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示殿内,萧义脸色铁青,眉间蔓延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他只要一发火,就会咳个不停,辛融在一旁给他顺着气。
“你说你,都多少天没有上朝了?日日烂醉如泥,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就为了个女人,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在外边朕不管你做什么,但你是太子,你得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而不是……咳咳…”
“陛下,别动怒,消消气!”辛融小心劝道。
萧义依旧怒发冲冠,眼神锋利像要杀人一般:“消什么气!你给朕听好,明日必须来上朝!若不来,朕就派人把她杀了!”
一直面目颓然跪在地上的顾奈此刻终于有了些神色,“父皇,不要杀她!”
萧义冷哼一声:“你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朕告诉你,没有什么事是朕不敢做的!”
这时,殿外跑来一名太监,道:“陛下,北魏二皇子带着七阳公主来了,现在就在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萧义微微舒展了眉头,怒气还未在脸上散去。
顾奈顿时怔住,眼神变得惊慌,立马道:“儿臣告退!”
萧义冷冷瞧他一眼:“你就在这跪着听!”
得到传召,拓跋恪就带着唐落落走了进来,唐落落今日着了公主的装扮,脸上略施粉黛,很是好看,萧义看她十分眼熟,却又不知是谁。
“北魏拓跋恪”
“拓跋夕”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落落就跪在顾奈的旁边,顾奈的心颤抖着,不敢去瞧她。
“平身吧,朕听说北魏子女豪爽率真,七阳公主不远万里来到南齐,可是想先瞧瞧凉王?”萧义勉强扯出个笑容来。
唐落落抬头,微笑道:“是的,陛下。”
萧义吃惊地看着她,之前派人去查唐落落没有任何讯息,原来她是七阳公主,怪不得什么都没查到!
“来人,去把凉王叫来!”萧义装作不识得她,略有深意的眼神洒在她身上。
唐落落笑着道:“不用了,陛下,我与凉王已经见过面,凉王殿下文武双全风度翩翩,我与他相谈甚欢,我已经跟父皇说了,今日来是想让陛下将婚期提前。”
顾奈大惊,整个身子摊在地上,眼神空洞。
萧义就道:“婚期提前需得两国共同商议,你们作为使臣也是代表北魏的态度,不过和亲是大事,朕需得考虑,你们且等一日,朕会派人知会你们。”
“多谢陛下!”唐落落浅笑道。
拓跋恪见事情已经说完,便笑了笑:“陛下,那我兄妹二人先行告退了!”
“去吧,”萧义揉揉眉心。
出了宣示殿,拓跋恪就和唐落落往出宫方向去,在半路上,顾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拓跋恪赶紧挡在唐落落前面。
“落落”
拓跋恪笑道:“太子殿下,不知找舍妹有何事?”
唐落落这才看清楚顾奈的样子,刚才在宣示殿她一眼就知道那是他,许久不见他倒是消瘦许多,眼睛无神,几缕发丝随意垂在耳边,整个人毫无半点生气。
唐落落冲他微笑着,走到拓跋恪身边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她的笑容是如此自然,自然得无可挑剔,对他更是陌生,好似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亲近过。顾奈的心被撕扯着,半晌他才道:“落落,你当真要嫁给他?”
唐落落讪笑几声:“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太子殿下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顾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深邃如同深渊,万般话堵在喉咙吐不出来。
“太子殿下,请自重!”唐落落冷冷甩了这句话,顾奈的手渐渐放了开。
现在想留她都被她认为是不自重,顾奈纵有千言万语却再也没勇气发出声来。
回到驿馆,一名婢女正在屋里收拾云瑾差人送过来的行李,唐落落站在窗台前,抚弄台上那一盆白云锦,问那婢女:“花灯节是什么时候?”
婢女答:“回禀公主,花灯节早已过去两个多月。”
唐落落露出个笑容,似是自嘲:“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
那婢女收拾好后,就道:“公主,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唐落落躺在床榻上,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
到了晚上,拓跋恪叫她去吃饭,她今天莫名累得很,吃好饭就回房躺下了,可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唐落落警惕地下了床,看到来人竟是顾奈!
“你来干什么!”唐落落走过去问道,冷眼看着他。
“落落,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顾奈抓着她的手,唐落落狠心甩开,眼神十分鄙夷。
“我不会和你走的,你最好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就要喊人了,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对不起,落落,”顾奈点住她的穴道,唐落落晕了过去,顾奈一把抱起她悄然离开了驿馆。
顾奈赶着马车不知在夜里行了多久,他一心只想带着唐落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远都不回来!
唐落落昏睡了几个时辰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马车里,她赶紧别开车帘,眼里腾上一股怒气。
“停车!”
顾奈没应她。
唐落落咬牙:“我让你停车!你再不停,我就跳下去!”
顾奈拉住缰绳,唐落落跳下马车,夜色漆黑,她又不认识路,就一个劲的往回走,只要看不见顾奈就行。
顾奈赶紧去拉住她,神情悲楚:“落落,不要回去,我们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不好?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开彼此的手,别走,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唐落落苦笑起来:“顾奈,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早就放开我的手了!你觉得现在你还有资格要我留下来么?”
“落落,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听我解释,那天我喝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郭嘉瑶会在我的床上,落落,你相信我!”顾奈紧紧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松开。
“我相信又能怎样呢,事情已经发生,是你负了我,我不会自欺欺人,顾奈,我们回不去了,我不爱你了,你放我走吧!”唐落落恳求着,眼里氲着层层雾气。
顾奈拉她入怀,悲伤道:“不,我不信,你一定还在意我的,落落,我们离开这里,一切我都可以抛下,但我不能没有你,不要离开我!”
唐落落使劲推开他,冷冷道:“你不能没有的是拓跋夕,不是我。”
顾奈顿时怔住了,看着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唐落落讪笑了几声,眼睛里满是嘲笑之色:“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从第一次见到你,来南齐,和你在一起,这些都是假的,我一直在骗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你,从始至终我都在利用你,你明白么?而且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拓跋夕了吧,你只是把我当作她的影子,可云瑾不是,他在意的是我这个人,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而你为的一直是拓跋夕。”
和顾奈在一起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所想的那个人,连睡梦中喊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拓跋夕,没有她。
唐落落的眼泪淌了下来,眼中满是悲伤和失望。
“不是这样的,落落,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你”
顾奈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血流不止。
唐落落摇摇头:“我从来没忘记过何煦阳,他是云瑾,我爱的是云瑾,我心里住的也是云瑾,不是你。”
顾奈不信,但他又不得不信,何煦阳,唐落落第一次见到云瑾喊的就是这个名字,他就是从那时起感到不安,原来如此,顾奈突然笑了。
唐落落见他木然,一个转身便跃进黑暗深处,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