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自然不知道,老头的这番作为。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去云浮书院的事情。还有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他做点什么。他自己暗下决心,TMD输也要输的漂亮!想到这不由得狠狠吐了口唾沫。
秦弘看见楚大少爷一副咬牙切齿神游天外的样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失心疯了?我不就是说你考不上云浮书院嘛,至于的吗,放心吧,小屠爷也考不上,陪着你!”前面勉强算是劝慰,说道后面似乎很满意自己这么讲义气,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楚长歌缓过神来,自然知道秦弘大大咧咧的从来不靠谱,还小屠爷呢,小兔爷还差不多…当然楚长歌没说出来,秦弘是个直性子,这话一说出来,免不得要打一架。从小到大再好的朋友也抵不住楚长歌这条毒舌。
“小屠,我先回家了,刚才老头说让我把这事告诉我父母,其实就是他不说我也想问问我父母的意见。”
“去吧,我也回家吃饭了,这事儿要是定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说一声。”
楚长歌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留下秦弘一个人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耳边听着乡亲们对云浮书院的议论,望着楚长歌的背影,他感觉楚长歌好像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平时读书比楚长歌还少,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词不够用。
秦弘也不再费脑筋,想起父亲说今天从县城里给他买的一匹小马驹,咧嘴一笑正准备回家的时候,耳边却听见楚长歌在喊:“秦弘,把云浮收生这事告诉小武和大河,你也早点回家吧,天色晚了。”
“知道了!”秦弘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嘀咕:我明白了,这小子是变唠叨了。还早点回家呢,前天摸黑去后山果园偷苹果属这小子最积极。
俩人就此离开,留在原地的乡里乡亲也疏疏落落的离去,夕阳把大槐树的影子拉的很长,有风经过,树上偶尔掉几片叶子,划过告示栏,小镇上炊烟袅袅,除了云浮书院的出现,一切都很平常。
八月末,临近九月,太阳落的快。楚长歌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能在东边的控制看见一弯朦胧的月影。双亲忙碌一天,正在院中的桂树底下摆桌子,准备吃晚饭,毕竟天气还有些热,在外面吃饭凉快些,父亲的酒温在烫酒的陶制器皿里,散发着阵阵酒香。
“爹,娘,我回来了。”
“去洗手,准备吃饭吧。”楚长歌的母亲杨玉锦听到他的声音忙招呼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又被老先生留下罚抄课文了?”
“没有没有,一会吃饭的时候和你说,今天还真有事。”楚长歌的家境并不殷实,仅仅是不愁温饱,楚长歌方才只顾云浮书院多好,却忘了,神州九大书院之一自然也代表学费不低。
他一下子有点张不开口。
装作若无其事的洗了手,在饭桌旁坐下,等着母亲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他的父亲早已经在桌旁温好了酒等待。他们家他父亲楚江最累,是个铁匠。一天除了自己打点铁器准备零卖就是帮街坊四邻修补家什,赚的是个辛苦钱。母亲会点女工,可这土镇子又有几户人家用呢,只好每月攒一些精品,卖给县城里来收的商人。
一家三口都就座,楚长歌拿起筷子,说起了今天云浮书院来贴告示的事。楚江闻弦知雅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长歌,你是要去云浮书院求学?”
“嗯,我想去,长这么大都没去外面看看,想去见见世面。”楚长歌越说声音越小。他今年十七岁,从未离开过父母身边,他不知道他如果真的走了,本来就沉默寡言的父亲会如何,更不知道一向性格柔弱的娘亲会如何。他忽然有些后悔提这件事。
一只有力的大手覆上了他有些瘦弱的肩膀,“想去就去,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的父亲说完把手拿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一年求学需要花多少银子呢?”楚长歌娘亲显然也是支持的,可是这一去山高水长,她心里担忧楚长歌过去之后在那边的生活。
“哎呀,娘,去不去的成还另说,云浮书院还要考试,这么大个冀州,人家只要三千人。”说完,他看向楚江:“爹,您真的同意我去吗?”
“同意,你别像你爹我一样,窝在这个小镇子上,没什么出息。”楚江回应说,“吃饭吃饭,你们娘俩怎么都不动筷子了。”
“如果我考试成功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去冀州城看看了,哈哈”楚长歌没有注意到父母眼中的异样,一听说他爹同意,心花怒放,神思早已经飘到了冀州城,八百里外的冀州城。毕竟少年不知愁滋味,楚长歌怎会了解,一个独苗远去八百里之外,父母心中的那份不舍呢。
一家三口看似欢快的吃完了饭,楚长歌回到他自己的西厢房,点上油灯看看书。他的书架上满是自己手抄的书籍,大多是些记传。都是他从老头那借书抄的,偶尔几本线装的书籍,是他父亲从城里给他买来的。从小,楚江对于孩子想买的书,从不吝啬,哪怕他少喝半个月酒。
看着看着书,月亮早已爬上了树梢头,楚长歌在屋子里待闷了,就把书往桌子上一扔,灭了油灯,到院子里散散心。
今晚月亮很亮,他在院子里打量这从小就熟悉的墙角坛罐,和房屋差不多高的桂树,树下的桌子早已经收拾了。北边三间正屋,只有楚江和杨玉锦的屋子还有着光亮,其余两间都黑着。南屋平时也就放放杂物,所以也黑着。他忽然察觉出来长这么大,他都没有好好打量这些习以为常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明年去不去的成,但他应该好好看看这一切,如果真的去了,大概一年才能见一次这些吧。
正瞎琢磨着呢,他似乎听到了爹娘那屋有微弱的说话声,楚长歌从小就耳聪目明,上课打瞌睡都能听到老头极其轻微的翻书声,他也就跟着翻,所以从不因瞌睡而被说教。
楚长歌有些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就猫着腰,溜到了窗子下面,竖起耳朵听。
“你儿子走,咱家恐怕拿不出那么多盘缠和学费啊。”他母亲说话声音很好听,按楚江的说法,像镇子东头那条小河的流水声。
“拿不出就少拿点,再说,孩子要真是去成了,我把这几间屋卖了都成,那多大出息啊。”楚江的声音有些得意,楚长歌在窗户下面趴着直摇头,感情我这意淫的毛病是我爹传给我的。没看出来啊,爹平时除了喝多的时候很少说话,居然还有这毛病。
“也对,我啊,今年给他做几身好衣服,给他做冬夏两床被子,让长歌明年带着去。咱不能让他的同窗小瞧了。”
“你也真乐观,孩子去不去的成还另说呢,他平时做文章不是很好,我问过学堂的先生。你准备那么早干什么。”楚江忍不住给妻子泼冷水。
“我儿子想去哪去不成,我相信他,你没见吃饭的时候他说这事那认真劲嘛。”杨玉锦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让楚长歌直冒汗…
“要是儿子真去了,从这去冀州八百里,你得去送他。”杨玉锦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窗外的楚长歌都听得出来。
“嗯,去,这一来一去租个马车三十两银子,今年说什么也得攒出来。”
“咱夫妻俩一起去吧,咱儿子打小没离开过家门,我不放心他。”
“好,明年咱们一起去,送儿子去求学。”
楚长歌在窗子底下听着,鼻子忽然有点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