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才安静下来。城楼边的木门、木窗上随处可见插得东倒西歪的箭矢。
城楼里,张兴暗自踌躇,如今城内火药不够,箭矢也不够。若是赵阔再调集大军前来,落茫城定破无疑。
可是!张兴奇怪的是这赵阔为何不派人先去攻那城楼低矮的华风城,而是偏偏先打自己这个城高墙厚的落茫城呢?。
王潜看出张兴的疑惑,上前提醒道:“城主,小皇子还在城内”。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这萧刚的小儿子可还在我落茫城内呢”。
一阵猛烈的箭雨过后,城外竟是缓缓升腾起缕缕炊烟。
“什么味儿?”,张兴闻到空气中稀释的烟气,疑问道。
继续嗅了嗅空气携带的烟气,仅瞬间,张兴睁大眼睛立马醒悟过来,回头看着众人口中大呼一声:“做饭!”。
“他们……该不会是在城外埋锅造饭吧!”,王潜脸上更是露出惊讶之色。
“走,去看看”。
众人随着张兴赶往城墩边,矗立在城墩旁远远眺望着城外众多造饭的士卒。
“这姓韩的到底在搞什么鬼?莫非他真以为我们不敢出去与他一战?”,一位军中老将愤怒道。
“若是趁这会我军冲杀出去,定可杀得这姓韩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就是,趁你病要你命,一鼓作气杀到皇城把姓赵的狗贼也顺手解决掉。日后我等岂不是复国功臣,爵位世袭,光宗耀祖啊!”。
张兴紧视着城外毫无一点防备,都只顾着做饭的大片士卒,张兴眉头一皱,心底暗暗盘算着。
“用五千士卒就想诱我出城,好大的算计,好大的手笔”,张兴思虑着,转身进入屋内。
片刻过后,张兴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狡洁之色,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在”,门外士卒随既进入屋内。
“你且去告诉伙房,今日杀猪,做好送到城上,全军今日敞开肚子吃肉”。
听闻,士卒脸上露出喜色,赶紧道:“是”。
王潜刚好进入屋内,听闻城主要杀猪,犒劳守城士卒,遂问道:“大人,眼下城外韩策的五万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这时杀猪犒劳城内士卒,是否不妥?”。
“哦?你认为有何不妥之处?”,张兴眼眸含笑,看着王潜。
王潜被张兴看着,眉头一蹙,答道:“城外韩策的五万兵马持戈以待,且随时都有可能发功攻势。这时犒劳士卒,末将以为早了些,等击退韩策,大人再行犒赏也不迟”。
“你认为这落茫城能抵挡五万兵马几日?还是你认为仅靠城内不足一万的士卒就能守住此城!”。
张兴说完,王潜大惊,“大人何出此言?”。
张兴并未回答,他拿起案几上冷却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问道:“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回大人,末将跟随大人已有七年有余”。
“七年多了?”,张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记得你十七岁便跟着我驻守此城,不知你心中可有中意女子?”。
“末将一心系城内安危,此时何敢寻思情爱之事”。
“这几年我观你品行端正,又饱读诗书,等明日击退韩策,我准备让你与淇儿成婚,你可愿意?”。
“大人万万不可,末将只是一介莽夫,何敢高攀二小姐”。
“高攀?”,惊讶过后,张兴笑道:“王潜啊王潜,你我虽是上下级,但我待你情同手足,这你心里该明白吧”。
“末将明白,大人待末将如何,末将心里已是感激涕零”。
“手足亦是弟兄,我把舍妹下嫁与你又有何不可?”。
“末将只是……只是…”,王潜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到底该说什么,心底急道:“王潜啊王潜,平日你舌战全军都没此般窘迫,为何现在一听到二小姐,你就窘迫至此,连话都说不清了”。
张兴笑而不语,看着王潜此时窘迫的模样,他心底叹道:“最多十日,落茫城就完了,希望你能好好善待淇儿,躲入深山远离这尘世纷争”,想到这,张兴又自嘲一笑:“能临死前替淇儿找个好归宿,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了”。
西城门外,一骑快马匆匆而至。
西城的守将远远便是瞧见快马上的士卒浑身是血,背部直直插着一根拇指般粗的箭矢,遂命城下士卒开门救人。
马上浑身是血的士卒,被几位城内士卒轻抬下马。西城守将唐杰快步而来,士卒面色苍白、嘴角微张,口中声如蚊蝇细不可闻。
唐杰俯身趴在士卒嘴边,耳中细细听闻。
“华风城破,反贼屠城三日,以示贼威”。
唐杰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起身命周围士卒送此人前去医治,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随后简单交代几句,翻身上马朝张兴坐镇的南门赶去。
“报,西城守将唐杰求见”,城楼外,士卒跨入屋内赶忙来报。
“唐杰?莫非西城出事了!”,张兴暗道一声,快呼让唐杰进来。
“大人,末将有事禀告”,唐杰跨入屋内,跪地行礼。
“唐将军何事惊慌?”。
“……”,唐杰正欲说出华风城破,反贼屠城三日。但看到一旁站立的王潜时,唐杰把到嘴边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张兴看出唐杰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摆手,示意无妨。
唐杰会意,才道:“华风城破,反贼屠城三日”。
嘭!一只大手重重的撞击在案几上,张兴眼中怒火直烧,愤怒道:“大胆唐杰,休要胡言乱语”。
“大人,末将所说并无半句假话。刚西城有一骑匆忙赶至,末将见其服饰与华风城守军服饰一模一样,便命人打开城门救人。此人身受重伤,末将趴伏在其嘴边才听清此人所说,末将心知此事重大,遂才急忙赶来禀告大人”,唐杰半跪于地,他是在告诉张兴,我得知华风城被屠城后,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张兴听出唐杰后半句的含义,狠声道:“自古攻城夺寨,皆是杀戮城中守卒便罢,何曾出现过屠城一说。连屠三日,华风城更是死城一座”。
“大人!韩策五万兵马在此城外,反贼又何来兵马屠戮华风城?”,王潜疑问道。
“定是那狗贼赵阔来了”,张兴有气无力说道,似乎再听见华风城被屠城后,他一下变得苍老了十年。
“唐将军你且回去吧,此事勿要泄露出去,以免引起城内百姓恐慌”。
“末将得令”。
挥退唐杰,张兴盯着门外迎风招展的沧月军旗,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连屠三日,狗贼赵阔,终有一日我沧月皇室归来,定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