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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危机伏天穹(20)

“管先生,将军正在里面等着你呢。”门卫拱手相行一礼,说道。

“好。”管聪回应一声,跨过七分之一尺高的木质门槛,举步往后堂里走去。心中斟酌着洛桑田此时独自召见于他,到底为了何事情?不等管聪多想,脚步却已经到了后堂之中。洛桑田背对着管聪,仰头望着墙上的一幅画作。“将军!管聪到此。”管聪立住,拱手叫道。

洛桑田脚步轻转,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道:“管先生,欢迎欢迎。”

“不知将军此间叫管聪前来,是有何要事交待?”管聪开门见山地问道。

“呵呵……管先生,”洛桑田缓缓往左手边退开两步,腾起手指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作,问道,“桑田观此幅画作,却有不明之意,于是特想予先生请教,不知先生何解?”

管聪目光缓缓上升,落到那幅画作之上,眉间显然有些疑问,但开口清澈稳健,道:“此画名曰‘请士图’,画中一位将军威武神勇,眉间坚忍,具有将帅之才,但武将手中却无利器,无法杀敌。脚下是坎坷的山路,头顶是盘旋的乌鸦,意在将军身处逆境之中,盘旋的乌鸦遮蔽了他的眼睛,看不到智慧的光芒。将军身上的沉重的铠甲,同时也成为其跋涉山路途中沉重的负担。此画寓意未发觉自身潜力的将帅,无法识用人才,孤傲而听不见忠谏,最终导致自己身处逆境,布履艰难。此画挂于此处,本意便是警省过此之人,勿忘教诲。”

洛桑田眉头微皱,挺管聪话语,仿佛对自己而言。微一闭眼,却反而笑道:“呵呵……管先生说得是,请上座吧。”

“将军,请您看这边。”管聪说道,脚步却移向另一边的墙壁,壁上同样挂着一副画作,画中同样是一位将军,眉间坚忍,目光灵动,身上的铠甲闪烁着金色的光泽,将军仰视树梢之上,伸手拖着一只白鹤。“此亦是‘请士图’,为第二幅。”

“此画……”洛桑田仰望画作,不禁细细品味。方才所问,只不过随意而观,并未认真研考,只是恰巧逢管聪前来,便随口而问。却不料受了管聪一训。“白鹤所指,正如先生之人,所谓得智者,得贤才,得天下,我若得先生之才,如取神兵,天下可破!”洛桑田转过头却见管聪微微摇头。

“将军,”管聪缓缓舒了口气,说道,“白鹤在手,乃是显而易见之才。将军得之,固然如添一臂。然而管聪作此画作,意非在此。”

“此画是管先生所作?”洛桑田讶道,“请先生明示!其中玄机,桑田却是未见所以。”

“所谓隐者,居山林者,居世外者,常为难寻,而居市井者,混在于布衣之中,肉眼岂能辨之?此二幅画作,画中将军身具将帅之才,求贤若渴,却殊不知智慧之光便在自己身旁。”管聪诉道,“将军身旁,贤者不乏,将军可曾觉之?”

“我身边自有将骑数十,其中赵掣、王当骑、柏星天三人为最,文臣数十,以郗正纯、康全福、郭尚、范语之类尤佳,怎却说我不识身边贤者呢?”

“将军方才所诉之人,确实才能非凡之类。”管聪说道,“然而将军身旁,又岂止赵、王、柏之尚将,郗、康、郭、范之贤才?”

“先生有何推举?”洛桑田疑问道,但显然有些许喜色。

“将军此番进驻江城,率兵万余,各尚将皆随身而行,难道将军就只为江城太守被杀之事而来?”管聪目光与洛桑田对碰一起,两人相视却笑。

“哈哈……哈!先生果然有所先见!”洛桑田喜而道,“事到如今,我亦不瞒先生。我此番前来江城驻军,乃是奉皇上之命,调查柳横川一事只不过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罢了。哈哈……哈!”

“那将军……”

“管先生,但请靠近说话。”洛桑田伸手一扬,示意管聪走近,而后附耳言道,“此番前来,乃是要讨伐冀州之师。”

“啊?”管聪惊讶道,“将军,冀州之地,兵力雄厚,此战若开,必定一场恶斗!”

