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何突然决定去东城?“
宁致远刚招待完温初寒一行人晚宴,宋杏初就急急的站在宁致远身后问道。
“父皇下的命令,不是本宫的决定。”宁致远站在朱栏边回头望望这月下的白衣少女。
母后到底,是把这些衣裳都赏给了她。
“陛下为何让太子去东城?这东城远在千里,路途跋涉……“
“事关国事,宋小姐还是不必多问了,若是真想知道,回去问问你父亲吧。”宁致远无奈道,他心里没有她,他宁致远,无需靠一个女子才能登上大位。
“杏初只是担心太子……”宋杏初软软糯糯的答道。
她从小就喜欢他,可儿时有个林丝乐,但是林丝乐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为何太子可以为了她拒绝了所有皇后娘娘安排的人!
可是她心里明白,如今宁致远能让她进入“天一角”,已经是对皇后莫大的让步了。
“夜深了,寸心,安排人送宋小姐回府。”宁致远没有回头的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月色下突然显得一丝落寞,林丝乐,你到底又去了哪里!
驿站。
“宁太子?”以南的声音响起。
“你家主子可在?”
“主子在院子里教店家的孩子识字呢,太子随我来。”因为以南想要多些热水,所以就去找了驿站店家,没想到店家那小孩闹着要与以南玩,温初寒就让以南去准备热水,自己陪着这小孩玩耍。
“你这一笔,要再轻一些……”
宁致远站在不远处,看到温初寒坐在院子里,月色流了一地,灯火摇摆,身侧一小孩正握着毛笔认真的听着温初寒说话,那一袭白衣少年看了看手中的书,不时看看这小孩的笔画。
“这天寒地冻的,温庄主怎的坐在外头教小孩识字?”宁致远笑着走来。
“无妨,店家备了好些炭盆,何况今夜无风,月色也好,出来坐坐罢了。太子为何深夜来访?”
“心事难解,来找你解解闷。”宁致远在另一方坐下,无奈的笑了笑。
小孩抬头看了看眼前这衣着不凡的大哥哥,又低头安心练着他新学的字了。
“哦?是何心事?”温初寒放下手上的书,双手合到袖内。
“那日清秋夫人庭院大火之后,我曾偷偷跟踪清秋,也就是丝乐,可跟到南城城西地界,她们主仆二人就凭空消失了,我心里怀疑,定是有人在那处设下了阵法。”
温初寒倒是知道这事,当日顾清辞也问她,是否还有人在南城也会用着奇门遁甲,他跟踪林丝乐到城西便断了线索。
温初寒细想,林丝乐断然是与暮玲珑逃不开关系的,那么设下这阵法的人,九成以上便是暮玲珑了,看来,暮玲珑一直潜伏在某个暗处,可她到底在哪儿呢?
宁致远如此问她,她又能如何作答?她也是“暮玲珑”,她这副身体的主人是暮玲珑,她要如何去告知别人,她不是暮玲珑,她只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一缕幽魂,别人又如何相信呢?
“江湖之大,会阵法的人也许有不少,我曾受过伤,实在记不起前身事了,所以关于这事,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告知太子的。“温初寒淡淡说道。
“那你为何千方百计也要去东城?还是你已经记起,你自己就是东城圣女,暮玲珑?”宁致远笑着在最后三个字加重了音量。
“我是暮玲珑还是温初寒,也不过就是名号而已,太子若是觉得与我交友,是因为我是暮玲珑,还是温初寒?“温初寒这句话也想问问顾清辞,他必然也已经查到“她”是暮玲珑,可是,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我交的那位,自然是南城清冷如仙,公子如玉的温初寒。”宁致远倒是被温初寒这一番话点醒,豁然开朗说道。
“东城国能人异士之多,防御固若金汤,暮玲珑是东城最引以为傲的圣女,却为何会受伤流落在外,初寒你一点都不想去探寻么?“
“有时候真相反而才会是最伤人的吧。若我真是暮玲珑,我醒来后却忘记了那些事情,可能正是因为我想忘吧,繁华落尽,终究都是过眼云烟罢了。”温初寒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两个怪梦,梦里的境遇都不是对她好的,温初寒也心里猜测,难道她还能看到暮玲珑发生过的事么?
“可初寒,你如此要赶赴东城,难道说不是心中有一执念么?“宁致远实在太过聪慧,一语便说中了温初寒心里的想法。
是,她想回去,现代里还有她的老头子,温家百年家族,不知道这场动荡如何了?正是这份执念,让她捱过了三年孤寂的墓穴生活。让她想办法在这异世界安身立命,让她一心要赶赴东城,她要拿到沧海,只有拿到沧海,她才有机会回去,这里发生的一切,虽然经历生死,但是多的却是温暖,都将会变成浮生一梦。
“我那执念,只是想回家罢了。”温初寒呢喃道,可她也不知道,她这一出口,宁致远却觉得,她说的家,指代的是东城罢了。
“初寒想要做的事,我宁致远定当鼎力相助。”宁致远笑了笑。
“太子为何如此帮我?”
