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从副驾驶上摸过手机,压着怒,劈头盖脸就开口。
“悠,一生一世工坊的那些阿姨说很久没看到你了,你回去看看,顺便多住几天。还有,工坊的事,你也该管管了,最近把方菁累得不轻,总向我抱怨。”
“铭哥,我是昊擎,悠悠在睡觉还没醒。”
“你怎么接她的手机?”
“我说了她在睡觉。她工作了半月,每个晚上只睡三个小时,你们莫家就算想拿她挣钱,也该让她养好身体。”
莫铭气急失笑,“昊擎,行呀!跟我玩脚踩两只船是吧?忘了你小时候是谁牵着你的手,教你走路的?是你铭哥我!”
向昊擎听出他是真的震怒,在那边看了眼时间。
“铭哥,您是不是上班正好碰上黎曼妙?”
莫铭骇笑,还会掐指细算呢?!这么能算,怎么就撞断了腿?
“人家把你们的订婚声明都给我了,还让莫悠滚远点!你倒好,还在这儿演。”
“那声明不是我发的。”
“白纸黑字,有你的签名!”
“它不会出现在任何媒体上。不信你往前走。”
莫铭当即撕碎了手上的纸丢出车窗外,发动车子,就在他撞到向昊擎的事故多发地,黎曼妙的车子被一辆黑色SUV堵住了路。
SUV里下来四个高大的黑衣老外,莫铭认出,其中最高大的黑人,就是强尼。
他们把车里的黎曼妙拖出去,押上了SUV就绝尘而去。
黎曼妙的经纪人潘明亚,以及她的几个助理,和保镖就站在车下,却对那一幕视若无睹。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
突然地甚至叫莫铭感觉到一丝丝惊喜。
他开车过去,朝着潘明亚笑道,“喂,兄弟,那是绑架呀!怎么不管?”
潘明亚客气地对他俯首,“总裁只是教导黎曼妙如何好好做人。”
“那个女人不是向昊擎的女朋友吗?不是好人?”
“莫小姐没对您说过吗?黎曼妙曾经敲诈莫小姐,昨晚她还带着总裁的秘密文件,要交给向绍诩。”
莫铭惊愕地再也笑不出,“有这种事?”
他那个傻妹妹,被人欺负了,总是一个字也不对他讲。
他忽然对向昊擎不太放心,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过去保护他的宝贝妹妹,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金子,是我!”
“什么事?”
莫铭忽然又想到楚金和向绍诩的交易,犹豫着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事。”
“是不是悠悠出了事?”
“当然不是,我本来想叫你到公司来帮我,奶奶愣是不同意,说你今天要相亲,所以……就算了吧。”
向昊擎为了莫悠,教训黎曼妙,足可见,他是把莫悠放在首位的。
莫铭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扼腕地摇了摇头,如果向昊擎不是瘸子就皆大欢喜了。
手机那端……
楚金在坐在咖啡厅宽大的金纹红色沙发上,贵雅俊秀,艳若王子。
他沉思着收起手机,听到对面轻咳一声,抬眼,淡看坐在对面的陌生而惊艳的女人。
她气质如兰,很像莫悠,且是华盛顿大学的高材生,精通六国语言,能歌善舞,善于理财。
老夫人实在太了解他的喜好,这已经是第十个女人,还是和莫悠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样的了解,让他心底暗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叫我张盈吧!”
“张小姐可以叫我楚金。”
张盈喝了一口咖啡,抚了下垂肩的长发,和缓尴尬,“莫老夫人说,你是她最疼爱的侄孙,对你赞不绝口。”
“我是孤儿,是被老夫人收养的,并非侄孙。”
张盈当然知道他是被收养的,不过想试探他是否诚实才那样说。
所以,这一关,他完美通过。
她压制不住地赞赏莞尔,星眸流转,偷觑他俊美的眉眼。
“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相信我的资料你也了解了。对你的外貌我也很满意,如果你没有异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
“张盈小姐,我们只是相亲,谈男女朋友,未免太早了。”
现在的女人都太聪明,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连莫悠也是如此,她的依恋,她的喜欢,她的爱,她想要他的冲动,都沉默地写在澄澈的眼睛里,那眼神叫他想起来就痛。
这些天没有见她,越发地不敢去见。
站在T台尽头时,看到她的泪,他明白,那一刻她心满意足,同时,也把那一幕,当成了告别纪念。
除了辜负,他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哪怕一句简单的承诺。
张盈从容扬起唇角,“我们都不小了,难道你还要像中学生一样跑马拉松,一点一点培养感觉吗?”
“我……”
“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人?”
“是,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莫琳进了餐厅的门,黑亮的机车皮衣,搭配惊艳的雪纺长裙,柔媚又霸气,似恨不能把整个时尚都穿在身上。
她却还嫌自己不够显眼,旁若无人地吆喝着,径直走到两人桌旁。
“老公,你骗我去做美容,就是来和这个女人喝咖啡呀?”
