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再是一阵颤颤震荡,井道摇晃,水起波浪。北晔道:“事已至此,再说无益。我等先需设法回退离开。”可是井道狭窄,各人身体无法翻转,只得以肘撑地,以足探道,匍匐后退。
彼时水流波浪已渐渐涌入井道,一重追逐一重,乱流回溯,深涡回旋。一行五人便如无根浮萍,只能逐浪沉沉浮浮。
乱流白浪越来越急,越来越紧,尤在狭窄井道中更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众人难抗横流汹浪的扑涌,被迫浮起、沉翻、卷散。
许时,待着汹汹波浪稍有平缓,众人已被卷散数十丈余。五人急速靠拢,可因与冷硬的井壁碰撞,已是浑身酸痛。
月芸道:“之后井道乱流越发汹涌,且间隔越短。原路返回必是不及,不如前探寻找一线机会。”一行五人首尾紧靠,翼翼往前,其间虽有三五股乱流袭来,但因已有防备,不致前时惶乱无措。
可五人到底修为浅薄,许时颇觉疲惫。且前路未知,更有迷茫。然幸再前探许远,竟可见一线狭细白光,在井道中乍隐乍现。
白光微弱,仿佛寥寥的星光烛火,在寒夜中顷刻覆灭。然于众人而言,却不吝是燎原之火,甚是奋然。
一行人划水起浪,奋力前游,只见白亮原是日光透过一口破旧竖井洒下。此时井道石壁已宽,容三两人并肩而过。北晔探路在前,喝道:“咱们可得快些,许是立马能从泥鳅乱翻的水沟里逃出去乜。”
一行人靠近竖井,不料却闻得一沉沉的轰隆声,较之前更压抑、沉重。不过顷刻,再是一重紧着一重迫来,不断压制、积蓄、膨胀、意欲爆发。
月芸、青莺两人见得,惊道:“谷湖乱潮将至,我等需速速上井,不然恐有危险。”北晔喝到:“诃铎,你上前开路,我去断后照应。三位姑娘留在中间。”
五人奋力前游,在乱潮激流、沸水翻浪之中,时而身陷旋涡回旋,时而身困乱流冲击,疲乏酸痛的身躯,不过已似一叶小舟,被迫随波逐流。
幸而,经过数番挣扎,诃铎终到井下,在井壁摸拽到一倒垂铁链。当下不断呼喊:“我已上井,大伙速速聚到这里!”月芸两人甚已疲惫,无力抗击浪潮。幸有一股顺流汹汹涌过,恰将两人顺势送到井下。诃铎连忙拽过铁链,将两人紧紧缠住。
彼时,紧有一股乱潮激流涌来,撞击石壁的声响犹如擂鼓重鸣,震耳欲聋。诃铎三人急声高喊:“阿离、世子,快来这里!”
却已不及,可望的井道洞口,已被昏黑乱流吞没。北晔、晏离被困浪潮,平日柔软水流已似坚硬冰冷的锁链,将两人东西撕扯,浑身剧痛。
北晔见状,再无念顾及其他,双脚合并狠狠蹬壁,借力猛的将晏离前推,己身却受力后退。再欲挣扎靠近竖井,却已刹那被浪潮吞没。
诃铎、晏离等四人焦急呼喊,却只余乱流横肆、冲击的轰隆声,再无回应。
待得这股浪潮平息的间隙,仍迟迟不见北晔踪迹。众人心下急紧,诃铎更欲跳入激流中搜寻,幸有月芸理智将其拦下,道:“瞧着眼下情势,只恐你跳下去非但救不得世子,反要枉送性命。”
然诃铎甚是倔强,道:“我旁的不知,却也知道出生入死就是兄弟,我怎能弃兄弟不顾?”青莺哼道:“任我瞧来,就你俩整日胡天胡地的横蛮样,怕是阎王也不敢收,只恐闹翻他的阎王殿!”
恰时,晃荡水面冒出气泡,越翻越大,见有一人掀水而出,便是北晔。北晔将脸上的水抹去,道:“青莺姑娘讲话当真痛快。确是阎王也不敢收乜!”
诃铎跳入水中,将疲乏的北晔托出水面,月芸再用铁链将其缠住。诃铎笑问道:“世子,方才咱们在竖井等候许久,怎的迟迟不见你出来,莫不是被水底的脚蟹软虾绊住手脚。”北晔笑骂道:“胡说八道!不过是几条泥鳅缠我做客,我却执意不肯,只得又恭敬将我送出来罢了!”却是引得青莺啐骂奚笑。
晏离道:“咱们既已脱险,不如早些离开。只是不知此竖井通往何处?”月芸、青莺虽是淮谷人,却也未知,只得猜测道:“顺沿来时井道水径,许在谷地东南角。只是闯谷之人来势汹汹,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咱们若冒然出去,只恐危险,还是稍作探看。”月芸素来行事周全,众等自然无异。
未免暴露形迹,五人攀靠井壁,翼翼回退。水中井壁坑洼潮湿,铁链冰冷,倚靠休憩甚觉寒凉。但因疲倦困乏,竟也昏昏沉沉睡去。其间,北晔隐约听闻铁链摇晃,水面晃荡的声音,一时不觉,便再昏睡。
次日北晔先行醒来,却独独不见月芸,唤醒众人询问亦无所知。此时井下水面荡动,正见月芸手提藏何剑而出。原来昨夜月芸估算着退潮时辰,便独自返回取剑。
月芸道:“咱们虽修为浅薄,可得神兵利器想助,便能增三两胜算。”诃铎道:“可咱们不仅实力悬殊,更是敌众我寡。只恐持剑杀敌不成,反被抢夺去。只是不知此剑可有妙用,能以寡搏众。”
再对晏离问道:“阿妹,你可知此剑来历,有何独到厉害之处。”晏离垂首沉吟,道:“当日翻看此剑的篇章,仅是匆匆瞥过,不曾细瞧。”
诃铎哑声道:“阿妹,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眼下瞧你这般形容,便知有事瞒着,快些说来就是。”晏离言词闪烁,不欲答复,然难抵众人催促,只得吞吐道:“实则此剑不仅名为藏何,更是青魂剑。”
再是逐一道来。原来此剑不仅锋芒断金,更极赋灵性,竟可寄人魂魄。只是将灵长魂魄寄于剑身中,若因受撞击而损,待还魂时轻则痴傻呆滞,重至魂飞魄散,极是危险。故而晏离甚有顾虑,迟迟不语。
诃铎道:“不想此剑还有此等妙用。我若寄魂剑身,便可趁敌不备扰其元神,破其功法。”月芸不允道:“在此我与青莺修为稍长,元神亦更稳固。当由我二人施为,更为稳妥。”晏离摇首,低声道:“此等寄魂之剑实有雌雄一双,此为雄剑,唯有男子可以寄魂。”
北晔再从诃铎手中夺过长剑,道:“此处我既为男子,且功法稍长,自当最为合适。”见众人再欲劝阻,道:“若此法可行,便求得一条生路,若是不可行,便皆沦为鱼肉,再无其他。”月芸等人见北晔心意已定,不再多言。再经商议,北晔、诃铎和月芸出井,青莺、晏离则暂留井中。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