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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弩将军

第二天一早当耿恭得知北匈奴人已经连夜撤退,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守城的将士们也各个眉开眼笑的如同过节一般。早上一早耿恭习惯性的前去视察城防,一路上人人看到耿恭都大声呼喊

“神弩将军来啦!”

“这就是打退了数万北匈奴铁骑的神弩将军啊。”

“神弩将军。”

“神弩将军。”

…….

耿恭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弄的有点不知所措,问身边的马玄彬“玄彬,怎么回事?”马玄彬乐呵的说“哎呀,大哥,这是将士们和这些车师人对您的敬仰啊,您用兵如神,凭借仅有的这些人手打退了数万北匈奴铁骑,将士们都觉得特不可思议,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外号喽!你听听:神弩将军,蛮威风的名字嘛。”耿恭谦虚道“原来如此。”马玄彬笑着说“大哥,现在大军都走了,你是这个地盘上的最高统帅了,怎么样?很爽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耿恭也没看马玄彬,连忙向着对自己呼喊的军民们挥手致意。

一路走来,耿恭看着满城的断壁残垣,表情很是沉重,对马玄彬说道“这金蒲城再也经不起折腾啦。”马玄彬摸了摸脑袋问道“那大哥的意思?”耿恭苦笑着说“我的意思?我的意思该挪窝喽。”

随后耿恭叫来张封对他说“你去一路跟随北匈奴人,看他们现在兵退何处?一有结果立刻来报。”张封领命正要走,正在此时,城外忽然出现一支骑兵队伍,守城哨兵大惊,连忙吹响了战斗号角。耿恭等人听到号角,都大吃一惊。马玄彬忙说“不会吧,昨天不才刚走嘛。”耿恭边走边说“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众人连忙登上城楼。此时这支骑兵队伍已经来到了离城门一箭之地的位置。为首的将领看到城楼上弓弩都对着自己,也不敢上前。这时一位女子装扮的将领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对城上叫道“车师后国王后来此,请神弩将军开门。”城楼上的众人一听是王后,都欢喜不已,尤其是那些车师人。耿恭听到是王后来了,也大喜,连忙命人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后,耿恭连忙出城迎接王后等人进城。马玄彬看到王后来了,也是欢喜,进城落座后,王后说道“自从昨天一战,耿将军的神弩将军威名就已经开始传开了,如今我势单力薄,就算想不来也不行啊。”耿恭谦虚的说道“名声只是虚名而已,不足挂齿,打退北匈奴人是我等的使命,理应如此。”一旁的石修说“如今虽然北匈奴撤兵了,但还需要我们齐心协力以防万一啊。”王后听了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自然,他们破我王城,杀我夫君,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岂能不报。”耿恭和手下众人听了,都纷纷惋惜道“望王后节哀!”耿恭说“我与车师后王也算是朋友了,车师王对我大汉可谓是忠心耿耿,王后请放心,大王的仇也就是我大汉的仇,我大汉必将助王后复仇。”

王后看着耿恭,然而不以为然的笑道“我虽然相信大汉的那句:兵不在多,在将而的古训。但如今耿将军身处西域,现在手下也只有区区数百人的队伍,我实在不敢奢望啊,不过好在现在北匈奴人已经撤回他们的老窝了,目前我车师局势还算稳定,报仇的事就不劳耿将军费心了。”耿恭等手下众人听了,都相互看了看。

耿恭问道“王后刚刚说的可是单于的大军已经退回了北匈奴?”王后说“是啊,怎么了?”胡峰突然问道“王后的消息可靠吗?”王后看着胡峰,说道“我有必要欺骗你们吗?”胡峰连忙施礼道“在下不敢,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望王后莫怪。”王后笑着说“没事,大家不必拘礼,消息可靠,其实北匈奴人攻打金蒲城的时候,我一直在派人观察,傍晚时分,你们偷袭北匈奴大营的事我也知道,就在你们偷袭他们的大营之后不久,他们就拔营离去了,我派的人跟了他们一夜,这些北匈奴人一夜马不停蹄,直奔漠北去了。”耿恭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如此,那就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匆忙的撤回呢?现在的局势对他们很有利啊。”王后笑着说“可能是耿将军您神弩将军的威名实在太厉害了吧,直接不用动刀兵就把对方吓怕了。”屋里在座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耿恭也笑着说“但愿如此!”但心里还是想不通。

这时耿恭突然对下属说“你等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对王后说。”手下们一听,相互看了看,然后辞别而去。王后看既然耿恭都把手下人叫出去了,于是也给帕米尔等人说“你们也先下去吧。”“是。”帕米尔等人于是也出去了。见大家都出去后,这时王后说“将军有什么话请直说吧。”话音刚落,耿恭突然跪下言辞恳切的说“这是在下的符节,在大汉各关口皆可通用,请王后现在尽快离开车师,离开西域,前往大汉敦煌避祸。”说着耿恭把自己的符节拿了出来。

