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了?”望着小丫鬟微笑着的面容,宁梦尘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明明只是胡诌了两句怎么就胜了呢?
“小姐说‘一叶、一花、一树,亦是一方乾坤’,公子您对的是‘一琴、一人、一舫,别有一念洞天。’这一叶一花皆在一树之上,可这一树又在乾坤之中。这位公子的一琴一人皆在舫中,这舫也是在洞天之中,所以您胜了。”
“那我的一枪一人不是在一马之上,这马不也是在江湖之中吗?为何我的却不对?”任少游挠挠头颇有些不解,怎么宁大哥就对,自己就不对呢?
“可能是因为这位公子比您生的俊俏吧~”小丫鬟羞涩一笑,面颊却是赤红不已。
而后,在整座画舫中男人们艳羡不已的目光之下,宁梦尘毅然漫步向那神秘的第三层走去。
檀香木制成的小桌上,袅袅熏香烟云从紫金炉鼎内缓缓摇曳。灯光飘忽不定,重重纱幔折折叠叠遮掩住了宁梦尘的视线。
一个问题,一句诗词。整座画舫人数众多堪称人才济济,却唯有他宁梦尘一人答对,为何?
宁梦尘也许会贪些小便宜,可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他是从来不信的。馅饼尝起来虽好吃,可若是接不住砸到了脑袋也会很疼。
小心才可以活的更长。这是宁苍穹在他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公子为何不说话?莫不是觉得凝香珠帘掩面太过无趣了些?”
语句清晰毫无做作,犹如黄莺啼鸣空谷幽兰,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凝香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不想贸然言语,唯恐唐突了佳人呵。”宁梦尘笑着摇摇头,端起面前茶案上冒着腾腾热气的香茗轻轻嗅了嗅。
“公子能否品出这茶的来历?”凝香姑娘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左手微微掀起遮面轻纱,一张樱色红唇轻啜着淡青色的茶水。一举一动之间毫无娇作之气,反而慵懒稍许。
“这茶……闻起来香而不浓,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尝起来虽不浓郁但是却有是口有余香,仔细品一品有股腾云驾雾的逍遥之感。若是在下没说错的话这应当是‘流云叶’吧?”宁梦尘稍稍思索而后轻声说道。
“公子果真是文雅清俗之人,怪不得能吟出如此美妙的诗句,小女子当真倾佩。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美目眯起犹如两轮弯月初升,凝香姑娘掩嘴轻笑。
“凝香姑娘缪赞了,在下姓宁名梦尘,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宁梦尘面色微红说道。
宁梦尘懂茶吗?自然是不懂的。那他是如何说出这一切呢?其实陆家每日的晚茶便是这“流云叶”。毒道之人或先天或后天比起颜色来说,大多对气味特别敏感和在意。读书人有种本事叫‘过目不忘’,宁梦尘可以说是“过味不忘”。
至于其他的也不过是听陆寒枫偶然说起,随意记下罢了。
“宁公子是哪里人?听口音应当不是这西猛国人吧?”
“凝香姑娘说的不错,在下是九州国人,不过是来这西猛国办些事情罢了。不知凝香姑娘是哪里人?”宁梦尘饮了口茶随意问道。
“小女子江湖为家,又何有故乡之说。反倒是公子今个谦虚谨慎地很,莫不是担心凝香害了你不成?”说着,重重纱幔飘摇着滑落,在看凝香姑娘却是把面上珠帘轻纱解了下来。
她是谁?她来自何方?她又将去往哪里?宁梦尘望着眼前的人儿不由痴痴的想。
几缕青丝柔柔软软轻轻垂于胸前,冰肌玉骨犹如凝脂白雪与那青发相映成趣。明眸皓齿柳眉樱唇好似巧匠雕琢完美无瑕,轻轻一嗅却是有丝丝幽香悄然而至。
沉鱼落雁?闭花羞月?这些凡俗之词何以形容此女的容貌,那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让宁梦尘不禁想伸出双臂将其拥如怀中疼爱一番。
“宁公子为何盯着小女子不放?莫不是看傻了不成?”凝香姑娘秀眉微蹙,娇嗔着说道。
“咳咳,姑娘莫怪,在下有些走神了。时日不早了,梦尘就先行告退吧。”
说着,宁梦尘微微起身便要离去。先前有些失态,再留下也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既然没有什么要紧事,倒不如潇洒离开。
“宁公子且慢,既然来了不妨赠诗一首如何?小女子对公子的才情可是颇为倾佩呢~”
轻柔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宁梦尘只得停下离开的脚步,转过身再次坐下。
“不知姑娘让在下以何为题?”宁梦尘盘腿而坐,苦笑着说道。
这西猛皇城之中有无数男人挤破头皮都想登上这凝香画舫第三层,一睹凝香姑娘芳容。然而宁梦尘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跳下画舫潇洒离去。
“一琴、一人、一舫,别有一念洞天。如此之美的句子,宁公子不如就以这‘琴、人、舫’为题,不知可否?”凝香姑娘轻声细语,宁梦尘皱眉思索。
作诗何其难,没有那意境作出来的也不过毫无意义。自己并非书香门第出身,也没入过学堂读过诗书,这如何作诗?
