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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往事

交子国往西是中土帝国,与中土南方接壤的就是独立出来的三面环海的南离国。

南离虽然贵为五大国之一,但是那块独立的大陆却异常贫瘠落后。作为全大陆最南边的一块土地,那里的降雨量几乎没有。干涸的土壤只能养出干枯的草原和戈壁滩,白天的大地每时每刻都要受到炽热阳光的照射,土壤岩石烤得发烫,为数不多的水分也蒸发殆尽,没有任何生物敢在白天出来活动。

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这是受到火神“眷顾”的土地。

这一年的旱情异常严重,南离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的考验。政治因素作祟,来自中土的救济根本没能抵达南离人手中。尚还处在水深火热的南离人开始向北逃亡。

这一年,有个小女孩出生了。生不逢时的小女孩一出生就随着族人成为了“北漂”的难民。他们穿越了广袤的南离国土,然而这片干瘦的土地再也没法给他们什么,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一路上都是难民的遗骸,甚至有饿得失去理智的人开始吃路边的死人。终于,绝望的父母抛弃了这个还在咿呀学语,尚且不会叫妈妈的小女孩。

女孩被遗弃在了路边的死人骨堆里,她成了这里唯一还活着的东西,她在哭,对着苍天白日,置身万里熔炉,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哭声只是持续了一会,她就已经因为高温闭上了嘴巴,稚嫩的嘴唇从出生就没有享受过妈妈的**,而如今已经干裂了,她要死了。

太阳落山之后,土地很快变得冰凉,这里夜里的温度能到零下好几度。

一到傍晚,掠食者和夜行动物就开始活跃了。它们会来吃掉一路上的遗骸,贫瘠的草原不能给他们提供多少食物,它们已经饿了好几个月。

渐渐有一群鬣狗嗅到了婴儿的味道,它们围了过来,被它们盯上的猎物最后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小女孩已经奄奄一息了。鬣狗们在她身上嗅来嗅去,这么小的猎物,一群鬣狗开始争抢,谁都想多吃到一口新鲜的肉。它们开始内斗,互相撕咬,互相牵制,谁也尝不到第一口肉。

混乱的场面引来了一只豹子,身材纤长健美,毛色黝黑,一只母豹子。在这地狱一般的国度,不只是人,连动物都是拼了命地在生存,为了一口肉,也许这只饥饿的母豹子就有勇气挑战一群鬣狗。

它确实饿极了,很不理智地朝那群鬣狗竖起了毛发,那是开战的意思,鬣狗们将它团团包围,龇牙咧嘴。这只豹子肉比那小婴儿多多了,鬣狗们肯定会拼尽全力捕杀这只豹子。混战开始了......

最后,这群鬣狗拖着残疾的身体,逃命一般地逃窜,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受伤就等于死亡。黑豹也受了重伤。

它一步一瘸地来到小女孩面前,为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小东西,它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它受伤太重,即使吃了小女孩,在这土地上也活不过多久。但是它必须吃掉她,不吃的话也许活不过明天。

它探头嗅了嗅女孩,准备咬断她的脖子,终结了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女孩模糊地睁开了眼,看到这只巨大的猫正露出獠牙,丝毫不惧怕。

下一秒,女孩的微笑拯救了她自己。

严重脱水加上太阳暴晒之后的脸就算是婴儿也不会好看到哪去,皲裂的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了出来,微微睁开的眼睛还挡不住绿色瞳孔背后的纯真。这就是一个婴儿很单纯也很艰难的微笑,是生命的微笑,也许是她这辈子的最后一个笑容,献给了这只豹子......

豹子没有吃掉她,就算它是一只嗜血的动物,也不能忍心对着这么纯洁的天使下得去嘴,不能对着这张最最可怜又单纯的笑脸下得去嘴。

豹子这一刻的母性完全激发,它拖着重伤的身体叼起了女孩,转身消失在夜幕的掩护中。

它决定养活这个女孩。

它回到了自己藏身的山洞,窝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黑豹。母豹子将婴儿放在肚子的绒毛上,不断地****着她,它希望,女孩能得救,它幻想女孩以后每天都将笑容挂在脸上,它舔着女孩的身体给她灭菌保暖。

它用伤口流出的血滋润这个婴儿,因为它自己已经挤不出奶来哺育这只小黑豹和小女孩了......

女孩撑过了这个夜晚。

第二天,豹子的伤口发炎了,肿得很大,流出了脓水。它还是在照顾这个刚刚撑过鬼门关但是依旧在鬼门关徘徊的女孩。女孩一直在昏睡,但是每次清醒都会对着豹子笑。

一周后,母豹子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它再也舔不动小女孩,身体的疮口已经开始长蛆,豹子奄奄一息了。然而,豹子依旧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这个人类的弃婴,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是属于母亲的眼睛。

南离大陆,死亡之地的一处洞穴里,豹子已经死了,死前这只豹子竟然流下了眼泪。这只黑豹照顾一个人类弃婴半个月,最终还是死了,和这被诅咒的大地一样,慢慢死去了......

