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只得到了一分奖励。”夜灵道。
紫阳花主倒是很痛快的把奖励给了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痛揍了黎空一顿而阻扰。但除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收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奖励。
“花王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小气。”夜灵道。
“听说是因为我作弊,所以奖励取消了。”风天龙道。
“作弊?”
“至少,花王是这么认为的。”风天龙道,“不过,至少武举是结束了。”
风天龙捏着手上一枚铜质的令牌,有了这个,他便能去十荒领,参加更高一级的武举。
“这么说,你要放弃之后的排位赛吗?”夜灵道。
“排位赛?”
“你知道,战王对第一和第二的看法一向很不一样,虽然现在的武举早就不是战王的武举,但形式倒是没有变过。”夜灵道,“顺带一提,排位赛也是有奖励的。”
“什么奖励?”风天龙道。
“花神泪。”夜灵道。“魔族都知道花神泪是宝贝,只是到底怎么个宝贝法除了那些老怪物,其他的人知之甚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四滴花神泪。四,是我喜欢的一个数字。”
风天龙的目光从天诛身上扫过,他明白夜灵所谓四的意思。
“只是希望,花王不要再吝啬奖励才好。”
花神殿里,早已经没有众多花王争艳的美景。事实上,就连花神殿里开放的花朵,都有不少凋谢了。
花王高高坐在花神像上,紫阳花主跪在殿下,脸色苍白。
“你简直在丢我的脸。”
花王冰冷而大声的斥责,她每说一句,紫阳花主的脸色就白一分。
大殿里,空空荡荡,只有花王的声音,四处响起。
大殿的门忽而起了扭曲,那是空间的力量。一个劲装的黑衣女子走了进来。
花王的声音这才停下,紫阳花主的脸色已经白的和纸一般。她的嘴角别的很紧,喉咙耸动,仿佛忍着恶心,用力的咽下什么。
“娘娘。”女子跪下行礼。
“你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花王的脸色训斥紫阳花主时严厉的脸色,缓和起来。
“戴罪之身,不敢怠慢。”
“之前的一败,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那个人族能胜你,靠的是境界。如今你吸收了花王露,那个人族不会是你对手。”
黑衣女子沉默,她不禁想起,那个倔强而显得有些木讷的少年。站在血流的大地上,默默垂泪。
她以一种近乎偷袭的姿态,召唤花圃里的花剑冲刺。
她本以为,同辈之中,能挡住这一招的,不足百人。尽管这个人族的境界比她高了些许,但依旧不在这百人之内。
然而,那个少年只出了一剑,那是一招很重的剑,因为重,所以会很苦。
少年似乎随意的一挥,就如同随意摆手,那般随意。
却让她的剑尽数成了笑话。
她甚至都没来的及在他面前出现,她的幻境却先一步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剑而四分五裂。
而那一剑却还在下落···
“战胜她,你就会更强。”花王道。
“是。”黑衣女子面无表情,缓缓退后。
等女子离开,紫阳花主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花王的神情尽是嘲讽,道:“怎么,不忍了?”
