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檀在江湖上的绰号名叫蟒绫冷剑,蟒绫还要排在冷剑之前,由此便可见这门功夫的强悍。
如果说长绫代表的是柔,缠。那么冷檀的蟒绫便不负那个蟒字,狡猾而凶悍,一旦缠身,便是绞杀。
每每与冷檀练习,秦微总是紧张的,但这又不同于面对海天那种时刻担心自己做得不好的紧张,而是吃够了苦头的紧张。
一来是那蟒绫舞动的确像是蟒蛇,十分凶猛骇人,二来便是冷檀下手实在是没有轻重,被那蟒绫一缠,便是一绞,疼也就罢了,一不小心断了骨头都是有的。
并且一寸长一寸强,蟒绫还比衣袖长了那么多!!!
没人求救,只得自救,再不自救,无人可救!
秦微拼了!
所以又三个月后海天回来查看的时候,赫然发现,秦微的广袖已经变成了水袖,而且双袖还能在冷檀的蟒绫之下支撑许久不落下风,当然,这也有冷檀用的内力不多的缘故。而此时再练冷剑,那一道水袖中的柔韧之意也无需刻意的就融入了进去。
秦微的若水九转第二转将近大成了,自打模模糊糊的知道水雾露珠的一些特点可能是第三转的水之黏稠,秦微便感觉有了出路。管他的后六转怎么排呢,反正就是那些吧。
而经过日夜不辍的努力,药汤玉石的滋补,和海天冷檀的压榨逼迫,秦微此时体内的真气已经不亚于孙鹄王海潮,,当然这也是冷剑府所用心法太过正统的缘故,而令秦微感觉有些惊奇的是矮小精悍诡计多端的师兄蒋涛虽然貌似轻浮油滑,内力却是明峰几个弟子中最高的,至于剑法就不知道了,几个师兄反正是没人愿意与他切磋。
而内力充沛了,海天也回来了,曾经说过的毫不引人注意的感官训练也就开始了。不过海天似乎又许多事情要忙,来去匆匆待了半个月,来了冷剑府两趟就又离谷了。秦微的感官训练,也就交给了相比之下不那么繁忙的清风道长。
第一次的感官训练很简单,依次封闭五感耳,鼻,口,舌,眼和触觉。
鼻,口,舌倒也罢了,虽然难受,却并不碍事,秦微也是个细致入微,又沉得住气的,很快就通过了。
比如在嗅觉缺失的时候,遇到迷香迷烟,只能通过对环境的观察判断提防。这对观察能力的要求和时时刻刻必须的警觉对别人兴许不难,可是对于秦微的这个习惯一投入就忽视周围环境的人来说却是很艰难,也耗费了颇长的时间,但总算是倔强得达到要求了。
再比如味觉缺失的时候,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却要求辨别不同饭菜不同材料的细微区别。好在秦微也不是个娇惯的,吃什么喝什么,什么色泽什么味道,虽然也是艰难,但要简单一点,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虽然她觉得常年如此的确是一种折磨。
口不能言的时候就更简单了,这一项磨炼耐心,如果换了孙师兄蒋师兄兴许还会十分难受,但秦微不觉得如何,她用黑炭磨了细细的小签子,外头还用粗布裹了,想要说话的时候便些在随身的纸上,这段期间清风道长总是让秦微讲述,描述许多的情景,场景,字在加上比划,也学一点绘画,加上秦微也能领悟一丝意境,所以也很顺利的就过了。
与其说这是感官训练,不如说是磨炼,甚至未雨绸缪。虽然剑走偏锋,但是一旦遇到这些情况,对比起来,他们占的优势就大了。这样的日子很快结束,感官训练的重头也就到了。
紧接着是失去触觉的训练。清风道长因事出谷了,负责为秦微训练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同样经受过海天训练的韩默声身上。
韩默声在去接秦微的时候冷檀很是担心,却表现得格外的冷淡。
韩默声用的是根据华佗麻沸散所改制的一种麻药,味道极其古怪,一碗药喝下去,头脑依旧保持清醒,眼能看,耳能听,却没有半点知觉。秦微喝下了这碗药的时候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药刚一喝下,人就被韩默声敲晕了。
秦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声音,没有热,没有冷,身体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不能动,连玉简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就像死了一样。
怎么回事?不是只是失去触觉而已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的慌张之后,秦微渐渐凭借下来,接着便只有一些紧张。
黑暗与她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只要有着若水九转真气的存在,她就可以按下心来。于是秦微下意识的就想要运转起若水九转的心法,可是平常那像是最温顺的宠物一样的真气,仿佛干涸了一般毫无反应。秦微用尽全力试图调动真气,却发现所有的努力全都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试图控制着身体挪动一点点,却感觉这个身体并不属于自己,莫说挪动一点,就连身体本身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就连身体是否还完整也感觉不到。秦微忍不住想起传说中刑牢里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只要喂人喝了药,便没了一点知觉,眼睁睁的看着肢体被切碎,也没有一点的感觉。都怪明起师叔,什么古里古怪的书都有。
秦微忍不住害怕起来,哪怕知道韩府主是不会害自己的,可是哪个十岁的孩子想到那些的时候又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会不害怕呢?
最后,秦微试图听到身体里面的一点声音,心跳的声音,脉搏的声音,甚至脑袋里的声音。那些声音,她曾在若水九转突破第二转的时候听到过。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即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又不曾注意时间的存在。秦微执意于体内的声音,正如抓着一棵就命的稻草一般,越来越深的空虚,越来越深的恐惧仿佛身后追逐叫喊的恶魔,逼得她不得不拼命的向前跑,哪怕前方也是一片令人疯狂的黑暗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身处在无尽的黑暗寂静,仿佛有声音在嘲笑着坚强,仿佛有声音在呼喊着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