微微合上双目,呼吸渐渐缓慢,一个人影却是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
“袅袅琴音舞天女,窈窈佳人念轻语。潇潇夜访轻舟渡,久久星河问仙名”
美妙的琴音飘飘洒洒与那九天玄女翩翩起舞,温婉佳人倾国倾城与我耳边呢喃细声轻吟私语。轻柔细雨潇潇而下我乘夜色而来踏那一抹轻舟行过千山万水,抬头仰望天际只见星河漫漫心中却仍在思念着那佳人芳名……
好诗,好情,好意,凝香姑娘望着宁梦尘离开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咦?宁大哥你这就下来了?不会是惹那凝香姑娘不喜了吧?”在听雨阁饮酒等候的陆任两人见宁梦尘来了皆是心中奇怪,不由得出声问道。
“怎么会,我就是与那凝香姑娘交谈了片刻罢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宁梦尘笑着回道。
酒喝的早已是差不多了,既然无事那就离开吧。而后三人便离开了凝香画舫,悄然离去。
“阁主,是那个小娃娃不?为何不叫老身出手解决了他?”
黑暗之中,一白发老妇无声无息犹如鬼魂一般浮现在凝香姑娘身后。
这老妇面容极丑,那脸好似一块被握成一团的湿抹布满是皱褶。老妇佝偻着身躯显得极为瘦小,一件绣着诡异图腾的血色长袍鼓鼓作响,那隐隐散发而出的威压俨然是尊者之上。
“丑婆婆,本阁主还未急迫,你又何必心急?”凝香姑娘站起身走至窗边,原本温婉似水的双目此时却是冷若寒冰再不复先前的柔弱模样。
此时此刻凝香姑娘不再是那我见犹怜的凝香姑娘,她是钟灵大陆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千面修罗!
“阁主您要知道,长老会中有些老家伙可是一直对您颇有些意见,那些小东西对您的位子也是觊觎已久。况且那大漠之中的东西早就被我血衣阁所注意,没想到却是被那小子窃取了。若是您无法取回……”
“聒噪!本座做事何须看别人脸色!这个位子想要就来夺!夺不走就给本座死!”
千面修罗冷声呵斥,一副半黑半白的阴阳面具逐渐遮掩住那绝美的面容,无尽的血腥煞气翻腾汹涌宛如一尊绝世凶兽即将破狱而出!
“该让本座那无用至极的妹妹做些事情了~”
“遵命,阁主大人。”丑婆婆微微躬身戴上血衣斗篷遮掩住丑陋的面容缓缓消失于黑暗之中。
“本座要的可不止这一小小的西猛,本座要的这整个钟灵天下!挡我者……死!”玉手轻握,一块羊脂宝玉化为点点粉末飘散于英魂江中!
孤星闪烁,暗月隐没。从凝香画舫出来夜色已晚,大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很是安静。
“宁大哥,你已经是师者巅峰的修为了?早说嘛,小弟我极爱武艺,不如明日你我切磋一番?”任少游目放精光,先前本是随意聊天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练武之上。
任少游爱与人争斗,练武成痴。一听说宁梦尘已是师者巅峰境界自然是技痒难耐。要不是介于天色已晚不宜比斗,估计恨不得现在就要过上两招。
“任少游,你怎么见谁都要切磋切磋?能不能安闲一点?”
陆云歌轻抚额头只觉得头痛不已,若是让这武痴进了陆家,那还不得鸡飞狗跳难得安宁!再说了,宁大哥还答应自己要帮自己提高境界呢,怎能叫这家伙给破坏了!
“不碍事,不碍事。少游若是想要切磋只管来找我,在下定当奉陪。”宁梦尘微微抱拳笑着说道。
“咦?怎么忽然感觉有些冷?”陆云歌揉了揉胳膊忽然出声说道。
“冷?怎么会啊?陆表哥你不会是肾虚吧?”任少游挠挠头难为的说道。这表哥也真是的,生于练武世家怎么还肾虚呢?
“你这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云歌差点气晕了,你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肾虚了?本大爷钢筋铁骨怎么可能肾虚!
“行了行了,都赶快回家吧,风大莫要感染了风寒。”宁梦尘拍拍两人肩膀说道。
任少游微微抱拳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陆云歌也是不在说话与宁梦尘一同离开。
忽的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声响起,陆云歌不由得转身观望。
“什么东西?三更半夜的还能是醉鬼不成?”
“不过是几只老鼠而已,赶快回去吧。”宁梦尘笑着漫步离去,轻握的手掌之间一丝斑斓毒火一闪而过。
一条小巷之中,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尸。
“都打探清楚了?”昏暗的大殿之内,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一位女子半躺在一张王座之上。
“回阁主,我们的人都被解决了,全是昏迷不醒。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阁主惩罚!”一面戴灰色面具的男子半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抬起。
“我又不是我拿残忍的姐姐,你又何必害怕?退下吧,让下面的人注意些,莫要再出差错。”
王座之上,一戴着半黑半白阴阳面具的女子挥了挥手,男人不在言语默默退下。
“杀了古峰,还夺了那血衣阁的东西。你到底是蝎子还是宁梦尘呢?姐姐啊~姐姐,你可真是给妹妹我丢了一个难题呢~”
王座之上,女子轻轻掀开阴阳假面。面具之下俨然是一副与那凝香姑娘一模一样的绝美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