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变化被郑远彬看在眼里,他从中嗅出了某种信号,但是身为队干,很多事情不方便过问,正好五班副陈小艾过来递交辞职信,这给了他一个和冷若彤谈话的机会。陈小艾走后,他立刻让值日生去叫冷若彤来办公室。在等待的间隙,他赶紧坐在办公桌前,摊开一本工作日志。做完这些,听到敲门声,伴随着冷若彤的“报告”声。
他赶紧顺手拿起一只笔,握在右手,呈书写的姿势。“进来。”
冷若彤推开办公室门,看到正伏案工作的郑元彬,“教导员,您找我?”
郑元彬抬头,看到冷若彤歪着脑袋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洋溢着笑容,不似平常那般拘谨。他指了指床,示意对方坐下,然后笑了笑,“最近心情似乎不错,总看到你在笑,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冷若彤眨巴着眼睛,“不是吧,我和平常一样啊。”
郑远彬自然是不相信的,他上下打量着冷若彤:“嘴角持续上扬,眼角满是笑意,脚步轻快,神采奕奕,脸上好像会发光,女孩只有在恋爱的时候才有这样的神情,我猜,和他有关吧。”
感觉已经不像是普通工作层面的谈话了,冷若彤礼貌地打断:“请问,教导员找我有什么事?”
郑远彬从冷若彤的神态里已经看出端倪,于是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呵呵,开个玩笑,扯远了,言归正传,你看看这个吧。”说着,他递给冷若彤一张纸。
冷若彤接过一看,居然是陈小艾的辞职书。没想到五班副要辞职,自己居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这区队长当的真是太失败了,想到这里,她的脸有些发烫。
见冷若彤沉默不语,郑远彬严肃起来。“怎么,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是我对班里骨干关心不够。”自知理亏,冷若彤声如蚊蝇。
“知道她为什么辞职吗?”
冷若彤努力回忆着陈小艾的一些话语和举动,希望能在队干面前扳回一点点印象。“她最近在专心准备六级,前段时间还听她说骨干工作牵扯太多精力了,现在想想,估计是这个原因。”
“就这些?”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郑远彬沉吟了片刻,“你觉得还有谁适合做五班副?”
“李语涵。”冷若彤回答得不假思索。
郑远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为什么?”
“李语涵在班里年龄最大,平常就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大家,加上她为人正直,处事得体,在班里很有威信。我觉得如果她当上了副班长,能很好地配合林雨姗的工作。”
郑远彬听完不置可否,“除了李语涵,还有其他人选吗?”
冷若彤一心想借这个机会让李语涵成为五班的骨干,自然是极力推荐,“我觉得李语涵是最适合的,另外,袁芳也很顾全大局,只是威信不如李语涵。”
郑远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我怎么听说你和李语涵私人关系特别好?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举荐她吧。”
冷若彤心里一惊,没想到郑远彬看似无为而治,原来对队里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诧异之下更不敢大意。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她说,“李语涵虽然不是骨干,却很有大局意识,不但支持骨干工作,而且凭借着在班里的威信,努力协调班内的关系,维护五班的团结。对于这样的同志,我很欣赏,也很敬重,所以平常和她走得比较近。但是我相信,举贤不避亲,李语涵绝对是五班副的最佳人选。”
郑远彬点点头,“我相信你的眼光,而且你生活在五班,对五班的情况最为了解。不过换骨干的事情,我还要问一下田静的意见,最后得跟队长商量决定。”
该说的都说了,冷若彤自然懂得见好就收,于是换上一副谦和的姿态,“那是当然,最终还得由您和队长定夺。”
郑远彬的嘴角绽开一丝微笑,却没有让冷若彤离开的意思。“曾辰在你们班是怎样的一个人?”