“权当当时你寥寥数语点开我那走不出的情局吧。”
“那现在呢?太子对林丝乐又作如何?”
“我只想寻回她,她还活着已经是我的庆幸,只想让她回到月昭,这里才是她的家,我才能完完全全的保护她,可是我找不到她,她似乎不愿与我相认,好似又一次消失在这世上。”宁致远的话语里充斥着深深无可奈何。
“可能这世上,所有事情皆有定数吧,三年之久太子还能遇到林丝乐,这也说明一切都是未可知,太子不必操之过急。“温初寒心里却想到,若是能找到林丝乐,怕是也能找到暮玲珑吧。
温初寒自己也不知道,此番前去东城,也是她自己这命数中的一劫。
“不过,今日那位宋姑娘的架势,可是未来太子妃?”温初寒替小孩的砚台里添了点水,帮他磨着磨。
“是,母后钦点的太子妃。“宁致远嘲讽一笑。
“太子这次不抗拒了?看来这宋姑娘也有独到之处。”温初寒笑笑。
宁致远没有回答,只不过知道丝乐之死,是因为他抗拒母后,丝乐受得苦,一半是因为他,他要如何是好?他又能如何?这份愧疚,已经深深的压在他的心上,每每想起他便无法呼吸。
“主子,神机鸟飞回来了。”以南跑过来,将小竹筒递给温初寒。
温初寒也没发觉她自己嘴角勾起弯弯如月笑容。
“神机鸟?可是江湖上那万两黄金难求的神机鸟?”宁致远问道。
“嗯。“温初寒淡淡点头,心中咂舌,原来这神机鸟如此昂贵,顾清辞为了她………
“初寒的挥手万金的大手笔真是又令我耳目一新啊。”宁致远笑笑,心中却已经了然,但不说破。
“若是太子能将云水布庄的生意带到月昭,初寒还怕日后不会日入斗金么?”温初寒有时候与安景一样可恶,宁致远这么大的资源在这,还不好好抱一抱大腿那就是傻子了。
“你这脑袋瓜子倒真的是个生意精。”宁致远笑的玩味,与她说说话果然好了许多,他似乎能知道,为何顾清辞这个冷面阎王会喜欢上温初寒了。
“夜深了,太子还不回去么?”身侧的小孩早已经握着笔睡着了,温初寒替小孩收了纸,起身准备去叫店家来带孩子回房,在外吹冻着了可不好了。
“那就明日再见了。“宁致远笑了笑,转着手上的小扇起身离开了。
温初寒回房中泡澡之时,打开了竹筒,拿出纸卷看了起来。
原来他们离开的这些时日,苍溪帝的身体却出了问题,顾清辞在信上描述了苍溪帝的症状,让温初寒探查下这是什么症状。
苍溪帝经常开始头疼,但是过了午时又好了,却又时常发怔,苍溪帝已经开始准备立储了,现在是顾誉与顾宁角逐的最关键时刻,顾清辞要她好好照顾自己,他可能无暇分身前来。
云水布庄上下一切都好,茶花落的生意入了冬有些差,但也在茶铺中走在中流,让温初寒切勿担心。
看完信,温初寒揉碎了信纸,穿好衣服,三千发丝垂下,水汽中宛如出水芙蓉,淡雅清新。
温初寒看了看阵法是否弄好才走到内室,以南已经睡着了,温初寒替以南掩了掩被子,才钻进了自己的床榻上。
温初寒望着床上挂下的流苏,细细整理着脑中的千思万绪。
苍溪帝虽然比顾清辞年长十岁,可是正春秋鼎盛之时,怎会突然犯病?而且还是在立储这般关键时刻,御医们的诊断还只是操劳过度,顾清辞说定不会这么简单。的确,清秋宫廷大火,王皇后自缢,李天依被关禁足,顾泽被贬为平民,这一切有些是她插手,却有些不是,但是每件事似乎都有所关联,似乎有一只手,在默默推动着一切。
是谁呢?
暮玲珑,是你么?可是这样费尽心思,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给她东城线索,让林丝乐告知她九九星曜图和沧海的事情,为何暮玲珑她自己不现身呢?是故意的,还是她无法现身?
如果真的是暮玲珑,这样的人潜伏在暗中,未免太过可怕。温初寒不喜欢事态脱离她掌控范围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很无力。
暮玲珑,你到底在哪里,到底是谁,到底要得到什么呢?
温初寒迷糊的想着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