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是一个村庄最大的主事人,若要抡起实际上的权力,比起现在的村长权力大了不知多少倍,甚至在一些宗族势力较大的村子,村正即是全村的大家长,甚至掌握着全族人口的生杀大权,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有时候,他们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当然,这并不是说村子里所有的事就是他们的一言堂,只是所有的村庄村正都是当地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说话办事,其他人都信服。
万安村的人口很少,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六七十户,二百多口人而已,可是已然不算个小村子了,毕竟这个时候全国人口也还没有两千万。万安村有这么多人还是因为毗邻京城长安才有的规模,
村正的家从外面看起来和其他的民居没什么两样,显然过的是一样的生活,证明他没有贪污、没有搜刮财物,当然,一个小小的村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他贪污,过年过节有人送点吃食都可以算是一笔不小的行贿了。
眼下正是秋收,可老村正已经下不了地,不过他倒也没闲着,正在房子旁边的一块菜园子里鼓捣着一些卫遥叫不上名字的蔬菜,没有西红柿,更没有黄瓜和茄子。
卫遥来到篱笆跟前,还没说话,村正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变得怒气冲冲,手里的东西登时被扔在了地上,叫道:“混账东西,是不是又闯祸了!”
卫遥一愣,正要解释,却见村正脚步健硕的走了过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过来后一把拽住了施良的耳朵,骂道:“你个小混蛋,是不是又惹祸了!”
施良猛地被拽住耳朵,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是他,是他要找祖父您的,我只是给他带路。”
看到这一幕,饶是卫遥再傻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施良是村正的孙子,要不怎么能当孩子王呢,不过扭头他又是一笑,看起来挺威武的一个小子,在家长面前一下就变成了小羊羔。
村正名叫施平,闻言扭头向卫遥投去探寻的目光,意思是想问这小子说的对不对。卫遥点点头,恭敬的施了一礼道:“我叫卫遥,找村正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卫遥虽然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可在施平的眼里却是个大人物,要不然怎么说置宅子就置宅子,说买仆役就买仆役。此刻他一施礼,施平还有些受宠若惊,忙把施良扔到一边,小心道:“不知郎君有什么事情吩咐?”
卫遥一愣,将自己想要给村里有闲工夫的孩子讲课的想法说了一遍,谁知施平越听表情越惊讶,到了最后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真是哭的老泪纵横,把卫遥都吓了一跳,看着施良呐呐不语。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根本不会有人会教这些农户家的孩子识文断字,更别说还是免费的了,施平可以说活了大半辈子完全没有见过这种事,此时有人愿意免费教村子里的孩子读书,他是真的喜极而泣。对他来说,读书是一件能改变命运的大事,是能让这些孩子鲤鱼跃龙门的一件天大的事,卫遥做这种事,可以说是对万安村泼天大的恩德。
卫遥都傻了,他猜测自己说了这件事后施平或许会激动到不能自己,可也没料到他会激动成这个样子,痛哭流涕的,连声感谢,要不是卫遥拦着,可能都要当场下跪磕头了。
卫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着施良嘱咐两句,让他过两天带着自己这帮小兄弟、小姐妹去找他,并且让他务必要把所有孩子都叫上,嘱咐完之后,卫遥就带着阿南赶紧回家,一是逃离这里,二也是回去早做准备。
教人读书这件事并不是说出来就算完了,何况又不是现代,什么事情都很方便,即使准备工作再精炼,可以暂时没有课本什么的,毕竟现阶段给他们书籍他们也不认识字,但是笔墨纸砚和课桌什么的必须得有。这事本来就是他的突发奇想,所以这么一来就显得迫切得多。
笔墨纸砚可以直接买,课桌也能找木匠定做,至于教材的选择,卫遥则不准备教导四书五经,毕竟这些东西他都未必能看得太懂。他准备自己来编纂,或者说直接按照现代的方式来进行教学,先进行基础教育,等到大多数的字都熟悉了之后再进行更深层次的学习,比如数学、历史之类的。
……
回到家,正准备进门的卫遥忽然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光秃秃没有挂匾额的门口,顿了一下,然后才大步进门。走了两步,迎面正看见出来迎接他的杨管家,卫遥笑了笑,开口道:“杨管家,你这是去哪,我正准备找你呢。”
杨管家张了张嘴,把想要问好的话咽了下去,问道:“郎君有什么事,你吩咐便是,下仆必竭尽所能。”
卫遥笑笑没答话,而是绕着院子找了起来,找一间能做教室的屋子。这座宅子的占地面积可不小,长宽都在四五十米以上,东面是占地一半以上的花园,西面是三进的院子和三座跨院,不过目前连主子带奴仆也就只有十几个人住着而已,又没有特别的房间,所以空房间有很多,卫遥没费什么功夫就在跨院内找到一间没住人的屋子。
这间屋子的面积不小,足有二十多平,以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是现在却是闲置着。里面也没放东西,空荡荡的。
卫遥满意的点点头,回头问道:“杨管家,这间屋子没用吧?”
杨管家看了阿南一眼,想从他脸上发现什么,不过见他一脸激动,也看不出什么来,也心里不禁更纳闷了,暗道小主人这是想干什么?如实道:“这座跨院以前是万府酿酒的作坊,不过现在酿酒的工具都被带走了,这段时间也就一直空着。”
卫遥点点头,道:“那就好,杨管家,一会儿你去长安买三十套文房四宝,不用太高档,能用就行,除此之外再找几个木匠,打造二十张桌案,还有,顺便也做一个牌匾挂到门口上面,牌匾上就写卫府吧,不用管孙离那家伙了。”
闻言,杨管家一惊,惊讶的看向卫遥,这话里有几个词他还听不懂,但好歹大概意思是明白了,不过,知道了小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他就更加惊讶了,小主人要买三十套文房四宝,还要打造二十套桌案,这是想干什么?
见杨管家一脸困惑的样子,不用卫遥解释,阿南已经激动的向杨管家说明一切了。他是穷苦出身,知道这种事对那些孩子有无与伦比的好处,为他们而高兴,也因为卫遥说他们这些奴仆在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去听课,为自己能在这么好的一户人家里当仆人而激动。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主人和好人两个字从来都不沾边。
待杨管家听完之后,表情也是一变再变,最后终于变成一片郑重之色,看向卫遥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激动和莫名的尊敬,躬身端正的行了一礼道:“郎君放心,下仆必定办好此事,只是……近来正是秋收之际,工匠并不好找,桌案的打造恐怕短时间内解决不了。”
闻言卫遥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不过他也不想为难杨管家,点点头道:“既然找不到木匠,那就等秋收过了以后再说,不过其他的事赶紧办好,再过两天就要开始教学了。”
杨管家点头,领命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