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出去了!”
“你可以出去了!”
庆隆帝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情况!
朕这是要被赶出去?
“岂有此理,朕是你的父亲,你竟然为一个男人赶朕出去!信不信朕立刻派人杀了他!”庆隆帝气得要在屋里跺脚,虽然他的动作不是跺脚。
“好,好,你就给朕呆在这长信宫,等着朕把他的首级给你送来!”
秦微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担忧。
那是什么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
朕杀不了一个小子么?庆隆帝被秦微的态度激怒后,很快冷静下来。他要杀个人自然不难,可是难的是,他不知道要杀的人在哪,除了知道是时家人,年轻,武功可能不错之外,真正有用的讯息似乎一点都没有。时家小子隐藏之深,连暗卫查了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难怪这丫头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原来是真当朕不能拿他怎么样啊。
“好,朕是一时找不着他。可是给时家平反的事,你也别想了。”
“你不是气话?”秦微听到这话是真的恼了。
“当然不是!”庆隆帝看着女儿恼怒,心弦一动,可是他能说刚才他就是在说气话么?
“好!你走不走!”秦微指着门,瞪着庆隆帝。
“你,咳咳...”庆隆帝刚气得要说话,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势,虽然这有一半是故意的,但他的伤势确实很重。
秦微听到他咳嗽竟然立刻扭过头去。庆隆帝又气又无奈,“你给朕想清楚了!”
“哼!”
庆隆帝气冲冲的出了长信宫,轻微的咳嗽着,嘴角却又有笑意,又有恼意。眼中更是一片舒爽!不管怎么说,今天来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秦微是把自己当父亲了。至于时家小子,斗得过他?!
“唐吉,你都听到了吧!”
“是,奴才一出门就将长信宫的宫人都遣散了,所以在没别人知道您与姑娘的谈话。”
“你怎么看!”
“奴才看着姑娘身上戴的玉玦,似乎是那对凤血玉玦。”
“咳咳,眼力不错。”
“恕奴才直言,如果姑娘说的是真的,那时家公子对姑娘有救命之恩,又与姑娘两情相悦,皇上并没有非要将这二人拆开的必要。”
“怎么说?”
“一来姑娘这近十五年流落在外,如果不是这一次皇上需要九尾灵狐的血,只怕再过十几年,皇上也未必能够知道姑娘的存在。二来姑娘与时家公子定情似乎时间不短,更是在姑娘身世揭晓之前,应该也不存在利用。三来,时家的公子,这些年能在咱们眼皮子地下除掉那么多人,本事,身份,也配得上咱们姑娘。”唐吉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言辞。
“如果他一早就知道小微的身份呢?”庆隆帝并不反对第一条和第三条。
“即使他是在利用姑娘,姑娘对他一往情深...”
“什么一往情深,她才多大!懂什么!”皇上面含愠色。
“您遇到夫人的时候,夫人也不必姑娘大几岁。”唐吉反驳道。他知道,有了姑娘,夫人就不再是个禁忌了。这个时候越是提到皇上与夫人之前的恩爱,越是能激起皇上适犊之情。
“姑娘是喜欢时家公子的,而且姑娘的性子与夫人颇有几分相像,您若是有意阻拦,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哼”想到秦微那像极了微儿的性子,又想到微儿钟情自己一生,庆隆帝不由的头疼起来。
“刚刚你说即使,即使什么?”
“即使时家公子是在利用姑娘,有皇上做姑娘的后盾,他也绝不敢对姑娘半分不好!”
“没有不好有什么用!朕的女儿,大齐公主,配上谁谁敢不好?!”