“你会害死她的。”紫阳花主嘶吼着道。
花王冷哼一声,没有言语。身影化为青烟消失。
“你会害死她的,你难道是铁石心肠么?你非要害死我们所有才会住手吗?”紫阳花主伏在大殿里哭泣,哭的声嘶力竭。
有些恩怨,就如同注定一般。
比如风天龙于之于重阳,夜灵之于剑主。
风天龙大概知道自己与大力牛魔一族的恩怨。然而夜灵并不明白,他与剑主的恩怨来自哪里。
他不知道,他的那一剑对于剑主是怎样的震撼。
他只知道,剑主出现在排位赛是不符合规矩的。
然而,在花王的领域里,花王的命令便是最大的规矩。
人族对于规矩看的很重,但他必须去进行这场他并不愿意的战斗。
排位赛远没有武举的选拔赛来的震撼。甚至就连武台所需的幻境,也是随手所造的花丛。也许,这是因为花王将幻主排除在外的缘故,因为幻主之前替风天龙作弊。
不用令牌,却进入了武举幻境之中。这能够让他即便在幻境中失败,也不会失去资格。
尽管这个作弊手法事实上并没有发挥作用。
风天龙扫视周围,愿意留下来观看排位赛的寥寥无几。即便是新旧魔族,也大多离去。哪怕他们的首领也在排位之中。
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失落吧。
风天龙看着天空中仿佛玻璃镜面一样的云朵,将剑奴和剑主的身影显现出来。
剑奴和剑主,即便只听名字,便仿佛缘分不浅。
生死相向的缘分。
“我之前一直看不起人族的修行者,更别说人族剑客。”剑主道。
剑奴想起自己在恶魔之城的那段独白,事实上,他是一个很讨厌在战斗之前,还说着一大堆废话的人。他本不想回答剑主,但是看剑主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不想突然出剑,仿佛有种乘人之危的感觉。
那么要说点什么么?或者这么说:“我要出剑了。”
“魔族,一向便是看不起人族。”然而最终,剑奴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剑主点了点头,道:“以前我也是这么以为,但···直到最近我才明白,因为战王的缘故,魔族一直在恐惧着人族。”
剑主缓缓拔剑,做出一个剑尖朝下的动作,道:“我要斩断这种恐惧。”
恐惧么?魔族恐惧的只是战王,像我这样弱小的人族可不会有魔族恐惧。剑奴想着,目光落在剑主的剑尖,神色变得肃然。
那是魔族剑客的剑礼。
一个魔族,竟然会对人族行礼。
剑奴拔出自己的剑,在面前缓缓划过一个痕迹,手掌对前面伸开,道:“请。”
这是人族的剑礼,幻境之外看到的魔族有些愤怒,因为他们并不认识,他们只知道,如果一个剑客行了礼,而另一个剑客不回礼,那便是无礼。
何况是个人族!
剑主也不认识,但她却并没有如同其他魔族那样去误解。一个剑客,往往能够更懂剑客。即便不认识,她也能感受到,剑奴的郑重之意。
这是第一次,剑奴感受到除狐耳城主之外的魔族的善意。
剑礼之后,便是生死相向。
天空之中,蓦然出现了无数只利剑。有长有短,甚至颜色样式也各不相同。排列在天空中密密麻麻,甚至有着一种七彩辉煌的美感。
剑奴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缓缓将剑划过一个痕迹,很慢,很认真。
天空的剑,纷纷落下,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似乎微不足道的人类。
无论怎样精妙的剑法,都无法在一瞬间阻挡成千上万只剑的进攻。
即便是天诛,在看到这样万剑来朝之后,神色都微微一变。
百花城还真是可怕,似乎每一次出现的花主,都强大到不可想象。
然而,那个微不足道的少年,只是缓缓的摆动着自己的剑,连看都没有看天空一眼。
很重,很疼,很苦!
