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孟婆在熬着汤。
应是世味熬煮成的,如此艰辛。她抬头看眼面前妙龄女子,深深叹一口气:“曾经那样痛苦,姑娘饮下这碗汤便可以解脱了。”
仙君就是不同,自己的过往一眼就被看穿。
宁安清坐在桥畔的木凳上,她后面许许多多的人都毫无眷恋的喝下汤。
她错过了的人,怕是不会回来,也无缘相见了。后者……后者何须枉自烦恼,去顾虑那么多?
她踱步上前,端起孟婆汤半碗。真愿尽饮此杯,前世忘尽,如果你我有缘,来世再见。
“那汤,若执念仍在的人,一百碗也没有用。”忽见三生石后出现一个女子,她单手支在石头上,浅笑答。
“……”宁安清无言,“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白衣女子掂了掂手里的折扇,笑道:“你难道不觉得一代储君死的可惜?不想报仇?”
宁安清听后,举手摔碎了瓷碗:“你们一个个……都想逼死我不成?我是罪人,我是平顺王朝的罪人!我对不起他,我想挽回!可就是天大的本事又能怎样?将死之人……不,已死之人,做甚么不是徒劳,现如今还能改变什么?”
白衣女子似是料到,点头:“我可以帮你,但你拿什么来和我交换?”
她吃惊的盯着站在远处的女子,并看了眼孟婆。
孟婆躬身:“她的话可信。”
宁安清思虑半晌:“请拿来我的生死簿。”
——
林花著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宁安清始终认为,春日充满了希望。她靠在廊柱上,上端爬了几株朝颜。
她卷着书靠在阑干上小憩,今年她十六岁,幸之幸之,她真的得以重新来过。
清风刮了几下,屋堂外的珠帘碰撞作响。
琥珀站在几步外站住:自家小姐今日似乎好看了些,尤其今日这件绣了红梅花的衫子,和别家就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其实她说着愿所有人忘却前世,自己存了私心。这白底红梅,曾经是周子墨的一副水墨画,挂在内阁中。
其实画上她原本添了个玉镯,
后来周子墨命人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最后,那只镯子还是让周祥沐摔碎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忘了罢,你别怪我狠心。这一切的苦痛我自己承受就好,不应该牵扯到你的。有这个衣裳,起码让我记得,我曾经遇见你。
听见琥珀离去的声音,她方睁开眼起身。
十六岁以前,她是宁太师府最不受欢迎的四小姐,甚至天下之大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孙姨娘费尽心思掩去她的容貌,为她施以妆容,使她看起来不出色,以此避过府里争斗。
可母亲,安清要让您失望了。以色事他人,为她此生所恨,可妄图一举在京城中出名却不依靠周子墨,她只有这个法子。
“琥珀……琥珀……”宁安清向外间传了两声,才有人进来揉揉双眼。
“姑娘找我?”
宁安清应了声:“我去看母亲,你准备好晚膳送去祠堂就是。”
走在府内,但凡和她迎面的丫鬟奴才,从来都不会行礼,就像没有看见一般。反倒是她,不仅要拜见这个那个,大丫头也能让她一个小姐恭恭敬敬的。却,落了个娇蛮无礼的骂名。
“宁安清,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