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阁,早起晨练的弟子此刻都已经聚集在后厅里,因为正值早餐的时间。匆匆的脚步经过走道,蜿蜒的红廊,一直延伸出去,通向风云阁的各处。于斯琪拐过个弯,沿着红廊一直走去,风云阁的后方,正是天穹门弟子闭关修炼之地,一般弟子是不被允许入内的。麒麟堂所在之处,亦在那里。红廊的尽头,再拐过一个弯,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名唤络砜池,池水清澈,游鱼成群,嬉戏嚷嚷,好不快乐!络砜池中央,筑有一白石台,名唤络砜台,四面纵横延伸出四道白石桥道,桥道仅有一尺来宽,与水面平行,并且贴着水面,仿佛卧于池上一般。于斯琪素脚快步,行上白石桥道,行至络砜台之上,驻足停下,转身目光望向西面的楼宇,走廊后方是一座圆形的建筑,一扇沉重的石门安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哎……”于斯琪微微叹了口气,举步朝着那座圆形建筑走去。巨大的石门旁边,岩石壁上,于斯琪的手掌贴在上头,吃力地压了进去,石壁上一块方形面积的石版立即凹陷进入,沉重的石门便是轰然一声打开了。
“啊!小林珞,有人来了!”尹欧兴奋的叫声从里面传了过来,显然是期待已久!
于斯琪脸上微现惊讶,迈着步子,一步两级阶梯往麒麟堂中迅速行去。长长的石梯,呈弧线形一直蜿蜒延伸而下,直到麒麟堂中。
“于、于师姐!”尹欧叫道,脸上写满的都是兴奋。
“呵呵!”于斯琪露出笑意。
“小林珞,师姐来了,我们这就出去吧!我们去找林珞!”
“小……小林珞!?”于斯琪看着尹欧对着他怀中的一只灰色小兔子说话,眉上皱起,苦笑着好奇问道,“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呀?”
“呵呵!”尹欧看着斯琪,忽地一愣,脸上微微泛红,接着露出傻傻的笑容,“师姐,你可千万别跟林珞讲哦!”
于斯琪目光奇异地盯着尹欧,随即又移向周围,什么也没有回答,嘟翘着嘴唇,眉头扬得高高的,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对了,师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尹欧忽地意识到自己不清不楚地躺在这么个石洞里,竟然差点儿和小林珞玩得忘了问。
“这里?哦,麒麟堂啊。”于斯琪回答道,看着尹欧脸上立即呈现出惊讶的表情,笑着道,“你呀!都快吓死大家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快醒来呢!”
“我……怎么了?”尹欧脸上满是疑惑,目光望着于斯琪,之前那狂傲的声音似忽又回荡在自己的耳际,“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何止是不好!你差点把穆师叔给杀了啊!”
“我?怎么可能?”尹欧不相信地问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于斯琪叹口气,摇摇头,道,“算了,看来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具体的事情待会儿掌门会亲自和你说的。”
“可是!师姐……”
于斯琪的手抚上尹欧的脑袋,目光中显露一丝温柔,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告诉掌门你醒来了。”斯琪说着转身就往回走去,大步跨上石阶。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斯琪回过头,见尹欧跟在自己身后,便停下来道:“尹欧,掌门吩咐过不准你离开麒麟堂的。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吧。””””””””””””””””””
尹欧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脚步便停了下来。目送着于斯琪渐渐离去,石梯尽头那扇巨大而沉重的石门轰然垂下,出口又被死死地堵住了。“哎!”尹欧不禁叫出了声,但声音很小,只是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迅速生起,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小林珞在尹欧怀里,瞪着两前腿,扒着尹欧的袖子。尹欧低下头,看着小林珞,目光炯炯,似忽是得到了安慰,唇上掠过欣然一笑。
“不知道林珞现在怎么样了,她和大家在一起吃早饭吧,哈哈!”尹欧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清晰,目光纯色无杂,但脸上抹着些许浅浅的红,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林珞,“小林珞,你说呢?”
白松阁,到处葱葱郁郁,无杂的晨光沐浴而下,一片清新的绿意。
缓缓的脚步在一房间门前停住,双手向前伸展,手掌轻推而去,木质的门扉“吱呀……”一声缓缓朝两边退开了去。
“哎呀!我自己会啦!……”林珞侧着身子,双手在半空中夸张地扬着,正在从秦巧绮手中想要夺过什么东西。
“噗!呵呵!”秦臻不禁笑出声来,看着这个小徒弟儿这么活力十足,心中不由得也轻松了许多,开心是自然的事儿。
“师父!”林珞听见笑声,偏过头看见秦臻独自站在门口处发笑,兴奋地喊道,立即就想从床上腾起身子来,却被一旁的秦巧绮一手按了回去。
“不可以!林珞!”秦巧绮张着嘴巴吼道,显然是无奈到了恼火的程度,“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这样乱动的!”
“巧秦,由着她吧。”
秦巧绮回过头,见秦臻已经来到床边,脸上微微一滞,道:“可是,师叔……”
“没关系的,这丫头向来命大,要是现在能乖乖躺着不爬起来我才担心呢!”秦臻打趣地说道,见林珞脸上满是灿笑地在巧秦身后偷偷对自己眨眼睛,唇上一笑,“林珞都这么精神了,起来跑跑跳跳死不掉的。”
“师父!”林珞嚼着嘴,立即跳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呢!”