剑奴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划过这一剑。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力度。开始与结束的位置也同样不变。他就这么摆动着自己的手臂,日以继日,仿佛机械一般。
他的手臂甚至都变形,因为这一剑倾尽了全身的力道,却大半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剑斩下。
只见一道巨大的剑气,迎天而去。
一剑而已。
什么七彩,什么长短,所有的一切,尽数化为草叶落下。
剑奴看向剑主,她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没有动过。
剑主,亦是花主。只要花在,她的剑便无穷无尽。
万剑来朝,第二波来袭。
这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剑主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一次,剑奴的剑,并没有出现余威。
她无法忘记,之前剑奴便是这样的一剑,即便是余威,便将她的幻境炸的粉碎。
他本来是完胜。
本来···
剑主的心中涌现出一股羞辱之意。
一招苦剑,沉重无比,然而这第二波的万剑来朝,远比第一波还要密集。
任何东西,达到了极致都很可怕,无论是数量,还是力量。
剑奴看着天空落下奇形异状的花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抬手缓慢划过的,依旧是那招苦剑。
之前那次,他留了九分力,而这一次,他留了七分力。
三成力量,与第二波万剑来朝碰撞。
强绝的力量,横向扫过,天空的花剑尽数化为了醴粉。
依旧是一招而已。
然而,这并不是所有。
一把青翠的小剑,在万剑之中,剑奴的剑气扫过,却只让它略微偏了偏,然而它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角度,径直刺下。
青翠小剑,如愿以偿的触碰到了剑奴的身体。
一点血迹,从小剑的剑尖溢出,剑奴的皮肤被刺透,仿佛下一刻,便是洞穿身体。
然而,嗡的一声一声巨响。
一个巨剑的虚影,蓦然出现,直冲云霄。
空间之中,竟然弥漫起仿佛镜面碎开一样的裂痕。幻境,竟然被震的要裂开了。
然而下一刻,幻境便恢复如初。
重阳与天诛等人均是神情凝重,观赛的几人,都有着不错的见识,自然能看明白发生的一切。风天龙与夜灵都没有想到,当初剑奴那一招简单的剑式,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后劲。
剑主喷出鲜血,神情苦涩。
“我选了一个错误的时机。”剑主道。
剑奴的苦剑,举全身之力出一剑,然而大部分的力道却只留在自己身上。这一剑很苦,而这样的苦,剑奴已经吃了许多年。
青翠的短剑,飞回到剑主的手上。上面已经是起了密密麻麻的小坑。
“这是你的本命剑?”
“这是我的本命,也是我的本体。”剑主看着青翠小剑,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意味,道:“我本是圣涯紫竹魔圣养的一株青竹,魔界的竹是不会开花的。而我,却开了花。开花费尽了我所有的魔元,甚至耗尽了我才诞生不多的灵智。紫竹圣人拼尽修为救我,却让圣涯,再也不见紫竹林。”
“青竹开花,最是不详。”剑奴道,“人间的竹林开花,往往预兆着死亡。”
“死亡与混乱,便是我的花语。”剑主道,“我的身体,天生便长成了剑的形状,是天生的剑胎。花王说,若我成长下去,必将会是下一代的百花之王。”
“因为我···控剑的天赋。”
剑主将剑指天,而后向下一挥。
空中,许多的种子漂浮,没有土地,根却迅速的延伸,从虚空中直接掠夺魔元,疯狂的成长。
花神殿里,花王高高在上,一朵巨大的红花开放,它的中心将排位赛场清楚地映澈出来。
花神殿下,一个女子脸色一变。正要作什么,花王的目光淡漠的落下。
“娘娘!这样下去,我的魔元会被吸干的。”
“如果你被吸干,就能让剑儿能够更进一步,那么就让她这么做好了。我手下的天魔不少,但所有的加起来,也比不了她一个。”
空中,无数的种子吸纳能量,开花结果。
剑奴抬头看向空中,每一颗种子,开出来的花朵都不一样,然而,所有的花却都长成了剑的形状。花的形状,本也是花的特色之一,却仿佛被生生改变。
剑奴想起天诛经常说的一句话,术法的本质,只是魔元而已。
然而这又算什么。
剑奴分明感应到,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影响了这一切,不管那力量是什么,反正不是魔元。
那是一种,类似于夜灵夜幕的力量。
但不管是什么力量,最终都是通过魔元来进行表达的。
魔元···
剑奴隐隐有种感觉,如果天空的花剑成形,他会很不妙,他必须打断这种变化。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魔元的感应,不仅是自己。他感受着这片幻境,魔元已经消失了大半。
剑奴一怔,空中百花绽放,而他竟然没有闻到丝毫的花香。
剑奴看向半空中,一抹粉红逐渐模糊了起来。他的视觉竟然也开始受到影响。
那是···致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