冷若彤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望着郑元彬,摸不清他问这话的意思。
看出冷若彤的防范,郑远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听说前不久你们班本来要搬走两个人,抽签决定是曾辰和夏琳,结果她俩坚决不搬,为这事和骨干闹得很不愉快,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心里又是一惊,刚有点松懈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冷若彤斟酌着措辞,“她俩的心情可以理解,五班来队里的时间比其他班晚将近一个月,从一开始就有些自我封闭,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活动,和其他班的同志没什么交流。何况大家住在一起两年多了,谁都不愿意搬出去,闹点别扭很正常,对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影响。”
“是吗?我怎么听说曾辰平常在五班就上串下跳的,还搞小团体同骨干作对?”郑远彬看着冷若彤,锐利的目光从镜片中直射过来。
冷若彤闻言一凛,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莫非五班真有内奸?这些事情她并不希望队干知道,这是五班内部的事情,关上门自己就能解决,闹到队干那里,只能证明骨干的无能。
“她这个人比较自我,有些散漫,不太服从骨干的管理,可本质上还算是个好同志,搞小团体还不至于。”冷若彤回答得滴水不漏。
郑远彬心下暗暗佩服,他笑了笑,“冷若彤,跟你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感觉你很有意识地保护自己,不轻易展露你的真实想法。”
“是吗?还好吧。”
“可能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个年龄的女孩,很少有你这样的,你看田静就比你要直率很多。”郑远彬细眯着眼,一脸探究。
冷若彤笑了,“性格原因吧,我这个人不爱说话。”
郑远彬凝视着冷若彤,“人和人真的很不一样,如果说女人都是水做的,那田静就是一块冰,外表坚硬,却一眼能看到内心,而你却是潺潺流水,看似柔弱,却永远让人猜不透。”
冷若彤歪着脑袋,做出一副夸张的神情,“您过奖了。”
郑远彬微笑着,“绝对名副其实。”
感觉已经聊了很长时间,冷若彤抬腕看看表:“教导员,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郑远彬深深地看了冷若彤一眼,“哦,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冷若彤如同得到了大赦,快步走出郑远彬的办公室。
一周后,陈小艾的辞职被批准,李语涵接任五班副,虽然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奥妙。她无奈地望着冷若彤,苦笑了一下,“小妹,你这可真是给我找了个苦差事啊!”
“为什么这么说?”冷若彤有些奇怪。
“林雨珊可不是个好配合的主,陈小艾就是因为这个才辞职的。”
“不会吧!”冷若彤有些吃惊。
“你和林雨珊走的太近,有些东西看不到,其实,大家对林雨珊分配工作时的厚此薄彼早就不满了。”李语涵说。
冷若彤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大家的不满呢?陈小艾虽然是分管内务的班副,可班里的大事小事都得听林雨珊的。她这人生性娇气,每次分配工作时,总习惯把轻活留给自己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脏活累活就分配给其他人。有几次,冷若彤看出大家的不满情绪,主动包揽最脏最累的活,才让工作得以顺利进行。为这事,她没少说过林雨珊,可丝毫不起作用。没想到,林雨珊的任性自私逼走了陈小艾,也让李语涵陷入尴尬的境地。
可是,眼下木已成舟,她只好给李语涵吃点定心丸,让她宽心。“放心吧,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支持你的。”
李语涵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希望多一个帮手来遏制曾辰那帮人,可是估计要事与愿违了,以前班里出现矛盾,我置身世外协调起来还能让人信服,现在你硬是把我卷进这趟浑水里,恐怕只能是越搅越混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光想着在五班安插左膀右臂以利于开展工作,却没想到扩大了队伍,却削弱了“第三战线”。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雨珊似乎也对这个安排不大满意,毕竟李语涵不是陈小艾,有时候直脾气上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可向冷若彤抱怨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还让她好好和李语涵相处,搞好配合。所以,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满意,也只有服从。
