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无援,寂寞无助。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味道让刘威倍感人生的艰辛。麻木不仁,视而不见。好想是避瘟神一样躲着刘威的人们,让刘威感到世情的炎凉冷暖。痛苦在吞噬着孤独的心,满腔的热血仿佛要凝固一般。那种公正、公平,正义,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公德正在堕落。同情弱者是一种无聊的玩笑。真的是都见锦上添花,那有几个雪中送炭的?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九九年的春节,刘威是在痛苦中渡过的。无情的岁月之剑,在青春的年轮上又重重地划上了一痕。
九九年三月二十日。也就是刚过完正月的头一天。各基层单位已经陆续上班了。粮食局机关是在正月十六开始上班的。这天,刘威照例到班上转一圈,没什么事,别的人张罗打麻将。刘威起身要出去的时候,鲁玉贞经理进来了:
“刘威,玉林局长要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刘威问。
“不知道。你过去不就知道了嘛。”鲁经理说完,便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待刘威赶到玉林局长的办公室时,玉林没在屋里。门没锁,刘威进屋后,便坐在沙发上等候着。不一会,玉林回来了。
“过来了。”玉林一见面便说道。他转身把门关上,在门后的脸盆里洗了两把手,抄起毛巾擦着手说道:“年过的挺好吧?”
“稀里糊涂。心情不好,过什么好年啊。你们都挺好的吧?”刘威问道。
“挺好的。”玉林说着,便走到刘威的身边,坐到了沙发上,他低着头,从沙发边上的茶几里拿出个盒子,打开后,分别在两个茶杯里,捏上一小撮茶,放进杯里。然后,起身到饮水机旁,放水沏茶。
“过年那也没去吗?”玉林一边找话唠着,一边寻思着什么。不一会,他把两个杯子一齐端了过来。“来,喝点水。”他说着。
“谢谢。”刘威微微掮起身子接过茶杯。“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刘威问。
“没什么大事。”玉林似有难言之隐地说着。
“工作的事还解决不了吗?”刘威问道。这是刘威最关心的问题。来的时候,刘威就在心理揣磨着,以为是年已经过了,局里上班好长时间了,自己的工作问题早就应该研究了。因为萧天那面早已无事了,也该研究自己了。
“研究了,工作还是解决不了。”玉林很自然地说着。
刘威的心,刷地凉了下来。这是怎么啦?不是说好了吗?过了年就研究吗?怎么研究完了还不行呢?工作不行了,那房子的事也够戗。
“房子的事研究没有?”刘威压着气问道。
“来,喝口水。”玉林避开话题,将茶几上的茶杯向刘威面前推了推。
刘威知道了。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工作?什么房子?原先就是安抚刘威的诱饵。是诱惑刘威的权宜之计。现在,事情已经完结了,谁还在乎你?看你刘威能怎么地?
“刘威,你举报信里是不是涉及到了上飞?”玉林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刘威房子的事,把话绕到了举报信上了。
“大事没涉及他。我只是说他办事不公,任人唯亲,没说他别的呀?”刘威回答道。
“那就不行了呗。本来说好好的事,局党委已经定下来了的事,现在,上飞反咣了。说什么也不同意给你解决了。说是用你亏损的钱顶房款了。就算是解决完了。一把手说这话了,我们副手怎么好反驳。”玉林面无表情地说道。看着刘威失望而又愤怒的表情,他接着说道:“你也是的,干吗牵涉到他呢?你的打击面太大了。现在可好,别人的事都摆平了,人家上飞怕你什么?就连打击报复的边你都挨不着。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工作、房子都解决不了了?”刘威冷冷地问道。
“没大希望。”玉林委婉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把我给骗了。他们都没事了,他们的案子都结了,他们就大肆起来了吧。”刘威的声调有些急,话也快了许多。
“你还能把人怎么样?”玉林仍是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件事他在中间是说和人,出现这个局面,他自然也有些不自然了。
“那好。我原来就说过了,他们没答应我什么,我也没答应他们什么。要工作是我正当的权力。房子是他们为了安抚我主动要给我的。现在他们什么也没说,我认了。不过,我也从没答应他们什么事。”刘威激动起来了。
玉林没吭声。他端起茶杯吹去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细细地呷了一口。
“我走了。”刘威起身要走。
“你先坐会。”玉林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这双方妥协的工作都是玉林做的。现在,上飞反悔了,收回原先的承诺条件。最做蜡的是玉林。最下不来台的也是玉林。他心理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刘威都这样了,他能算完吗?刘威不算完,他的工作自然就没完。要么得罪刘威,要么得罪上飞。刘威是无所谓了。上飞是得罪不起的。问题是刘威闹起来不算完的话,他同样是得罪不起的。这样的话,他是两头得罪不起。关键的是他没必要得罪这些人。