楚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别开头,很想告诉大家,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张盈却认识莫琳。
“翟太太,你和翟子渊刚离婚,怎么就叫楚金老公?难道那位温小姐不是唯一的三儿?”
莫琳却毫不在意她的讽刺,一下子就坐在了楚金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就是一个妩媚的甜吻。
楚金嫌恶地很想推开她,却更想把张盈打发走,于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任由莫琳自得其乐。
张盈瞧着两人做戏,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端起没喝完的咖啡,泼在了莫琳那件名牌皮衣上,优雅地拿着手包走向门口。
莫琳冷笑转头看了眼那背影,赖在楚金宽阔的怀里不肯动。
她指尖沾了下皮衣上的咖啡渍,点在他的唇上,“亲爱的,你得陪我一件新皮衣!”
楚金浅扬唇角,觉得也有必要赔偿,就从怀里取出钱包塞给她,顺势抱起她,就在她神魂荡漾之际……他却似安顿一尊佛似地,把她放到沙发一边,优雅地起身离开。
“哎?哎?怎么走了?”
莫琳急着要追出去,服务生却拦住她。
“小姐,他们的咖啡还没给钱呐!”
*
太阳高悬在十二点的方向,隔着纱帘,隔着霾,隔着玻璃,隔着眼前的迷蒙,仍是叫人绷不住地沉醉。
莫悠懒懒地一动不想动,又闭上眼睛。
骨头使不上力气,是太久没进食的缘故。
广告导演,经纪人,大妈魏子兰,一大堆助理,都在拿她当铁人用。
那一句“任秽语污言三年,我自尘埃不染”总算喊出去。
可她一个字都没动,尽是大妈亲自执笔,为她写了自传,一把辛酸一把泪,愣是连她自己都感动涕零。
所以,她不只厌倦了那些美丽照片粉饰的虚伪,还……有点饿。
微动了一下鼻翼,四周却是浓郁的玫瑰花香,还透着一丝甜腻。
她这才又睁开眼睛,疑惑地环看病房,就被满满的花和礼品吓了一跳。
摆在茶几上的一束香槟玫瑰上,挂着一张卡片,“给最美的悠悠”,落款是一家服饰公司的总裁。
另一束红玫瑰上写着,“祝我最爱的莫悠,天天开心。”落款是珠宝公司的少爷。
还有一束,是蓝色妖姬,花瓣上星光璀璨,异常华贵,卡片上写着,“悠悠,我的最爱,期待与你共进晚餐。”落款是国际地产公司的总裁。
病床那边有低沉的交谈声传来,被玫瑰挡了视线,看不到。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朝那边看了眼,对上某人蓝黑的眼瞳,游神似地,无声飘进洗手间,洗漱沐浴。
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都是向天集团董事会的董事,他们坐在病床两侧的沙发上,听到洗手间的关门声,不约而同地朝那边看了眼。
向昊擎白皙修长的指,在键盘上微顿,说道,“先回去吧,董事会还没有定位子。”
“擎少,定了位子,我们再下手就晚了。集团一旦交到向绍诩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位亦是口气凝重,“向绍诩这些年从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多少投资做大事的钱,都被向绍诩拿去给女人花,所幸老爷子身体还健康,若一旦出事,恐怕……”
向昊擎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董事长倒了,还有副董,副董不让权,你们把我放进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副董偏袒向绍诩,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一番劝说,听到洗手间里的水声停止,才起身告辞。
莫悠忘了带衣服进去,头上裹好速干毛巾,探头出来,见两个男人走了,才穿着拖鞋迈出来,打开柜子找衣服,
向昊擎瞥她一眼,鼻血差点喷出来。
浴巾很大,但是,从胸遮到下面,就显得异常短小。
他口干舌燥地咳了一声,压了七八九十天的怒火,咻——咻——咻飞上九霄,爆成花,散得无影无踪。
“你……你找什么呀?”
“衣服呀,我的内衣和裙子呢?我才几天不回来,你不会都给我扔掉了吧?”
“这是我的柜子,你的在那边!”
莫悠顿时一阵囧,指尖上勾住了一条平角内内,脊背的皮肤都成了粉红的。
“这是你的柜子?呵呵……难怪都是男装!最近用脑过度,记忆力都缺失了。”
她尴尬地又哈哈,又咕哝,绕过床尾,翻找另一边的柜子,看到里面几件崭新的连衣裙,还有内衣。
“这是楚金送来的吗?”
楚金,楚金……她什么时候才能戒掉这个名字?“我买的。”
莫悠怀疑地看他一眼,这怪胎,应该不会连她内衣什么尺码,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吧?
“这……能穿吗?”她拿出一件近乎透平的小裤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