“便是如此,冀州牧楚博望屯兵积粮,不对朝廷纳贡,野心早已显露,谋反必定是迟早的事情!”洛桑田道,“与其等待他谋反兵临,不如趁其不备之时,先下手为强!”

“嗯……”管聪皱眉思索片刻,忽自微微点头,说道,“将军,冀州之地,众人不服楚博望久已,久而置之,冀州之地亦会内部自乱,到时候楚博望部下倒戈兵变,四下混乱,冀州势力必定分裂,情势便会更难以控制。将军若作此战,必须速战而成!”

“先生说得对!故我今夜请管先生前来,便欲与先生相议此事!”

……此时此刻,太守府西面大厅之中。

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只有刘镇南独自而坐。

“刘捕头,请用茶。”府上丫鬟端上一壶热茶,置于刘镇南面前桌上,随后便又退身出了大厅门口。

刘镇南探手端起桌面上那壶热茶,移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此刻的刘镇南,酒已醒了大半,来到太守府中之后,本想赶往正堂之上,却被请到西厅里等候,看看天色,至少也有一小个时辰过去了,然而出了府上那丫鬟端了两回茶水上来,这宽敞的大厅里,就只是刘镇南独自一人,坐都坐得闷了!然而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自己酒醉在先,如今仿佛带罪之身,仅能听任差遣。刘镇南低低一叹,将手中茶壶缓缓又置回桌面之上,抬头望着这个房间,大厅正对门口的墙壁之上,是一副青松彩绘,色彩沉韵,颇有老来长寿之辞。

“镇南!”自门口处忽地传来一声叫唤。

刘镇南立即回过头,之间门口立着一人,一身紫绶红袍,气势威严,素有大将之风,此人正是洛桑田!刘镇南见洛桑田,脸上露出喜色,不过顷刻又似忽有些犹豫,腾起的手竟又收了回去,屈身而拜道:“见过骁骑大将军!”

“哎!外面那些人叫将军也就是了,怎么连你也这么客套!”洛桑田数步走近刘镇南,当下立即腾出双手,将刘镇南拦起,“今夜只讲旧友,不讲官套!”

刘镇南目光微怔,但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腾出双手一把将洛桑田紧紧拥住。“小鬼!”

“大鬼!”洛桑田喜而叫道,两人放开对方,相视大笑!洛桑田伸手一摊,喜道:“来!上座!”

“哎!怎么让我上座啊!你如今已是功垂名就,要也应该你上座才是!”刘镇南道。

“当初我们怎么约定的?”洛桑田脸上微露不满之色,反问道。

刘镇南没有微皱又舒,一点头喜道:“好!就依当初所言!大鬼在上,小鬼在下!”

“这才是当初的兄弟嘛!”洛桑田请上刘镇南入座西厅主座,自己则在一旁落座。门口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府上丫鬟双手端着一个木盘子,盘上托着一白瓷酒樽,附配一对白瓷酒杯,上有黑色腾龙纹饰。

“将军,捕头,请用酒。”那丫鬟将酒樽轻轻托起,放置到茶几之上,又依次轻轻托起两个白瓷酒杯,一个放于洛桑田面前,一个放于刘镇南面前,随后便端起木盘子转身离去了。

“大鬼,你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好啊,你倒是来挖苦我了!”刘镇南将眉一横,抱怨于洛桑田道,“你倒是自顾自地去了哪儿?放我在这里一人呆了整个时辰,可是郁闷得慌啊!”

“呵呵……大鬼,你倒真是不知道我为何让你于此等候?”洛桑田目光狡黠,微笑反问道。

刘镇南皱眉思索,摇了摇头。

“你今夜是不是喝过酒了?”

被洛桑田这么一问,刘镇南点头道:“确实。”

“我千里迢迢而来,今夜本欲与你叙旧一宿,不醉不归!哪知你今夜却已嗜酒大醉,”洛桑田说道,目光中但有责备之意,“于是我便心生一计,故意差遣一个士卒前去召你过来太守府中,令你在此间休息,待你醒酒之后,方才能与我一尽畅饮啊!”