王后对耿恭突然的这种举动吓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起身问耿恭“你这是什么意思?”耿恭说“实不相瞒,这是车师后王的嘱托,当日我奉命去王廷拜会大王和王后,随后您被大王支开,大王支开您的目的就是要让我在他死后能保护您。大王深知当北匈奴人攻来时,自己必不能活。大王跟我说了一切,大王对我说,他若死了,就算没有北匈奴,您也一样在这里待不下去,车师贵族和车师前王也必将会加害于您,这样必然使您危险万分,大王说他这辈子愧对与您,如果您留在这里有个不测,我无法向大王交代,现在我这里也遭受重创,无力长久保护您啊,所以请您尽快离开西域,前往敦煌,我已经亲自书信给了敦煌太守,您作为异国王室到了敦煌后必会安全无忧。”

王后听完耿恭的一席话,顿时身子也软了,无力的瘫坐在地上,默默的说道“大王这是把我托付给你了是吗?”只见耿恭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后看了哭笑道“我和大王夫妻十年了,他还是不了解我啊。”耿恭一时没听明白,看着王后落寞的眼神,说道“以在下看来,这应该正是大王对您了解之深才会做出的决定,由此可见大王对您情真意切啊。”王后听了,顿时眼泪流了下来,但她没哭出来,用不受控制的颤抖的语气说道“是啊,我们是很恩爱,当年的大王是何等的勇武,屡次冲锋陷阵创下战功,直到十年前我刚嫁给大王的那年,焉耆国见大王正在举行婚礼,想借机侵犯边境,大王愤怒至极前去抗敌,不料那次他身受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从此已无法生育。大王此后也开始颓废,一蹶不振,渐渐的荒废了列祖列宗的基业。我车师也确实无可用之才,地贫人穷,眼看外敌都把我们车师当软柿子,谁都想来捞点好处,我实不忍看到车师就这样灭亡下去,才有了自己要带兵打仗的想法。我用了很长时间说服大王,我对大王说,我带的这支部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车师,为了你,我要给你报仇,我要给车师人正名,他终于被我说动。从那以后的几年,我都是借着招募勇士打猎的名头到处招兵买马,渐渐的这支部队才组建起来,并成为我的死忠,我带领他们抵抗侵略,打压反抗大王的势力,大王很高兴,但由于我没有孩子,他觉得对不起我,为我的将来担忧,甚至想让我改嫁,我都没有同意。耿将军可能在心里认为我是个攀龙附凤的人,舍不得眼前的琼浆玉液。其实并不是,我从小就是随着中原的家人为了躲避战乱一路逃亡到这西域,来到了车师,是大王遇到我们,给了我们饭吃,让我们活了下来,那时我就暗暗发誓,我要报答他,如今这个誓言依旧不变。”说完摸了摸眼泪扶起耿恭说“耿将军不必为我担心,在车师,我比你的办法多,这符节我是不会收的。”耿恭听了王后的诉说,顿时对王后肃然起敬,钦佩不已。于是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但现在虽然北匈奴人走了,但这里面必有蹊跷,现在大王也战死了,车师后国现在到了非常时期,以防万一,还望王后能暂住这里指挥。”王后想了想说道“好吧,我也不能老是拒绝将军的好意,这一条我收下了。”

随后耿恭安排好了王后等人的驻地,就连忙召集众将部署下一步方案。耿恭说“北匈奴人现在虽然走了,但他们肯定会再回来,这一点我很肯定。”手下人众将士纷纷点头赞同。耿恭接着说“金蒲城的城防条件本来就不怎么样,如今又被战火洗礼,已是不堪一击,我们必须趁现在这段时间尽快另选一处可以长期坚守的城池,这事就交给先生去办。”“诺。”石修答道。

范羌说道“在西域这种地方,什么样的城池才能算是可以长期坚守的啊?”范羌的这个问题好,问题一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问出了兴趣。说实话,大家对西域这个地方都不熟,具体这车师后国到底有哪些城池大家都不知道。耿恭想了一会说道“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座城必须要比金蒲城坚固才行。”马玄彬这时突然冒了一句“要长期坚守,那需要有稳定的水源啊,这座城的旁边必须要有水,不然怎么吃喝洗澡啊。”大家听了,纷纷点头称善。胡峰笑着说道“公子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有时候享福也是好事嘛。”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马玄彬不高兴的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胡哥,你什么意思啊?我做的对你要说我,做的不对你还要说我,你存心的吧?”胡峰看马玄彬这小子生气了,连忙陪笑道“好了,好了,胡哥我错了,你这想法确实很好胡哥我多嘴了。”马玄彬看胡峰认错了,说道“这还差不多。”