日盼夜盼,终于到了十一,学校放假七天,地方生可以自由安排假期,一部分同学选择回家,但大部分同学还是留在了队里。留队的人还是遵循每天九点半点名的规律,确保没有夜不归宿。
纪宇帆总共有四天假,除去国庆节当天陪父母,接下来的时间都给冷若彤了。10月2日一大早,冷若彤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最后发现每件衣服都是纪宇帆见过的,不由有些泄气。林雨姗取笑了她一番后,打开自己的小柜,拿出一条淑女屋的格纹长裙。那条裙子她自己穿起来像个洋娃娃,可穿在冷若彤身上却是另一种感觉,很清纯很淑女。
“这条裙子你穿也很漂亮呢。”林雨姗拍手笑道,又退后几步打量了一番,“不行,头发也得整整。”说着,她将冷若彤的马尾辫拆开,梳理成微卷状态,再用摩丝定型。
冷若彤任她摆弄着,对自己的形象很是忐忑,正在这时李语涵回了,看到两人认真的样子,打趣道,“打扮得这么漂亮,佳人有约吧。”
冷若彤抿嘴一笑,表示默认。林雨珊抢着说:“是啊,某人要来了,这不,一大早就开始打扮了。”
李语涵笑了。“怪不得,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得到李语涵的夸奖,冷若彤顿时得瑟起来,蹦蹦跳跳跑到镜子前面,转来转去,看到镜子里那个焕然一新的形象,想像着纪宇帆待会看到自己时的表情,红红的脸上不由浮起傻傻的笑容。
“知道吗,你现在脸上就写着两个字——‘花痴’,当心待会把老纪吓跑了!”林雨珊挤眉弄眼地说。
“敢笑我,不想混了!”冷若彤扬起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
林雨珊和李语涵相视一笑,冲她扮了个鬼脸,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寝室独自等待。
等待纪宇帆的这段时间,冷若彤坐立难安,一会去队部问一下,生怕错过了老纪的电话,最后干脆坐在队部电话前守着。
电话铃终于响了,冷若彤几乎是扑到了电话上,果然是纪宇帆。
“胖丫,我到学校门口了,快出来。”他说。
冷若彤雀跃着,放下电话就向楼下跑,差点撞到正在上楼的郑远彬。
“教——教导员,不好意思。”冷若彤赶紧道歉。
郑远彬上上下下打量着冷若彤,“哟,差点认不出来了,这是去哪儿呢?”
冷若彤支支吾吾,“嗯,有点事。”
“哦,去吧,别忘了晚点名。”
“谢谢教导员,再见。”冷若彤说完,一溜烟跑了。
因为放假,哨兵对便装们视若空气,冷若彤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门,看到正站在校门不远处的纪宇帆,立刻冲了上去,一把勾住他插在裤兜的胳膊,又蹦又跳。
纪宇帆笑咪咪的看着冷若彤:“别跳别跳,让我好好看看,刚才看到你的时候,一颗小心脏怦怦直跳呢,几个月没见,美得都快认不出来了,我还在想这小美女是谁啊,原来是我的胖丫。”
听了他的话,冷若彤更得瑟了,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把嘴合上吧,再笑下巴就脱臼了。”纪宇帆说。
冷若彤瞪了他一眼。“我高兴,咋地,不服气?”
“瞧你那野蛮样!不过我喜欢。”纪宇帆瞅了瞅四周,飞快在冷若彤脸上啄了一下。
冷若彤吓了一跳,赶紧四下看看,幸好没人看到。“你疯了,这可是校门口呢。”她嗔怪道。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学员了,还真想大摇大摆地搂着你在学校里走一圈呢。”
“滚!你姐姐我还要在学校里混呢。”冷若彤白了他一眼。
纪宇帆爽朗地笑了,然后提起行李箱。“好了,不说这些了,先去招待所吧。”
一周前冷若彤就在学校招待所订了间标间,房间不大,该有的设施都有,也还挺安静。一进房,纪宇帆迅速关上房门,从背后紧紧搂住冷若彤。“想死我了,来,亲个嘴儿!”
猛地被偷袭,冷若彤的脑袋又短路了,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纪宇帆吻得很重,只感觉嘴麻麻的,脸红红的,几乎要窒息了。过了好久,纪宇帆才放开她,一脸坏笑:“味道不错。咋地,才几个月不见,连KISS都不会了,都不知道要抱抱老公,整得跟举手投降似的。”
冷若彤大窘,顺手一记老拳。
纪宇帆夸张地惨叫一声:“最毒妇人心啊,对老公下手这么狠。”
“滚,谁说嫁你了。”
“敢不嫁我!”纪宇帆抓起冷若彤的手,摩挲着那只戒指,“戒指都戴了,还敢说不嫁给我。”
冷若彤一记白眼,“呸,见过赖皮的,没见过你这样的。”
纪宇帆不再斗嘴,他拉着女友的手,上下打量着,不停咧嘴笑:“真好,真好。”咧嘴憨笑的样子自然又遭到冷若彤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