“哎!你这家伙!”刘镇南苦笑摇头,“没想多年不见,我竟还是中你诡计!真是……惭愧啊……!”

“呵呵……兄弟你向来只是嘴上服心不服。”洛桑田笑着道。

“服了,服了。”刘镇南苦笑,拱手示道。

“好!那兄弟你便先自罚酒三杯,以示心中服气!”洛桑田脸露狡黠之笑,见刘镇南正中自己下怀,便顺水推舟而道。

“哎……几句话间却又中了你的圈子!”刘镇南叹口气,然而心中却是大喜,当下伸过手准备端起酒樽,却被洛桑田抢先了一步,白瓷的酒樽被洛桑田缓缓举起,倾斜着纯色香浓的酒水徐徐从酒樽口处泻入刘镇南面前的白瓷酒杯之中。刘镇南见得杯中酒满,伸过手,抓起白瓷酒杯便是豪爽一口而尽!

“哈哈……!好!再来!”洛桑田大喜而道,随即又往杯中斟满了酒水。

“第二杯!”流真纳抓过酒杯,又是一口而尽。香酒入口,豪情激荡而起,刘镇南酒杯离唇,“啪”一声将酒杯落置回桌面之上。洛桑田立即往杯中再斟满了酒。刘镇南当即提杯而起,举到唇边便欲下口。

“慢!”洛桑田伸手一拦截,叫停道。刘镇南目光望向洛桑田,以示询问。洛桑田脸上露笑,伸过手拦住酒杯,道:“这第三杯酒,兄弟陪你喝!”洛桑田说着,便往自己面前的白瓷酒杯里也斟满了酒,双手端起,道:“来!喝了!”

刘镇南看着洛桑田双手端杯,一口而尽,脸上喜笑,道一声“好!”,亦是举杯一口而尽。

“大鬼,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两都是孤儿,又相依为命,村里人都打我们两个叫小鬼头,我是小鬼,你便成了大鬼!哈哈!那时候,比武斗我是打不过你的,要比喝酒我也是喝不过你的,那时候我被别人欺负了,便都是你替我出的头。”洛桑田回忆着说道,语气里怀念之意盛然,“还记得有一次,邻家的三个小孩围着我打,结果你一冲出来一个人就把他们都砸趴下了。”

“呵呵!你还记得这事儿啊?”刘镇南随之笑道。

“当然记得!后来呀,那几个孩子跑回家里去闹,邻居家的大人们就赶出来教训我们,那时候你让我先跑,自己却被抓住了,一整夜都没放回来。”洛桑田语气恬然,仿佛悠然趣事,“那一个晚上,我一个人躲在茅草屋里,都没有合过眼睛。”

“可是后来我不也是没什么事情回来了么?呵呵!”刘镇南说得平平淡淡,唇上微笑。

“所以说你总是这么这个样子,腿骨都被打裂了,竟然还能回来对我笑着说没事情。”洛桑田微微叹了口气,“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是。”

“那后来可是你替我报的仇呀!”刘镇南自端起酒樽,往两个人面前的白瓷酒杯中斟满了酒水,“把他们家的鸡窝给烧了个精光!”

“嘿嘿!本来我只是想抓着鸡回来给大鬼你补补,没想到那鸡脾气躁得狠,真是什么人家养什么鸡!”洛桑田打趣地愤愤说道,“把他们家人都吵出来了,我干脆就一把火把它鸡窝给烧了,看那鸡还猖狂不!”

两人相视大笑,举杯相碰,各是一口而尽。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啊!”刘镇南感慨一声,双眼望着洛桑田,一身将帅之气,不禁赞赏道,“小鬼你如今已是功垂名就,身居骠骑大将军这般高位,也算是不违当初的誓言啊!不似我,一生窝在这江城衙门中,便是如此了事了!”

“哎!大鬼不必如此感慨,现今便有一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足以令你一举成名!”

“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

洛桑田见刘镇南有所兴然,兴奋说道:“大鬼不知,我此番前来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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