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间,有魔族从殿门鱼贯而入,直至接近试炼尾声,二十余万魔族挤满大殿,入目之处皆为所没。
这着实惊人,可以达到杀手标准者,万中可得几?按此推测,参加幻境试炼者恐逾十亿!静而思之,也不足为奇,其时青叶于幻殿所见,魔族已然近千万,幻殿散落于中心区域有百来处,合计正好十亿以上。
如此计算下来,只阎罗殿总部之魔族便逾百万亿之数了。
这是何等夸张!
不过,若以此较之人州,却是如秋毫与飞鹏之别,而人州较之仙土、神荒亦类此。
言归正传,虽说二十余万魔族诚然极多,然殿廓落呺然,又广阔,自是不比他处,故而能容众魔尚有辗转之地。
此时群魔哗然,杂音满载耳畔,着实烦人,青叶靠着柱子,心中不喜,冷眼看着群魔。
青叶候了三两个时辰,终于是等到阎罗殿主。殿主是从大门飞过来,将至,即有压迫感出现,令之呼吸凝滞,众魔的嘈杂登时去了不少,仅余窃窃私语声。
只见来魔以暗金边绕紫纹黑袍笼罩全身,黑色破布似的物事环绕在其周围,使之快速飞行,一眨眼,便落到了祭坛中央。
祭坛四周幡幢低垂、旌旄卷缩,筑台玉石漆黑,流动煞灵,如同一条条蛟张牙舞爪。殿主身后,一截长得坑坑洼洼的二丈黑木,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诡力扭动,虚空被影响,硬生生为之拗弯。
殿主轻咳一声,声音很轻,却传遍大殿,于是余下的私语声也消寂下去了。
“今诸能立于此者,并异于常,出众脱颖,能约束己身,明察微末,智足以谋,意可堪磨,胆硕气大,能任杀手之要职。故此吾将躬为尔等开坛作法以烙死印,尔等定要命终而忠于宗门,不然,死尚不得善终!”殿主声如洪钟,彻绝殿内,语气冷厉。
众魔显露敬畏之色,莫敢轻慢。
殿主退了一步,摸了摸那二丈的黑木,冷声道:“在场之魔,想必对遗忘死印必然有所了解,然十之八九并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祭坛下众魔多露疑惑之色,认真倾听。
“遗忘是其一也,死又另一也。遗忘为印之自发也,死为祭坛所控也。是以,尔等休要有异心焉,但凡尔等于外界稍有异动,必察之,即时遭戮。便是非为汝本意,然印不存乎思想,何为留情邪?是故尔等当谨记,既为杀手死士,当时刻警惕,休要引灾害己!”殿主声音冰寒更甚,似有警告之意。
随后,殿主语气中的凌厉大减,颇具为师之苦口婆心之意:“然也,尔等既为杀手,又身为阎罗中魔,故而吾等身为阎罗高层者,定厚遇尔等,资源倍于常!”
祭坛下众魔闻言,大多露出喜色,心生遐想,大悦。
见状,黑袍下的殿主嘴角微微勾起,带着鼓舞,语气微起波澜:“尔等可准备好?”
众魔齐声称是,目光灼灼。殿主于是转身,纵身一跃,飘在半空,伸出手,一把按在黑木的顶上。
顿时,黑木上出现一道黑色的光,如同流水一般,环绕着黑木流动。腐朽的气息从黑木的低洼处喷薄而出,犹如洪水决堤,化成一股飓风将祭坛裹住,幡幢摇动,旌旄翻飞。
仿若实质般的黑色从幡幢、旌旄中甩出,玉石里更是渗出深紫色的液体。黑风转起黑液,在半空中渲染,幻化成一个怪魔虚影,不见其貌,甚是模糊,却威压惊人,抬手顿足间黑浪滚滚,震慑群魔,仿若掌控万灵生死的司命。
靠近祭坛的魔族个个脸色大变,咯噔咯噔地连连倒退,面如金纸,露出惊骇色,更有甚者直接嘴角溢血。
青叶只觉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闷,却目露奇芒地望去。
“呢呧咕哫呒……”殿主念着长而晦涩的咒语,最后于半空,大喝一句:“烙印!”
虚幻的怪魔不断翻涌,最后轰然溃散,化作一道道黑线射向祭坛下的众魔的眉心上,如同万箭齐发。
虽有魔有数十万,但那黑线不遗漏任何一魔,自然也有一道黑线射入青叶眉心,即时融入其中,直往青叶泥丸宫里头钻。
青叶觉得自己脑袋痒痒的,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附在魂上,有点不舒服,不过青叶很快适应了。
约摸一盏茶时间过后,众魔皆完成烙印,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祭坛已经歇下,殿主从半空落下,随意地道了句:“事毕,去罢!”而后,殿主纵身飞起,飞出此殿。
众魔纷纷朝殿门涌去,由于地狭,故而青叶不得不随之而去。
出了殿,青叶估摸着此刻繁既堂应是应接无暇,故而倒未急着去登记身份。青叶沉入幻境太久,精神有些恍惚,所以找了处酒楼歇下了。
修行者酒楼的饭菜一般都不是为了维持生命,而是为了辅助修行和寻求味蕾上的刺激,青叶平常并不喜来往这些地方,只是今日着实开心,故而来此犒劳自己。
此刻青叶尚有些小财,挥霍一些,倒是无妨,酒楼里很热闹,魔来魔往,气氛活跃,围坐的魔族交谈甚欢,极为融洽。
青叶独坐,把小二唤了过来,要了些好菜和佳酿,不一会儿,菜肴与酒便上来了。
青叶举杯,看见了里面的酒,酒很清,颜色有些怪,翠翠的,挺清新。倒影出青叶的模样,样子变化不大,可能是因为煞灵淤积于体内,故此气质有点阴郁。
青叶有些愣神,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东西,很多思念,过去青叶也常常这么回忆,因为放不开,那是一直牵缠着青叶的羁绊,说来似乎很复杂,其实却只有二字:青家。不,准确来说,只有一字,是青。
青叶摇了摇头,有些忧伤,随后,嘴角露出一丝回忆的笑意,自语道:“真是有些孤单了呢,你们还好吧?我很快便会去找你们了,届时可莫嫌弃?”道罢,青叶表情转为苦笑,高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