“算了吧,刘威。帐给结了。就拉倒了吧。”玉林的语气明显带有乞求的味道。
“想的美。”刘威几乎是喊了起来。“就这么算了,除非是把我杀了。否则,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你能把人家怎么地?再上访的话,人家已经形成书面材料上报了,查无此事是一了百了。你还能怎么地?你告到那,不还得回到咱县里来吗?不还是回到人家手里去吗?”玉林把问题的实质提了出来。
“你错了。我那不叫上访。我这是举报。你信不信?”刘威顿了一下,那双无情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寒光,目光有些呆滞,但也露着坚强。“我明天就上县里打声招呼。别说我不够意思,越级上访。完事之后,我他妈的上BJ,到天安门前举大字块告他们去,这回我连县委一块告。我就不信是他们家的权大还共和国的法大?你不信你就看着。”刘威说完,伸手拉开门要走,见玉林还在那发楞,就把拉开的门一关,转过身来说道:“你不是说我能怎么地吗?你不是说上飞不怕我吗?这回我就连他一块告了,别忘了,他现在是属于被判刑的犯罪分子。他花四千美圆买的正局当当,全县谁不知道?我这回看看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站住,站住。”见刘威要走,玉林忙起身去拽刘威回来,把刘威按在沙发上坐下。
“你跟我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欠揍啊。”玉林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拿出老大哥的口吻说道:“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呢?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我又没说你别的,你这么做,不是往里装我吗?知道的人说是你一气之下,又惹出这些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鼓捣你继续告下去的呢?你这不是成心往里装我吗?”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领教了。”刘威拍拍手说道。“我现在还能相信谁?不是我要的房子,是他们为了息事宁人要给我的。我只要我的工作。我有什么错?”
“现在不是改革嘛。”玉林说着。
“改革?”刘威不肖一顾地问道:“凭什么让我下岗?”
“你不是欠帐吗?”玉林说道。
“我欠什么帐?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欠什么帐,是你们局领导不怀好意用帐牵扯着我。”刘威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你总归是欠帐。”玉林抓住这点不放。
“好,就算我欠帐,那你蒋上飞虚开增值税发票,套取国家退税款,连罚带缴的税款六十多万,凭什么要粮食局代缴,挂在粮食局的帐上,他欠钱不?”刘威翻开上飞的老帐说道。
“那是县里的事。”玉林有些生气了。这话要是传到上飞耳里,还真不好解释。
“那好,任喜明欠局里六多万元,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呢?”刘威只好又说出一个人来。
“你就说你自己行不行?说别人干什么?”玉林气坏了。
“我怎么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帐早已核销在韩萧天亏损的一百八十万里了,早就是帐销案存了。为什么要借这个由子弄我?”刘威说出了实情。这是他后来从小刘那里听说的。
玉林不吱声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刘威是怎么知道的呢?大概是审计局小刘透漏给刘威的吧?玉林想着。至始至终,包括答应人家的房子和工作问题,如今反悔了,过错的一方都不在刘威这面。怨谁呢?为什么偏偏叫我摊上了呢?
见玉林不吱声了,刘威挪喻道:“其实我知道,上飞的事有县里罩着,靠权力顶着。喜明的事是你们局长都捞着实惠了。你们为什么弄我、和我过不去?是因为我没有奉献。我不怨你们,但你们也不应该怨我呀。”
“你别瞎说。别的局长捞没捞着我不知道。但我敢起誓,我谁的钱都没捞着。粮食局也就我敢这么说话起誓。”玉林气的脸都红了。
“就这么地吧,我上纪检委去,咱们走着瞧。”刘威说完起身走了。
刘威走后,玉林呆呆地坐在那里寻思着事情的起因经过。自己以前不分管经营这一块,有些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但刘威提到的案销帐存的事是有的。就这次粮改,也的确是有拿刘威开刀做样子给县里看。现在弄出事来了。本就应该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解决。况且,事情已经有些眉头了,可这么一来,又要惹出许多是非出来。上飞到底什么意思?真的象哈局长说的他是有意逼刘威告他们的,他好从中渔利。看不透。玉林摇了摇脑袋无可奈何。
临近下班的时候,玉林才到蒋局长的办公室里来。他简要地将刘威的事,向上飞作了汇报。玉林没有将刘威的气话说出来,只是简单地说了刘威很生气,还要不算完的话,要继续上访告状等等。
上飞听了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早就料到刘威会这么说的,也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