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长情亭后,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了玉石桌上的两块长情牌上,他手一伸,两块长情牌都被摄入到他手中。
箜聆皇子看了一下,长情牌上的名字,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夙念二字,长情牌上金光一现,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即使画面中那苦苦求爱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妹,看着她那么痛苦,他的心仅有一丝触动,完全没了以前那种见到她伤心难过的神色时,心里也跟着伤心难过,想方设法的想要抹去她的伤痛。
他放下长情牌,眸色闪了闪,望向落石溪的方向,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空灵谷。
他来此为两件事,一是见天翎皇,二是搞清楚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第二件事情,他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
至于第一件嘛,他来了这么一会儿,都感觉不到天翎皇的存在,也没有必要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心湖边,伫立的梨花树,无风自动,洒落一地的梨花,如下雪了一般,美极了。
梨花树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绣有白色梨花衣袍的男子,手持一条红丝带,伫立岸边,眺望远方……不知过了多久,岸边的男子竟然消失了。
奉花国——花都——香花楼——
雅间内,慕华一少神色颇为不虞的盯着沐卿殁,看着他与羽华自沐花节过后,便形影不离,让他这个大活人生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赤裸裸的无视,丫的,昨天一天一夜,今天一天,他的阿华已经无视他两天一夜了。
同沐卿殁坐在一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的羽华好似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怨念,黏在沐卿殁身上的目光,终于舍得移到他的身上了,在他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时,她惊疑道:“我怎么觉得少了一个人?!”
慕华一少闻言差点吐血身亡,沐卿殁你丫的够狠!
“真毒舌”消失了两天,都没能让她察觉到,你丫的是有多霸道啊!
慕华一少正了正身子,神色严肃道:“阿华姑娘,你知道你的大哥消失两天了吗?你知道你无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慕华一少两天一夜了吗?”
羽华呆了呆,总感觉他的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不对!羽华腾地从沐卿殁的怀里起身,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大哥消失两天了!?”
慕华一少故作悲痛的点了点头,“阿华姑娘,你美貌与毒舌并存的大哥已经消失了两天了,而你只顾看小白脸,真是太伤你大哥的心了。”
羽华闻言,颇有一丝尴尬与羞涩,不好意思的笑笑。
沐卿殁抬了抬眼皮,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慕华一少抖了抖身子,暗自奇怪道:这屋里的温度怎么突然下降了呢?
“慕哥,大哥应该是在皇宫里陪焚玉公主……”羽华说着这个理由,自己心里都不能信服,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后,看一个人的眼神都会不自觉的带上爱意,可翎羽妄看焚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喜欢的小妹妹般,怎么可能会不打一声招呼,就在皇宫里陪她。
“你别担心,谁出事,你大哥都不会出事。”慕然见她面露担忧之色,也不再捉弄她。
羽华一向信服他的话,且也知道翎羽妄的消失,他心里一定是有数的,不然早就出去找了,别问她,为什么他们两个看起来老是斗嘴,却会为对方的消失而着急,因为有种人天生就是傲娇,没办法。
不过,慕华一少没说的是,翎羽妄是真的摊上事情了。
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这不是能做鬼的问题,还是连鬼鸳鸯都没得做的事情。
皇宫内——
翎羽妄换了一身白色儒服,飘逸的墨发都用一条白色发带高高竖起,眉眼带笑,脚下生风的走来,颇有风流儒雅之姿。
焚玉应邀,早早的来到湖心亭当中等他,远远地看见他走来,却是换了一身装扮,像个儒家弟子一般,少了几分以往的华贵,尤其是将她送给他的护额给摘下来了。
翎羽妄走到湖心亭后,焚玉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呐呐道:“阿檠……”
翎羽妄笑笑:“阿玉。”
虽然还是向以往一般打招呼,而且他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可是焚玉心里没没由来的很不安,总感觉他接下来会说出一件让她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阿玉坐。”
翎羽妄做了请的姿势,待她坐下后,他也随之坐到她对面,扫了一眼石桌上的酒菜,都是以往他喜欢吃的,他笑笑给焚玉倒了一杯酒。
焚玉面上虽然笑着,可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不安来,愣愣的喝了他倒得酒水,终于忍不住问道:“阿檠是不是有事情要对我说?”
