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耿恭治军严明,但非常时期,也难免有极端情况出现,何况现在耿恭手下绝大多数的士卒还都是零时招募的车师新兵。疏勒城到现在已经没有一滴储备水源了,冲出去找水源又不行,挖井取水自今也毫无效果,可能这个时候耿恭才注意到半山腰筑城的弊端。本提拉汗见暗杀不了耿恭,于是趁现在另辟蹊径,搞起了策反。这个时候城内有些绝望的士兵们就开始不安分了,他们开始挨家挨户的抢水源,当然他们也还没渴昏头,有的大户人家他们是不敢抢的,他们专门去抢那些老百姓的家,弄的留在城内的百姓都怨声载道。消息很快传到了耿恭耳朵里,耿恭大怒,立刻下令抓捕肇事者,并在城门下的空地上面对众人就地正法了十几个闹事的,以震军威法纪。伏法的这些都是车师新兵,没有一个汉军将士。这些被当众砍头的车师士兵行刑前都用车师语大叫道
“我们冤枉啊,我们是渴的啊,没水喝才这样啊!耿恭滥杀不仁啊!”
“大家跟着耿恭没好结果!”
“我们只有投降才有活路。”
“耿恭想拉我们车师人当垫背,大家不要再上当啦!”
等等
围观的车师众人看了听了都没有一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相反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耿将军做的是对的。原因很简单:现在大家都渴,耿将军天天与将士们在一起也没见喝水,为什么就你们作乱,别人没有呢?本提拉汗也在现场,看着大家的反映,心都凉了半截,于是悻悻的回去了。原来这些人都是他暗中有意无意煽动的,为的就是当炮灰,以试探车内车师人的反映。
本提拉汗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摇晃着脑袋说道“耿恭深得人心,我原本以为一个汉人在车师人面前杀掉十几个车师人,会让在场的车师人愤怒,没想到这些贱民还是如此的冷漠呆板,如此的信任耿恭。”小老婆说“既然明的不成,那就暗杀如何?”本提拉汗没好气的说“你个猪脑子,我这些天不就在想这些嘛,能暗杀我还用明着来吗?耿恭是什么人,哪能这么好对付。”小老婆听了,吓了一跳,因为本提拉汗从没对自己用过这样的口气,于是也只能无奈的说“既然明的暗的都不行,那就耗着呗!”本提拉汗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眼看出城寻找水源行不通,挖井还没有任何动静,耿恭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疏勒城不用北匈奴人进攻,自己就内乱了。于是耿恭命令城内的守军开始杀动物喝血,同时耿恭把张封叫到身边,低头耳语道“你加派汉军把城门给我守住,把城楼上的车师人都替换下来,以防不测。”张封会意而去。很快张封就完成了这项任务,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不仅要防着城外的北匈奴大军,同样城内的车师人也不能大意,之前闹事的情况就是最好的应证。
杀动物取血的命令下达后,首先遭殃的就是家禽和牛羊,这些本来就少,人那么多,很快就杀完了。最后是战马,之前城内还有几百匹战马,没几天功夫,就被宰杀了大半。剩下不多的几十匹战马耿恭为了日后的需要,下了严格的命令“擅自扑杀者死”才得以保命。而其他的动物们就没那么好命了,猫狗甚至是城内人家里养的鸟都遭到了灭顶之灾,直接杀了喝血,而那些肉基本没人愿意吃,因为这个时候吃肉搞不好就会噎死。
又过了几天,动物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血都没得喝了,没办法,人多什么都消耗的很快,耿恭身为大军统帅,深知得人心之道。这个时候耿恭一面是和将士们吃住在一起,共苦共难,也没水喝,一面忍着饥渴亲临找水第一线。一天张封来了,背着了一大包东西,范羌很好奇,打开一看居然全是硕大的死老鼠,看上去像是刚刚射死的,因为箭伤很明显,有的还在流着鲜血。旁边的人看了都大惊,马玄彬忙问“这么多?哪来的?”
张封气喘吁吁的说“现在城内水已经没了,井也一时打不出水,动物也基本没有了,我想到这里老鼠很多,而且还很大,于是就和胡峰一起去射老鼠,算是给大家解解渴吧。”没等张封说完,旁边的人就开始剥老鼠皮了。耿恭叹道“哎,有总比没有好啊。”于是和身边的众将士一起把这群老鼠生生的给消灭掉了。
疏勒城没水的这些日子,城外的北匈奴人倒是清闲,直接把大帐变成了遮阳棚,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水自然不在话下,多的都能在营帐内养花养草,如此对着疏勒城城楼上饥渴的守军明显就是在显摆。有的匈奴人甚至还故意把水直接当着疏勒城上汉军的面都给泼到了地上,这把城楼上的守军给馋的那叫一个虐心啊,都直吞喉咙,额?为啥是直吞喉咙而不是口水呢?哎,渴的呗。
疏勒城内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了,很多人渴的已经都没了力气,想喝汗水都变成了奢侈和妄想,此时是到了考验城内人坚强意志的时候了。城内的人们这时也都各个衣冠不整,形态邋遢,有的连拿兵器的力气都没有,耿恭巡视所到之处,皆能听到手下将士们无助的哀叫
“水!水!我要喝水!”
“好渴啊,来点水吧!”
“老天啊,下点雨吧!”
……
炎炎烈日,每天城里都是这样的一片死气沉沉,将士们都是横七竖八的睡在屋里,耿恭每天巡视一遍下来都是满脸的愁容。一些意志不坚定的车师老弱妇孺们,这个时候居然蹒跚到了城门边请求张封打开门放他们出去,给条活路。张封见了也不慌乱,厉声道“当初是你们自己要留下,现如今如此危难时刻,打开城门,北匈奴人必然顺势掩杀,到时候城破,你们忍心因为你们的一点私利而让数千将士送命吗?大汉耿校尉有令,任何人不得打开城门,否则格杀勿论。”说完张封抽出了佩刀,众人见了,只能无奈的又回去了。
这个时候城内的人们已经到了生存的极限,他们是活是死只在朝夕之间。每个人的喉咙感觉都开始冒烟了,很多人都不愿意说话,嗓子也沙哑了。为了生存,有的将士直接喝自己的尿,有的蛮横一点的将士不仅要喝自己的尿,还居然和别人抢尿喝,这个时候连喝尿都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有的城内将士为了生存就开始蹲在马厩旁,天天守着那几十匹留下来的战马。他们不是要杀它们取血,而是守在旁边默念着希望马匹能快点撒尿,快点排粪。对,您没看错,就是找马粪马尿。
现在连马尿都成了宝贝,只要战马刚撒完尿,很快就被几个渴死鬼托生的人一抢而光,没抢到马尿的人看到刚拉下来的马粪就一头扎进去吸允里面的水份。这要在平时,不要说喝下去,就是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人作呕,但是此时的守军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意志力,硬是将难以下咽的粪汁吸入肚中!旁边有的受不了的人看了,都纷纷干呕。也是啊,这个时候如果能吐出点东西出来,估计就会被人马上扑上去舔光。对于城内的人来说,要想活命就要喝得下所有可以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