“嗯,师父说没事就没事。”巧秦起身,转向林珞,“那你把早餐尽量多吃一点儿,补身子,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要多注意的好。”
“好啦!好啦!师姐总是这么啰嗦的!”林珞不满地说道,从巧秦手上结果一瓷碗,碗里是用山鸡煲的膳烫,还热腾腾地冒着烟气。
“林珞!师姐是关心你,怎么这么说话!”秦臻出声训道,但言语间并没有多少指责之意,接着转向秦巧绮,“巧绮,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林珞说。”
“是,师叔。”秦巧绮应道,转身便出了房间门口,回过身双手轻轻将两扇门扉关上。
秦臻伸过手掌,放在林珞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目光中温柔许可,道:“有什么话先把烫喝了再说吧。”
“嗯!师父!”林珞腾起双手,掌间捂着瓷碗,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往腹里灌了进去。“啊……!”林珞从床上跳了下去,将空空的瓷碗搁置到一旁的木桌之上,又抓过条毛巾擦了擦嘴巴,回过头笑着道,“真好喝!师父!”
“瞧你喝成那个样子,”秦臻脸上带着笑容,看着这个徒弟,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了,师父!”林珞笑得灿烂,道,“只是我担心尹欧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尹欧虽然伤势没有大碍,但一时半会儿可能也不会醒来,现在在麒麟堂中,有你的师兄师姐们照顾他呢。”秦臻说着朝林珞打笑道,“他哪能像你这般命大啊!连鬼门关也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呵呵!”
“师父!”林珞一嘟嘴,转念笑道,“哈哈!那也是师父的好徒弟啊!徒儿命大也是托了师父的福气嘛!要不那阎罗王怎么都不敢动我啊!是吧?哈哈!”
“你呀……”秦臻自鼻孔出了口气,唇边带笑,看这徒儿真是个不一样的小女孩,“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竟然连掌门师兄的剑都敢正面挡上去!要不是那把奇怪的刀啊,我看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么?”
“呀!对了,师父,”林珞被秦臻这么一说,忽地叫起来,“我的刀被你拿走了吗?快把刀还给我!”
“林珞,跟师父讲,”秦臻的脸上霎时变得有些许严肃起来,“你是怎么得到那把刀的?”
“师父……”林珞低下了头,目光斜斜地仰视着秦臻,嘟哝着嘴巴道,“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秦臻摇了摇头,严肃里却还带着温柔说道,“你知道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刀吗?”
“什么叫……什么样的刀?……”林珞疑惑问道,“刀不就是那个样子的刀嘛。”
“林珞,师父不是指刀的外形。”秦臻说道,“师父问你知道那把刀的来历吗?”
林珞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我只知道那把刀很厉害,而起它连掌门师伯的剑都能够挡得住,如果,如果我再修炼几年的话那不就能和掌门师伯比拼了?是吗?师父!”林珞这着到这里,心中突然腾起一阵兴奋,天真的想法,灿烂的微笑,倒映在秦臻的双眸里。
“林珞……”秦臻心中微微泛痛,这个徒弟,真的让自己又疼又爱又惊又恨,“来吧,坐下来,师父慢慢跟你说。有些事情,你是可以知道的。”
“嗯,师父……”林珞听着秦臻的语气,似忽感觉到了她心中的矛盾。林珞自小在山上长大,虽然师父表面很少对自己和对其他师兄师姐没什么差别,但林珞总能感觉到,在秦臻心里,是十分喜欢自己的。
当下两人在桌边各自坐了下来。秦臻开口道:“林珞,你告诉师父,你是不是偷偷地跑进后山禁林里去了?”
“师父……”林珞低着头,微微作点,“我在追一只兔子,结果追到了后山那边,它就跑进了禁林里,所以我就……”
“哎……你天性率真,又年幼天真,平时就在门派之中闹得你那些师兄师姐们鸡犬不宁的,会跑去那边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秦臻说得十分轻松,仿佛只是在回忆一个小孩子天真的童年一般。
“师父……”林珞不敢相信地吞吞吐吐问道,“你……不怪我吗?”
“呵!不怪,师父怎么会怪你呢。”秦臻对着林珞微露一笑,此刻对着一个小孩子说话,心中反而没了负担,显得十分自然,“禁林里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后不要过去那边玩了。”
“嗯……师父。”林珞本来心里就打准了要受秦臻一顿训的,但此时此刻看着秦臻脸上的温和,反而内心凭空腾起的满是自责,“对不起。”
“傻徒弟。”秦臻微笑着说道,“一直以来,师父都没有好好对你,是师父的不好。你不怪师父吧?”
“师父……!”林珞腾起身子,一把扑进了秦臻的怀里,泪水哗哗地从红润的眼眶里滚了下来,“不怪!不怪!师父对林珞很好,林珞都知道的!呜……!”
秦臻没有说话,泪水湿润了眼眶却没有滴下来,就这般紧紧地抱着林珞,一直过了好一片刻,哭得脸蛋微微泛红的林珞方才离开了秦臻的怀里,缓缓站了起来。
“林珞,师父告诉你,那把刀叫做玄黑蝶刃,是师父的一个师姐所持的神兵。”秦臻说道,拉过一把凳子示意林珞坐下,“她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而且……她也很天真……”
林珞静静地坐在秦臻面前,听着秦臻的叙述,安静没有说话。
“因为犯了门中规矩,结果却因此丢了性命,当初在场的有十数个人,却没有一人出手相救……”秦臻的语调十分低,倒仿佛是自己在认错一般,心中充满的愧疚感此刻毫无保留地盈现在脸上的表情里,“这么多年里,谁都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但是……那时候师父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去的。师姐走的时候一定带着深深的怨恨……”
“师父……”林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在此刻竟然低声问道,“师父和她是很好的姐妹吗?”
秦臻抬起眼,望着林珞,表情怔怔。片刻才微微点头,很疲惫的声音从喉间缓缓流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