些不买账,挡开绝色夫人,视线直直飘到郁梦筱身上。气氛突然变得极其怪异,绝色夫人眼波柔情又带着些许委屈看着壮汉,壮汉视线不偏不倚的在郁梦筱身上游荡,郁梦筱以一种想要看破什么的眼神回看着壮汉,司晋璇又怒又气,哈欠连连的鄙视着壮汉,一旁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几个侍女将脑袋压的低低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来了一个能打破局面的救世主,漓落一手捧着一包荷叶,另一手臂上挂着一只白瓷小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无视了屋内其他人,步伐直直的朝司晋璇走去。
司晋璇鼻子最是灵,还没等漓落开口就迎了上去,“漓落!!!你果然是我的好漓落,快让我看看。”说着便伸手要拆他手里的荷叶。漓落倒不是个傻透了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屋里的气氛不对,地上的碎片和食物,以奇怪的眼神互望着的兄嫂和郁姑娘。
“兄长,这是……”漓落小心翼翼的问了壮汉一声,壮汉没有看他,只是沉沉的回问了句“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两个客人?”
“是的兄长,这位是……”漓落乖乖的回答。
“你觉得她像谁。”不等漓落介绍这两位客人,壮汉又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
“起初不觉得,但越看久了,越觉得像…像……”
“像兔妹,对吗?”壮汉的声音抖了抖,眼神有些迷离。
“有点……”漓落听到这个称谓,心里咯噔了一下,身后的手悄悄的示意侍女们退下。
绝色夫人的瞳仁也猛的紧了紧,大概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了。
“兔妹是谁。”郁梦筱突然抓住了什么点,狐疑的看向漓落。
“不对,你不该出现在此。”壮汉手心顿时结起一个印伽朝着郁梦筱门面而去。
郁梦筱手下迅速作出了反应,挡下他这直打命门的一击,壮汉并没有罢休,另一只手结起了新的印伽朝着她的脖颈劈来,她空出的一只手妥妥的又挡下一击。壮汉显然恼怒了,加重了两手的力度,比灵巧,郁梦筱还能对付,比力气,这是必死无疑。司晋璇见势不妙,抬手一掌劈开壮汉,口中怒骂到“你神经病是不是啊,什么诺心肝脾肺肾,什么兔妹猪哥,我这里没有,我不管你是谁,收起你的爪子,现在立刻马上滚!马不停蹄的滚!”
壮汉咬牙切齿的又劈出一掌,力度比前面任何一掌都要重上几成,眼前少女虽说话伶牙俐齿,举止轻浮无礼,但刚刚挡下那一击用的全然只是半成力,不可小觑。
“兄长!”漓落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子,在壮汉落掌前将他弄昏在地,绝色夫人招来侍女,颤颤巍巍的将壮汉扶了出去。
司晋璇突然软软的瘫在地上,露出一副委屈的姿态,“别动我,我肾疼。”
“肾疼?”
“你们又不是没看见那疯子的那一掌是多狠,我又没吃早饭,手还发着软呢,你要是出手慢一步,我们俩的小命还要不要了?至少哪里就废了,经这么一吓,能不抽抽得我肾疼吗?”
郁梦筱看惯了她这种撒娇的把戏,丝毫没有要接她茬的意思,看向正在剥荷叶的漓落,“说吧”声音镇定的有些冷淡。
漓落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又继续剥着荷叶。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郁梦筱又问,漓落依旧没有回应,“你那位兄长要杀我。”这句话说得十分笃定。
漓落点了点头,荷叶也剥好了,一只大肥鸡极具诱惑力的躺在矮桌上。司晋璇本能的往矮桌爬去,刚要伸手,又收回了手看向漓落。
“你的模样像花都曾经的一场噩梦,更是兄长的噩梦。”漓落凭空变出两副碗筷,手上动作十分利落的盛上两碗小盅里的汤。
“诺芯是个噩梦?”司晋璇道。
“嗯。”漓落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
“此处是花都城,城中居民大多是花都的生灵修成的,郁姑娘的特殊灵力,应该不难看出站在你眼前的是何生灵,兄长漓楛是现任城主,而前任城主便是诺芯。”
“花都城,我听我家老爹说过,是个仙境一样的地方,但是五十年前就离奇消失了,不远万里去寻找的人,也没活着回来过。”司晋璇竟想不到自己到了这个离奇消失了的国度。
“不是消失,而是做了屏障不让外界的人再轻易进来。”漓落说着,眼睛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兄长接任新城主之前是辅政使。诺芯和兄长一直是大家公认的一双璧人,花都城在那两百年里,确实是宛如仙境的所在。”漓落说着,仿佛看见了那时美丽的花都,不自禁的用幻术变了个景象出来。
俩少女看着眼前美妙的景象,竟有些失了神,根本想象不出那湿热可怕的林子原本竟是这般模样。
“五十二年前,也就是兄长和诺芯的大婚之日。”漓落一拂袖,幻境变成一番热闹喜悦的景象,那时的漓楛还不是这个粗鲁壮汉模样,长得更漓落一样的眉眼清秀,只是个子比漓落高大一些。漓楛身着红色新郎喜服,衬得春风得意的脸上很是好看。两人看着这番喜庆又热闹的景象,不禁入了迷,但好景不长,一对新人正要拜完最后一拜,诺芯突然掀起红盖头,变成一副妖魔的模样,很艳丽,却十分嗜血,她抬手间,四处列起了一道道法阵,不消一会儿,在场的宾客非死即伤,一个不起眼的橘衣少女奋不顾身的从角落里冲出来,将漓楛死死护住,才让漓楛有机会一把制住诺芯,诺芯突然消去妖魔的状态,沉默着没有半句解释,没有任何动作,漓楛若有所思的顿了一顿,对橘衣少女说了句“你是对的”,就抱着诺芯径直走向丛林的深处,诺芯似乎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漓楛到底要带自己去哪儿。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锁进了神木里,神木外加了三重封印。
“之后,兄长继任城主,娶了若沁,也就是那个拼死护住兄长的橘蝴蝶。”漓落袖子一挥,幻境消失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花都城莫名响起那幽怨的歌声,生气也一年比一年稀薄,不仅居民受到伤害,外界的人更是入境不久就会被浊气所伤。自那以后,兄长同城中法力强的居民们设下了雷云阵,不让外界的人轻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