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玺生了一阵子闷气后,便不再跟父母无理取闹。他在家里偶尔也会跟心夜讲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说“把遥控器给我一下”这种不带称呼也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句。他渐渐习惯把心夜当做一个多余但勉强有点用处的佣人来看了。
在学校里,皇玺从来不承认心夜是自己的妹妹,也绝对不会跟她一句说话。
心夜在学校非常安静,不笑,也不会跟其他人来往。她在家对刹那和莲时倒会笑一些或者说几句话,这应该是刻意的讨好。皇玺想。
其他同学有时会拿心夜的身世开玩笑,心夜都不曾有任何反应,大家觉得无趣,就再也不理会她了,只当她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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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即将高中时,也算是相安无事七年多了。两人功课都很好,成绩榜单上经常并排出现。这个时候,皇玺才会想起来,原来有个透明人,是他的“妹妹”。
“心夜想报考哪所高中?”晚饭时,刹那问起。距离他们家路程在20分钟内的学校有两三所,一所是寄宿制的女子贵族高中,两所是普通高中。
“我还以为已经确定了要去DC高中。”莲惊讶,“小玺不就报了DC高中么?”
皇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也想去DC。”心夜怯生生看向刹那,“他们的数学老师很好。”
“那就DC吧。”刹那有意无意道,“一个学校也好互相照应,说不定又能同班了。”
心夜偷偷看了皇玺一眼。
皇玺低头猛吃饭,假装没听到刹那说了什么。他就算不愿意也不能怎么样,学校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何况他的发小莫飞也在DC读高中。
最后两人都上了DC,并且如刹那所愿,又分在了同一个班级:(3)班。哪怕不同班,旁人也能看出来他们肯定有关系——整个学校里就两个姓“皇”的。
从小到大,他们必定同班。然后皇玺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通常是:“皇玺,你是希琉皇族吗?”
“不是,我爸是被赐姓皇的。”
第二个问题通常是:“皇心夜跟你什么关系?”
“我妹妹。”
接着才是其他问题。
等到班会自我介绍时,几乎全班人都认识皇玺了。所以皇玺的自我介绍很简单:“我叫皇玺,今后请多多指教。”从小到大,他都是众人焦点,不需要刻意去推广自己。
轮到心夜时,她站起来,声音冷冷清清:“我叫……皇心夜,喜欢看书。谢谢。”然后仓促坐下。皇玺从前倒没感觉,现在一听,只觉得心夜好不大气,听听别人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大家好,我是柯思尔,今年十五岁。我性格大胆泼辣,有时比较任性,今后若是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我喜欢漂亮可爱的东西,对电子游戏和歌舞表演很拿手。希望可以在这里交到新朋友。”
神情大方活泼,声音清脆坦荡,发言简明生动。这才是正常少女该有的形象。
不过是个自我介绍,不知道她畏缩些什么。皇玺一边看漫画一边在心里嘀咕。
“范昱。谢谢。”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衬衫、头发梳得十分整齐的少年道,然后朝众人躬身、坐下。皇玺不自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着皇玺。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他笑着朝皇玺摆手,算是打了招呼。
皇玺微微一笑,然后收回目光。这种四目相对的感觉,与其说是默契、会心,倒不如说是狮子发现同类时的警觉。看来高中会很有意思。
心夜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右起第三列,与皇玺的位置中间隔着一个人。课间休息时,相比皇玺周围的热闹,她那边倒是安静。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不像很好相处的人,就算有人好心搭理了她几句,很快也没话可说。
除了皇玺这边,教室里果然出现了另一个中心。不过不是皇玺认为的范昱,而是染着咖啡色头发、活泼可爱的柯思尔。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她都能很快与对方熟络。
范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不知在低头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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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皇玺正在认真听课,他右边的同学突然戳了他一下,然后窃笑着递了一张折叠的纸给皇玺。皇玺狐疑地看了看他,才接过纸条。
一共两张A6大小的纸,第一张上已经有很多不同的笔迹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谁发的?
有点意思,我加了一些。
谁把我画得这么丑?
……
上面画着几个人的漫画头像,所在位置都是按照头像对应的人物座位来的。皇玺仔细观察了一下画风,确定至少有3个人画了这些头像,其中一种画风颇为精巧传神,画了一共七个人的头像,皇玺和范昱,心夜都在其中。
第二张纸上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8个毫无规律、有大有小的圆点。
皇玺把纸转了几个角度看了几秒钟,明白过来,便拿起笔,把圆点对应的人物头像都补完整。画完之后,他把两张纸对比了一下,发现始作俑者还真的是有点意思,连男女性别都考虑进去了——小圆点对应的人物正好是女生。
之后他把纸张叠好,往左手边传去。
下课后,大家都在讨论是谁最先传这纸条的。这时,范昱大声问:“第二张谁画的?”
“我,怎么了?”皇玺微笑着看向范昱。
“没什么。”范昱用手托着下巴,对皇玺报以一笑。
看来纸条最初是他开始传的。他的位置正好是最后一排最后一列,是个很不错的起点。其他人拿着纸条互相传阅,笑得前俯后仰。看着大家因这张纸条打成一片,皇玺忽然对范昱有几分佩服,他巧妙地利用传纸条这样的小把戏迅速让班级气氛变得融洽活跃。
而且他还不动声色地卖弄了一番:第一张是北斗七星,其中最暗的天权对应的是女生皇心夜;第二张是猎户座的八颗主星,最暗的觜宿一对应的正好是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北斗七星属于大熊座,是猛兽,猎户座是猎人。不知猎人和猛兽谁会赢?
不过,他为什么要特意问谁画了第二张?
皇玺忽然反应过来,第二张纸条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范昱的问题的意思应该是:谁最先看出了玄机?
皇玺看向自己的右手边,看到了把纸条传给自己的男生:他正跟前桌讨论纸条上哪个头像画得最奇葩,并笑得合不拢嘴。如果他是最先看出范昱设置的玄机的人,现在应当四下宣扬自己发现了纸条的奥秘才对。
再看过去,就是低头写作业的心夜。
皇玺扫视了所有可能在自己之前接触了纸条的人,没看见有谁谈到纸条上的北斗七星。他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心夜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但是心夜不像会参与传纸条的人。
心夜感觉到有人看着她,于是抬头,侧身看向那个角落。皇玺顺着心夜的目光看去。范昱在看她。
范昱一直盯着心夜,都被人抓包了,依旧肆无忌惮。心夜与他对视几秒后,自愿认输,重新坐正身子、写作业。她回家后要帮忙做家务,没那么多闲工夫盯着别人看。
看来范昱也推出来了答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