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良醒来时正躺在马车里,四周昏暗一片,只看得有个人影逆着光靠在车门口。下意识放缓了呼吸,盯着门口那人,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人是辞霜。婉良吐了口气。
缓缓坐直身子,婉良只觉得心口仍是一阵闷痛,还未抚上胸口,便早有一双手替她轻轻地按摩着。婉良瞅了瞅眼前的人,抿了抿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来挑起话端。
辞霜细腻,开口道:“咱们这是往西北去。西北是侯爷的驻地,比在这处躲躲藏藏的,多少能好些。”微微一顿,忽然又笑了起来,带了点儿娇俏的味道,说道:“侯爷说西北那儿有不少花儿呢。不过侯爷说他只认得丁香,别的那些,还得等到了再慢慢认。”
见着婉良好点儿了,辞霜便住了手,不过嘴上仍是不停,絮叨着:“要是有蔷薇跟茉莉就好了,香粉胭脂什么的,自己就能做了……”
婉良一愣,盯住辞霜,问道:“咱们要去多久?”
辞霜对上婉良的眸子,摇了摇头。辞霜看过来的一双眼里,似乎带着股哀切,可仔细瞧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婉良有些颓废。
想了又想,婉良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跟了过来?”
辞霜笑了笑:“除了姐姐这儿,辞霜哪儿还有地方可去啊。”
婉良没接话。
马车不比轿子平稳,颠簸起伏着扬起了车帘。婉良瞧见车外拉长的影子。昏黄一道,阴暗一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今儿是几号了?”
辞霜看了看婉良,抿了抿嘴:“今儿个十七,姑娘睡了两日了。”
十七。婉良点点头。
辞霜接着道:“我脚力不如侯爷。侯爷接着姑娘的那日下午我才赶到。多少买了些药便赶着上路了。姑娘眼下既醒了,咱们路过镇子时就要好好添补些东西了。”
“嗯。”
应了声,婉良便合上眼,沉默了许久。
辞霜靠过来瞧了眼,只当婉良又睡了过去,便把滑下去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盖到婉良肩头。忽又听得婉良开口道:“今儿个是他生辰。”
辞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又听得婉良说了句:“今儿个是他生辰呢。”
将喉间哽住的苦涩往下咽了咽,婉良道:“他怕是不记得了。”
睁开眼,摸出怀间带着些凉意的玉坠子,拽过荷包一裹便朝车外用力扔了出去。
这一扔用尽了力气,婉良倒回去,微微喘着,道:“我是从不欠他的。即便是欠,如今也是两清了。”歇了一歇,又道:“辞霜,咱们今后,与他再无瓜葛了。
辞霜看着眼前的人,满目的怜惜。
这一场波折,把原先的活泼伶俐给刹了个干净。即便自己是知道他的计划的,可现下也忍不住埋怨他起来。
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只能牵起婉良的手放在掌心里攥着。
道恒在车前听着,仰头看看车顶上的人。
知道一定要绕回到他身上,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这样也好。
听完车中两人的对话,车顶上坐着的人慢慢起身,扣上面具,朝道恒点头致意便提气飞身上到了一旁的树上。马车正走到岔道口,拐了个弯便没了影子。
那人瞧着马车望不见了,便从树上跳下。从土里拾起荷包拍干净,倒出包里的坠子:一枚平安扣,一面刻着小篆的婉。
那人倒是笑了笑,轻声道:“谁说不欠了,还缺个络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