唐吉搜肠刮肚,“姑娘自幼在云泽城长大,后在沉烟谷冷剑府学艺,前者鱼龙混杂,后者剑痴避世,以姑娘的性子想来是不愿意接触到太多的人的。”
“说下去。”
“奴才以为,姑娘对时家公子深情年幼,必定有几分是结识的青年才俊太少的缘故。那时家公子就算是个人物,也未必比得上京城里的几位公子,姑娘心高气傲,天资非凡,现下还会为时家公子所迷,待日后姑娘的眼界高了,对时家公子,说不定就淡了。”
唐吉这一席话说到了庆隆帝的心里。
钟离微就是那等心高气傲到连他一国之君都可以瞧不上的地步,秦微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自古美人爱英雄,嫦娥爱少年,那时家小子在秦微眼里算得上少年英雄,日后可就未必了。
庆隆帝心情好了,唐吉也松了口气,不怕皇上变化莫测,就怕皇上心绪混乱的时候找自己梳理。
皇上为人算得上英明睿智,可是早年太过果决,以至于夫人逝世后对自己颇多质疑,需要有信任的人帮忙梳理。
而常常这时候皇上自己都质疑自己的想法,他随便说错哪句都可能惹得龙颜大怒。虽然多年的情分在,很多时候不至于降罪自己,但相关的人,可就真的得领会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了。
“唐吉,今天这个丫头竟然把朕给赶了出来!”刚刚经过唐吉的纾解,把心绪平复下来的庆隆帝立刻又想到了一个可笑又可气的事情。
唐吉心中喊累,却也真正放下心了,他很清楚,皇上生气,但绝对没有动怒。
一方面是对这个女儿的愧疚和喜爱,另一方面也是这种事情十几年前经常发生。尤其是在王府的时候,皇上还多次被夫人踹下了床。甚至皇上现在心情应该不错。
看着唐吉并没有立刻宽慰自己,庆隆帝有点不适应的看了这个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伙计一眼,很不巧的看到了这个伙计脸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如果不是这些年对这两个人观察入微,他可能也察觉不出。
这奴才知道自己没有真的生气,而这样的感觉又让他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是真正的生气,那时候,被赶出门是最客气的了吧!
这伙计肯定是想到朕当初被踹下床的那几次了。
唐吉正想的高兴,下意识的抑制着笑意,可是越忍越想笑。
“唐吉,你去武坊收拾一下。”
武坊?他都快忘了这个地方了。唐吉回神,万分忧虑道:“皇上,赵老吩咐过,您的伤...”
“稍微活动一下不碍事的。赵太医的药很好。”
“是。”唐吉暗暗叫苦。
唐吉急忙赶到武坊,指示宫人将武坊布置妥当,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切,曾经的温馨愉悦涌上心头,他一个人肆意的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他笑庆隆帝在女儿处吃瘪,他笑庆隆帝当年被夫人欺凌。可是笑着笑着有点感伤。
当初梁妃的事情是他奉了皇上的意思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给离妃昭雪,而事后人人都以为以离妃的恩宠,至少也会追封个正一品。可是皇上只追封了夫人。
不为别的,只为了,夫人,那是寻常人家对妻子的称呼。
不可挽回,大概是命运对于错误最严厉的惩罚吧。
好在,好在,曾经的一切,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曾经无权介入,之后无权怀念的旁观者。
唐吉笑着笑着,神色变得深沉了,伤怀了,又微笑了。
因为他想到了秦微,这个很像夫人,却比夫人还要倔强,清傲,还要纯粹的孩子。
“唐吉!”
“皇上。”唐吉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反应到,自己实在太入神了。弓着身子站了一会,觉得气氛不对,一抬头,庆隆帝冷笑着看着自己,而且,他就在自己身边。
这一着是躲不过去了。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毕竟皇上的伤太重了。
“皇上,您不能这么无赖啊,您有重伤在身,奴才还手不是,挨打也是不能的...”“砰——”唐吉公公的语速非常的快,但也快不过庆隆帝。身体与地面来了亲密的接触。如他所说,皇帝太无赖了,他却是不能还手,可是一味的挨打,就是纯粹的欺负人了。
“欺负的就是你!叫你笑!咳咳,你以为你当初躲在门外笑真不知道是不是。咳咳——”
“皇上,你不能——”庆隆帝本来咳得停下了摔打,唐吉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忧心忡忡的想要给庆隆帝抚背,又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不能个屁!咳咳——”
“行了皇上,您骂也骂了,打是不能再打了...”
“朕不能亲自揍你,还不能找人揍?!”
“您能您能!”唐吉赶忙哄着,皇上很多年没揍他了,也很多年没有人能让皇上这样‘龙颜大怒’了。皇上下手也没了从前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