张封说道“水源是很重要,但守城需要人手,现在我们人手也不够,我们要找的这座城池本身要有一定的人马才行。”大家听了,也都点点头。耿恭说“恩,不错,是这样的。”石修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大概了解了选城池的这些条件,就说道“恩,这三点能符合,也就差不多了,我这就去准备。”这时耿恭放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马上办,胡峰马玄彬你们俩人带领三百骑兵去把李彦他们带回来和金蒲城战死的将士一起好生安葬。”大家一听,都明白了,“诺。”胡峰马玄彬齐声道。“别的也没什么事了,就先这样,各自行动去吧。”耿恭说道。这时范羌突然说话了“耿校尉,耿大哥,大伙现在都有任务了,那我呢?我做什么啊?”此时相关的人都开始陆续起身行动去了,耿恭不动声色的说“挖坑。”范羌一听是挖坑,立马反应过来,拱手道“诺。”

胡峰和马玄彬很快就来到了之前李彦等人遭遇伏击阵亡的地点,眼前的一幕把他们都惊呆了,表情都僵硬了。只见眼前尸横遍地,战马也死了一地,到处都是箭只,所有阵亡将士和马匹的身上都插满了箭,而且眼前没有一个北匈奴人的尸体,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被弓弩手伏击,杀的是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胡峰望着这眼前的一切,愤愤的说“如果是我的弩机队,绝不会是如此结果啊。”马玄彬说“事已至此,赶紧让他们入土为安吧。”胡峰一声叹息后对手下说道“来啊,让我们一起来送他们一程。”说完大家纷纷下马,开始把自己阵亡的兄弟们一一小心翼翼的抬上马匹,准备好后,都带回了金蒲城。

这边的金蒲城耿恭安排好大家的任务后,就开始和范羌一起在城内召集众人出城挖坑,这一战金蒲城也阵亡了一千多人。由于金蒲城内有不少车师人,所以耿恭带出城外挖坑的人中也有很多车师人。耿恭对车师人说话的时候旁边都会带一个翻译,耿恭说一句,翻译就说一句,耿恭说“在这里,我给大家说一下,你们身边这些战死的人都不是无名人,也都不是陌生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他们里面的很多人我相信也确实是你们的兄弟、丈夫、父亲甚至孩子,他们是我们大汉和车师的勇士,不管你们认识还是不认识,请都给他们一人一座坟墓,一人一个墓碑,这也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不再有杀戮。”当翻译把耿恭的话说完,所有的车师人都激动的跪了下去,纷纷感谢并赞扬神弩将军的仁德。

王后今天是第一天来金蒲城,安排好自己的事物后就开始在城内随便逛逛,正巧遇到范羌带领很多人出城。现在王后虽然是暂住这里,但双方并不是统一行动,所以王后也不好过问。她只是从身边经过的车师老妇的口中听出了大概,望着这些拿着工具正往城外去的车师子民,王后深有感触的对身边的帕米尔说“这位神弩将军也是个仁义的将军啊”帕米尔连连点头称是,说道“能把这多么阵亡将士都一人一墓下葬,大汉的德政确实是实至名归啊。”王后接着说“你现在去一趟车师王城,看看那些贵族们的行动。”帕米尔领命而去。

王后对手下说“既然是给死者下葬,何况死去的人中还有很多我们车师人,我们也去送一程吧。”于是王后也带领着自己的亲随跟着大家一起出城了。耿恭看到王后来了,很是惊讶,连忙上前拱手道“现在车师局势不稳,王后应该首要考虑大局,整备兵马,安葬死者的事我们来就可以了。”王后说“我车师的事,神弩将军就不用费心了,我已经交代下去做了,如今这些阵亡的将士,有很多都是我车师子民,我理当如此。”说完就在旁边拿起了一把锄头,说道“请神弩将军吩咐。”耿恭看到王后如此认真,也没再说什么。于是耿恭对大家说“各位弟兄听好,每两人一组负责一个墓坑,大家开始吧。”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耿恭令下,就开始纷纷动手挖了起来。

由于耿恭发动了全城的百姓和士兵一起挖坟墓,而且每两人挖一座墓坑,所以很快上千座墓坑就挖好了。中午时分刚过,大家正准备开始下葬阵亡将士的时候,胡峰和马玄彬带着李彦等三百阵亡将士的遗体也回来了。这时汉军的一些将士就开始跑过去哭了,因为那里有一些是他们的亲人好友。耿恭也连忙赶来,看着李彦浑身满是箭孔的遗体,顿时哀叹起来“兄弟,好走!”。这时王后也过来了,很好奇的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还没等耿恭说话,王后大吃一惊道“将军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那位是大王的侍从,昨日前来这里搬援兵,看来这些大汉将士都是因为我们而死。”说完不禁伤心起来。耿恭说“把他们都放下来,让他们入土为安吧。”于是众人纷纷有条不紊的把所有阵亡的将士都一一下葬。耿恭这时不知在哪里找来了圆木,一劈为二算是给李彦作墓碑了,于是大家也纷纷效仿,最后安葬完毕后,大家向这些墓碑致以最高规格的军礼以示告别他们。而对于城外那些北匈奴人的尸体,却都没人去收拾,丢弃在一边,成了天山野兽们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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