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今年四十有三,不是整寿,何况这两年国库也并不充裕,因此宫里并没有大办的打算,便和重阳节的宴席凑了凑,今天的宴席算起来也是太后的寿宴了。
太后回宫去换了华服来,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的忘了春华殿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今天的宫宴上,皇帝的身边少了个皇贵妃,却多了个灼华夫人,都是人精,众人见状免不了要议论几句,灼华夫人看上去莫不是要复宠了。
宴会依旧是按照旧有的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因是太后寿宴,自然少不了要先进献寿礼,奈何的寿礼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在她进宫时候就已经送去了菩提殿,一部分是珍贵物件,另一份则是她亲手绣的百寿图,百寿图是崇楼写的一百个不同字体的寿字,再由她带着丫头们一起绣出来的,原本该是她自己绣,只不过她的绣工确实有限,也只好让丫头们帮忙了,这是她早早就准备着的,只不过百寿图虽有心意,却又不够贵重,因此再搭上些物件便成了。
作为一个并不需要刻意讨好皇帝太后的人,奈何的寿礼便不需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而此时献出来的寿礼,大多都是珍贵又新奇的玩意儿,许多连奈何也未见过,这些认为了讨得太后的欢心,也是颇费苦心。
就在该献礼的都献完了之后,马上就要开始宴席,灼华夫人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太后行了一个礼:“说起来,臣妾的娘家也有寿礼要献上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灼华夫人又是皇帝的妃子,太后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只能表现出一副有兴趣的模样来:“哦?那为何不呈上来?”
灼华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怕太后笑话,臣妾娘家人丁稀薄,竟是连个适合进宫送礼的人都没有,礼物虽然早早就送来了臣妾宫里,献礼的人却是一直没有适合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从前灼华夫人再做了多少的糊涂事,可如今这样的场合,太后也不会下了她的面子,听得她的话便露出慈祥的笑容来,“左不过是你们的心意,哀家是知晓的,哪里需要讲究这么多了。”
灼华夫人点了点头,外面便即刻走进来了两个太监,太监一左一右,中间竟抬着一株巨大的红珊瑚盆景,要知道如今天下的红珊瑚都已经稀缺了,更别提是这样大的红珊瑚盆景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株红珊瑚盆景上,却还是有几个例外的——奈何虽然对这株巨大的盆景表现出一瞬间的惊讶,可她转而更加注意的,是跟在那株红珊瑚盆景后走进来的田绮芙。
两个太监把盆景抬了进来之后就弓着腰退了出去,倒是田绮芙上前一步,盈盈行了一个礼,口中声音清脆的道:“恭祝太后千秋。”
太后眯着眼睛瞧了半晌,这才转头问灼华夫人:“不是没找到适合的人吗?这又是哪家的孩子?”
灼华夫人笑着答道:“这是我的表妹,田绮芙,臣妾是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了,恰好又想找个人进宫来陪臣妾说说话,因此才宣了她进来,绮芙也算是半个臣妾的娘家人吧,这才让她做了献礼人,却又因身份不大合适,所以才事先禀明了太后。”
太后虽然听了田绮芙的名字仍旧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口中的语气却冷淡了几分,御花园里的事情太后不是不知晓,太后历来喜欢聪慧稳重的人,田绮芙早在一开始就输了第一印象,此时就算表现得再好,太后也早已给她定了性,如今不过是碍着灼华夫人的面子象征性的夸奖了田绮芙几句便罢了,灼华夫人见状也不强求,使了个眼色,田绮芙虽然不甘心,却还是乖巧的退下了。
自宫宴结束后,奈何倒是忙中偷闲闭门谢客了几天,只不过消息却是没有忘了让人去打探,宫宴上那株红珊瑚盆景并不是秦家的而是田家送去的,竟然还是所谓的田夫人的嫁妆,田绮芙就是用那株红珊瑚盆景去灼华夫人那里换来了进宫的机会,奈何听得这个消息就笑了,田夫人算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嫁妆,只有被好东西蒙蔽了眼睛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假话,不过这也更加证实了,田夫人并不是个简单的人。
又歇了两天,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爽利了,奈何才让人去把田绮薇接了来,她已经给了田绮薇足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若是她不能抓住机会,那就不值得奈何再费心费神了,想来田绮薇也是知晓的,见到奈何的时候,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自信。
随意寒暄了几句,田绮薇便直入正题:“绮薇的父亲把继母放了出来,二妹的嫁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付家定下了日子来,是明年的三月初九,继母放出来之后,我便让人去一刻不歇的盯着她的动作,继母在前日夜里偷偷的出了府,只是我的人跟丢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奈何暗自在心里菲薄,田夫人之前做出那样丢尽了脸面的事情,却因为田绮芙的婚事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被关了起来还没几天呢,如今却早早的就放出来,那位田家老爷竟是如此不在乎自己绿云罩顶,倒也是位不简单的人物。
田绮薇一口气把这几天查到的消息一点不剩的都说了,奈何倒是颇有几分惊讶,田绮薇带来的消息比她想象中的有用得多。
奈何看着田绮薇沉稳的脸,一时间倒并不急于她所带来的消息,而是问道:“你如今还想再嫁入付家吗?”
田绮薇一愣,没想到奈何会这样问,脸上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来。
“你想要嫁去付家,到底是真心喜欢付公子,或是觉得付家好呢,还是只是为了与你二妹争一口气?”
田绮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