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坐了下来,奈何便也就有话直说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又问道:“斗胆问孟叔叔一句,孟叔叔早年时候,是否留下过什么把柄,以至于能威胁到孟家的爵位。”
忠勇侯听得面色铁青,半天都未能开口,奈何也不催他,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会吓一跳,只能给他时间去消化。
“老夫……老夫年轻的时候……确实放下过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忠勇侯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的开口道:“二十五岁那一年,我带兵攻打一个叫做交宁的小国,当时正是年轻意气风发之时,交宁国虽然已经投降臣服…….可我…….我为了让自己的功绩听上去能名垂史册……我竟下令斩杀了交宁国五万投诚的将士……我……这些年来,我几乎每一夜闭上眼睛…….我都能听见那些惨死的冤魂在我耳边哀嚎哭泣……”
忠勇侯闭着眼睛,似乎是被往事触动,眼角竟然有些浑浊的泪流出来。
奈何也听得震惊不已,为了自己的功绩斩杀投诚的将士,这样的事情史册上也没少记载,只要是被查出来,无一不是要遗臭万年的,奈何也万万没想到,忠勇侯竟然也会有如此昏了头脑的时候。
“老夫这一生坐得正行得端,却只这么一个污点,也没想到临老了却被人拿出来做文章,甚至害得自己的女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忠勇公说着,声音也多了些哽咽,用一只粗糙的大手抹了抹眼睛。
“孟叔叔……”奈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位沉浸在自己回忆和自责里的中年男人。
忠勇侯摆了摆手,“多谢王妃相告,此时老夫已有决断,爵位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的性命,若是命都没了……何谈爵位?”
奈何听得明白,忠勇侯的意思,是想要主动去坦诚这件事了,如今看来这也该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既是这样,那孟叔叔就放心去做吧,我会告知王爷,还请孟叔叔安心。”
忠勇侯起身对着奈何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奈何知晓他的意思,也不避让的受了。
从忠勇侯府离开,奈何先送了戚锦年回去才回了王府,哪知崇楼已经回到府里等着她了,可等到奈何回去的时候,他已然在床上睡得安稳了,奈何知晓他是太累了,也不叫醒他,吩咐了晚些用膳,自己先用了些点心填肚子。
一直到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崇楼才醒了过来,夫妻两人吃过饭,奈何便把忠勇侯府的事情都说与了崇楼听。
“我从前也未知晓忠勇侯竟然还有过这种事情。”似乎是刚睡醒的关系,崇楼脑子倒是没有往常清晰了。
奈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要是早让你发现,那如今这些事也没有了。”
崇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十分赞同奈何的说法。
“孟家的消息你多盯着些,先看孟家怎么做我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奈何点点头,忠勇侯并没有细说要怎么做,还是得看忠勇侯府的动静才是。
第二天中午十分,千雪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的慌张和惊异都还没有来得及散去,气也不急喘匀就道:“王妃!孟二公子带着孟小姐去京郡府击鼓鸣冤了!”
千霜急忙扶着奈何从躺椅上起来,奈何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京郡府?!”
千雪点点头,“绝尘如今在门口等着呢,说是奉了王爷的命来接王妃过去。”
是了,京郡府是黑鹰骑的驻地,自然也是半个崇楼的地盘,如今派了绝尘过来接她,想必是已经得了消息。
“我知道了,我换件衣裳就走。”奈何说完,起身由千霜扶着去里间换了件平时出门的衣服,出门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等到了京郡府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的人,凤栖王府的马车有专人开道,围着的百姓纷纷让出一跳道来,无乐无音先下了车,千霜这才扶着奈何从马车里出来。
京郡府尹此时已经从衙门里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候着,见了奈何急忙行了个礼道:“凤栖王妃驾临,下官有失远迎。”
奈何温和的笑笑:“府尹不必客气,本王妃是听说了魏家和孟家的事情,所以过来瞧瞧,想必府尹也是知道的,本王妃和魏夫人是手帕交,未出阁时候就十分要好,魏夫人的事情,本王妃也是知道一些的,说不准本王妃也能来做个人证什么的,府尹还请安心办案,不必顾忌本王妃。”如今孟元荷还仍旧是魏家的媳妇,奈何对外也仍旧只能趁她为魏夫人。
京郡府尹立即笑开来:“有王妃来旁听自然是好,王妃里面请。”京郡府尹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姿势,奈何点点头,带着丫头进了京郡府,府尹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等到众人坐定,京郡府尹才一拍惊堂木,朗声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有何冤屈?且一件一件说来!”
孟元荷此时正跪在堂下,身旁跪着的是孟二公子孟元城,两人脸色皆是十分难看,只是孟元荷的要更为苍白一些,孟元荷手中拿着一份状纸,缓缓打开朗声念道:“臣妇孟氏元荷,乃当朝国子监司业魏旭之妻,臣妇今日所告之人正是魏旭。臣妇自嫁入魏家,无一日不谨记妇德,遵守妇道,魏旭有疾不能育后,臣妇无悔,可魏旭以为‘继承家产惹得父母欢喜’之由怂恿臣妇假孕生子,臣妇糊涂听从,可后魏旭竟污蔑臣妇不守妇道,臣妇冤枉!臣妇的父亲忠勇侯年轻时曾犯下大错对不起天子圣恩,如今父亲已经进宫向皇上请罪,可之前魏旭竟然以此及臣妇母家全家性命来威胁臣妇不许臣妇声张,更要休弃臣妇,臣妇虽糊涂在前,可也实则冤枉!还望大人明察,为臣妇主持公道!臣妇之错处,臣妇甘愿一人承受!”
孟元荷原本就生了病,如今是强撑着才来上堂的,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份洋洋洒洒的状纸念完,已然算是声嘶力竭,只见孟元荷强撑着念完最后一个字,身子一软便倒进了身旁流双的怀里,流双惊呼一声,却见孟元荷已然气息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