这跨越种族的母爱也许感动了上天,在干旱了一整年之后,酣畅淋漓的暴雨降临在了这个被神遗忘的土地上,龟裂的大地伤口慢慢愈合,雨水囤积成溪流,汇聚成河水;那些藏在土壤深处的种子开始发芽,遍地白骨被河水带走,大地正在慢慢复苏。

存活下来的土著们在山洞里发现了这个被母豹子救了的小婴儿,山洞里的小女孩和小豹子一直在死去的母豹子身边。土著们惊讶于这样的场景,于是将女孩和小豹子一起带回了部落。

也许是母豹子生前的一丝善念和母爱,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人类的孩子结下了难解难分的羁绊。

女孩被带到部落后,酋长阿布拉收养了“她们”,女孩取名叫伊丽丝,豹子取名叫璐璐。

神奇的是,伊丽丝和璐璐从小关系就特别好,就像真的亲生姐妹一样,伊丽丝从来不和其他同龄小伙伴玩耍,璐璐也很护着这个人类“妹妹”。可能在她们幼小的记忆里,还有她们“母亲”的一点点温柔吧。

一天夜里,部落遭到了奴隶贩子的袭击,部落的人都成了奴隶,伊丽丝和族人一起被抓了起来,他们连夜被运了出去。

因为是一只豹子而躲过一劫的璐璐一路跟着奴隶贩子,它想伺机救出伊丽丝。

饱受欺凌的伊丽丝真的不喜欢人类,作为奴隶,她常常要干很多超过自己极限的活,虐待,睡不饱,穿不暖,挨饿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幸运的是,每次当伊丽丝挨饿的时候,都有一只黑豹子带着从某处偷来的食物给她吃。每当伊丽丝受到委屈,璐璐也会偷偷来陪她开心。这“姐妹俩”一直这么相依为命。伊丽丝被卖到哪,璐璐就偷偷跟到哪,很难想象年幼的黑豹是怎么在险恶的人类世界中生存的,也很难想象年幼的少女身心到底遭受到了多大的伤痕。

几经波折,伊丽丝在中土帝国的一个拍卖场被卖给了一个交子国的商人。商人带着伊丽丝回到交子国,路过天玑丛林的时候,被黑豹璐璐袭击,璐璐带着伊丽丝逃往天玑丛林深处。

天玑丛林深处的日子,也是危机重重,直到她们遇到了丛林妖精伊芙琳。妖精们很友好地收留了她们,还教授她们在丛林生存的技巧,授予她们精灵的力量,伊芙琳则负责照顾她们。在精灵的呵护下,“姐妹俩”总算是过上了踏实而轻松快乐的生活。

日复一日,森林的勃勃生机和精灵们的心灵鸡汤渐渐抚平了伊丽丝和璐璐的创伤,性格也终于活泼开朗了起来,母豹子“妈妈”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吧。

直到最近,在精灵族一年一度的祭典上,伊丽丝不小心打碎了精灵王分纳斯的宝器,分纳斯很生气,惩罚她们一周之内不能回到精灵族的领地。伊丽丝和璐璐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之后迷了路,直到遇见琉璃滨——这个已经十年不见的人类,新仇旧恨交加,就想捉弄一下他。谁曾想,如今居然又被琉璃滨这人类的美食给“俘虏”了......

绿意盎然的丛林中央,溪水潺潺,百鸟争鸣,蜂牵蝶引,溪边的空地上,青苔把石头披上绿装,席地而坐的三只围着篝火,其中一只在辛勤地烧烤,另两只在勤快地流口水......

“哇,红眼哥,你烤的肉比伊芙琳烤的还香耶,你真厉害。”

“住手!!!喂喂,住嘴啊啊啊!!!!那肉还是生的,你们等我烤熟再动手啊!!!”

“哇,红眼哥,快点烤哇,我跟璐璐可都饿极了。”

“再急也不急这么一会啊,再给我忍一小会,喂,那只母猫,叫你住嘴啊,你的口水滴到肉上了!!还有你啊,你这只馋猫也是!!!!!”

......

眼看着狼吞虎咽的两只,琉璃滨只恨自己生不逢时,居然让自己见到了吃相这么凶残的两只,不禁让他想起了一年前,自己从深山里爬出来,走在那蜿蜒的乡间小路上,狼吞虎咽吃徐夫子梅子的情景。

说起来,也多亏给夫子做饭的那一年学的厨艺,现在不就俘虏了两只豹子吗,他如是想着。

夫子啊,你等着,我一定不负所托,学成归来,去蛮荒之地不仅是师傅的残愿,也是自己的理想。

“我说,豹子啊。”

母豹子叼着一大块肉抬头看着琉璃滨......

......

“不是说你,我说另一只。”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算了,谈理想什么的还是等你吃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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