翎羽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笑道:“知我者阿玉也。”
焚玉不自觉的捏了捏手心,努力维持着笑意看着他。
“阿玉,我们定亲有三千年了吧?”
焚玉点了点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却没有什么收获。
“阿玉三千年的时间,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焚玉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还那么认真的问她,难道不知道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吗?
翎羽妄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道:“阿玉当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人,喜结连理才是。”
听到现在,她若是还听不明白,他今天邀她一聚,是为何事,那她就真的是傻白甜一个了。
焚玉深吸一口气,妩媚动人的眼眸,定定的盯着他,咬字清晰道:“阿檠是不愿意同我履行婚约吗?”
她放在石桌下的手,紧紧扣住石桌的边缘,扣出了四个小坑,坐直的身子隐隐颤抖,仍极力的控制自己的面部变化,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也太狰狞可怕,只是逼红了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翎羽妄听着她较为冷静的询问,留心到她脖颈上的经脉一直突突的直跳,而她说话时,一直憋着一口气,连眼睛都憋红了,隐隐有落泪的迹象。
他知道她是要强不服输的性子,面对他的毁约,仍能保持最后的风度,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是像平时一般,单纯的询问一件事,似乎他们只是在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看着她执拗的盯着他,不愿意移开的眼神,他突然之间感到了愧疚,却没有后悔之意。
他歉意的看了一眼焚玉,点了点头。
焚玉死死咬住牙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又变,如海啸袭击了大陆一般,暴乱而疯狂,又有无尽的爱意,唯独没有恨,或许是恨的,只是这恨可能太少,隐藏的太深。
石桌的边角,被她硬生生的扣碎了,她又死死扣住手心,将手心生生的扣出四个血淋淋的血窟窿,挺起的胸脯,方才随着呼出的一口长气,归于平静。
“我活了三千多年,恋慕你近三千年。幻想你喜欢我近三千年,等着你迎娶我近三千年,现在你要告诉我,这只是一场华美而虚幻的梦,而梦里只有我一个人做着梦,是吗?”焚玉强忍住眼中越积越多的泪水,倔强的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下泪来。
翎羽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眼中的泪水就要滑落,她偏过头去,不让他看见她落泪的模样,带着一丝哭腔说道:“自十五沐花节,你相中我手中的牡丹花,我就将你奉为此生最重。
无论你是否风流成性,无论你是否喜欢我,我那时都觉得不重要,我觉得在这么多喜欢你的人,你能相中我,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亦是最幸福的事情。
后来我们定亲,我亦觉得此生死而无憾了,可人总是很贪心的,有了这一样,还是想要得到另一样,我与你定了亲,更想成为你的太子妃,独一无二的太子妃。
为了能够配得上的你,我修身养性,学做温顺贤良的大家闺秀,那怕是学的很憋屈,我仍觉得是值得的,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可是三千年的时光过去,你的眼中、心中都没有我。”
翎羽妄突然觉得坐立难安,他并不想伤害她,但他知道他要毁约,势必会伤害到她,他不想负了绿娆,只能选择伤害她,而他自诩翩翩公子,却是一个渣到底的人。
明知对方的心意,还要答应婚约,明知不该负她,却还要负她。
“阿玉,我知道你为了我隐忍了许多,此生是我负了你,我也不想说什么来生再续的话,那太假。此生,若是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你我之间真的不可能。”
他连倒了几杯酒,一口气喝掉后,方才看着她的侧脸说道。
焚玉听着他说的每个字,都只觉得讽刺极了,都像是在嘲笑她三千多年的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她笑笑,抬起袖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定了定心神道:“你突然要毁约,可是有了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