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心湖澎湃,不仅仅是为了这一首曲,也是为了这一首曲。
曲名六合八荒,曾在逍遥峰上,一箫一琴。弹奏时,六合生变,八荒异象。
那时与海天合奏的人,是寒刹府主韩默声。所以这一次的六合八荒,大概也是这二人合奏。
“琴先生此曲真乃神曲,秦微箫技粗陋,恐难驾驭此曲,只得坐观羡鱼了。”从炽热到失落,再到平和,秦微做的很好。只是指间还在轻微的颤抖,显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不知琴先生可有知音人,能够与先生合奏此曲?”
“有的,琴某曾与一位挚友合奏此曲多次,只是此人闲云野鹤,行踪不定。非世间人欸。”
“琴先生风采高华,亦不似世间之人,秦微何其幸运,能在这皇宫内苑得见先生这般人物。哪里敢得陇望蜀贪图先生知音风采。”
“能得秦姑娘赏识,乃琴某之幸。”
门外静和,宁心几个小丫头正趴在某处痴痴的望着如今的乐师琴声。这样的一个人...真叫人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辞来形容他。
不,不是人,他便是那降临凡世的仙人...
“琴先生,四月初八乃是陛下万寿节,秦微仰慕陛下已久,很想在万寿节上为陛下献艺,却苦于曲艺粗陋,愧于人前。恳请先生指导,秦微感激不尽。”万寿节,乃是皇帝的生辰,只是这一年的万寿节,只怕是万寿劫了。
秦微第一次与海天配合,心中有些紧张忐忑。
对于海天,秦微一直怀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只因为时崆的存在,秦微才能清楚,那种情愫,叫做仰慕。
秦微不愿意自己的表现有一点的疏漏。所以她竭尽全力得使自己的表现好一些,离他的完美近一点。而越努力,却越有一种仰望不到的渺小感,
而实际上,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她察觉不到。
“昔年琴某与挚友默与山巅月下弹奏此曲,风云翻涌来贺。”琴声说的风轻云淡,却让人听着便有一种风云翻涌,天地变色的豪壮之感,几个偷看的小姑娘们纷纷屏住了呼吸,仿佛一呼气,那种奇妙的感受就会消失一般。
“琴某生平的数位至交好友并肩立于风云之中,衣袍猎猎,长发肆舞,与山川云海似是相溶,其形之壮美瑰丽,其意之神仙境界,竟让琴某诸人各有突破。不过,琴某心中也留下一个遗憾。”
琴声对着秦微问询的目光一笑:“琴某悔不该只带着几个平素相交的好友登临山巅啊!倘若这风云变幻之中有仙姬弄月起舞,琴某与默为之伴奏,那该是何等的惊天地,泣鬼神。”
遗憾?不,那一日绝无遗憾。所谓仙姬起舞其言之俗,不过是托词。
秦微记得那一日,师父冷檀也在逍遥峰上,回来之后,长发凌乱,几乎要梳不开。双眸明亮如夜空皓月,师父可曾在那六合八荒为之惊动的琴箫声中弄月起舞?若是舞,舞的是绫,还是剑?舞的是意,还是气?
那一日,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啊!?
秦微心湖漪涟,然而很快回复正常,无论实情如何,海府主提到了仙姬起舞,便是给她一个接口。
“先生所言,是编六合八荒为舞?”饶是如此,秦微的惊异亦是由心的。
“正是。”
“可是这样澎湃浩大的曲子,纵使编做舞,这世间恐怕也没几个人舞的起来啊!”秦微貌似倒吸一口冷气,就是宫人们听到,虽无法想象,却也是一样的震惊。
“若是独舞,只怕纵使是昔年的公孙大娘欲作此舞也得费几年功夫,但若是群舞,结合六合八荒阵法,应该就不难了。”
“六合八荒之阵?”
“正是!”
“琴先生既然提及了六合八荒阵,莫不是懂这阵?”秦微此言一出,麻衣,王鼎盛都惊呆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怀疑琴声的目的,琴声便笑着说:“在下不懂,不过在下却知道,这皇宫之中,有人懂!”
反应过来的麻衣王鼎盛松了口气,却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
“先生所说的是何人?”
“在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是带在下来这里的那位唐公公,大概是知道的。”
秦微的惊讶半真半假,那半分的假,便是因为方才她已经看过了乐谱上的消息了。借口懂那八荒六合阵而入宫的,不是清风长老就是师父。
“王鼎盛。”
“啊——奴才在!”
“去请教唐公公,那懂得六合八荒阵的奇人是谁,如果可以,即刻请到长信宫来。若是不能,请唐公公安排。”这便是志在必得了。
“是!”王鼎盛连忙出去。
“琴先生请先回绛朱堂休息,此曲精奥非常,秦微还得参悟些时候。”
琴声起身一稽,退了出去,像是真的能看得见一样,从门槛垮了过去。秦微则以参悟为名,去了东暖阁。
层层帷幔阻拦,穿入屋中的阳光无比黯淡,秦微这才发现连睡觉都不会忘记的若水九转好像停止运转了好一会儿。是曲谱上隐藏的讯息太令人震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