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钻入十三的脑内,十三先是感到一股钻心的剧痛,紧接着又是一阵魂颤的奇痒,十三拼了命的想用体内那一寒一热两股真力抵御,却丝毫不起作用。在又痛又痒的折磨下,十三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
当高空中那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百首仙猿不由自主的瘫坐在了地上。而当他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一个巨大的身影时,他的心念骤然崩溃,随着他心念的崩溃,整个百首洞府世界也随之崩塌,养心宫、典藏殿、法宝库,几乎同时化为齑粉。
众多妖仙大能在一晃眼间,已经被迫挪移出了洞府世界。百首洞府崩塌,无名山也跟着炸裂,碎裂的山石填平了磨镜湖,黑水涨溢,三溪断流。
众妖仙身立于被填平的磨镜湖废墟上,望着面前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万丈巨猿,心中布满了惊诧、愤怒、恐惧、疑惑。
百首世界毁灭,百首仙猿数千万年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包括典藏殿的十万武经、丹鹤妖仙输给他的数十件天阶法宝,尽皆被掩埋在碎裂的虚空之中。但百首仙猿却一点也不心疼惋惜,他此刻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他害怕眼前这个巨猿,对他的恐惧之心强于天地之间任何一件可怕的事物。
巨猿巫支祁扫视了一眼下面的妖仙,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最后他看向了百首仙猿,以一种懒洋洋的声音道:“乖徒儿,坏了你的洞府,为师很抱歉啊!”
“徒儿!这是怎么回事?”丹鹤妖仙不禁看向百首仙猿。
早在上古之时,丹鹤妖仙便和百首仙猿相识,却一直不清楚他的师承来历,然而当时妖族许多精灵生怪,都能自行汲取天地精华,像十大凶兽六大神兽等绝世名兽,甚至生而悟道,不需任何点化教导,已列于三界大能高手之林。
因此虽然百首仙猿一直对自己的师承缄口不言,神龟仙人、丹鹤妖仙也不曾过多追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提起的过去。
“怪不得,你会如此的清楚血月之异象?”神龟仙人也忍不住摇头,巫支祁是上古三界缉捕的头号凶兽,百首仙猿一直不肯说出自己和巫支祁的关系,怕是之间,还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百首仙猿在巫支祁的炯炯目光的注视下,愈发显得萎靡,在这个老不死的师父面前,他是一点反抗的心力也没有,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世上再没有比巫支祁更可怕的东西了!
当年,他还在巫支祁身边学道。巫支祁一怒之下,借控水之能,屠戮人族,淮水流域方圆百亿里范围内再无一丝活人的气息,甚至一些和人类并居的其他族类,也被殃及。
百首仙猿乃是天地造化的灵猿,生来七窍,拥有和人族类似的灵性,所以才能兼修人族练气法门。而他本身更是对人族有很大的亲近之情,所以当巫支祁大举杀戮人族之后,百首仙猿愤然与之决裂。巫支祁骤下杀手,若非当时大禹王的手下干将庚辰恰好前来对付巫支祁,百首仙猿恐怕一颗脑袋也剩不下了。
而巫支祁和庚辰那一战,更是被百首仙猿亲眼目睹。庚辰乃是大禹王手下头号先锋猛将,拥有媲美神将的超强战力,然而他和巫支祁大战九日,九战九败!庚辰虽不是巫支祁对手,却也帮助百首仙猿逃过了一劫。
后来,天下兽族四猛之首火夔龙亲自出手相助庚辰,以其不死不灭的九焰烈火烧尽了巫支祁所控的‘水方’,才将巫支祁镇压在了龟山之下。
火夔龙不愧是天地第一猛兽,力量绝对碾压巫支祁,而在百首仙猿的印象里,也只有火夔可以对付巫支祁,可惜……
百首仙猿回想起当初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当想到火夔龙三个字时,他眼中不禁冒出一丝光彩,但却又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巫支祁一身的灵觉都聚在双目,自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他和百首仙猿师徒多年,对百首仙猿的心情习惯也颇为了解。于是淡淡的说道:“徒儿,为师出来了,你不高兴么?是了,你早已背叛为师,怕为师会施加报复么?哈哈哈,当初若不是庚辰突然来袭,为师恐怕真就错手将你抹杀了!唉,你也知道,这天地间能让为师放在眼里的,不过那区区之数,可惜,烛九阴先后被战神一族杀了两次;火麒麟入魔身死,万劫不复;天吴水伯如今还被罚在月宫之中;而火夔龙,在为师还没有意识沉睡的那数千年里,他好像早就灰飞烟灭了!可惜啊!哈哈哈哈!”
这几句话,句句说在百首仙猿心坎儿里,一句一句的消弱着百首仙猿的意志,巫支祁深恨叛徒,必要以强大威势,令百首仙猿意志崩溃,再出手击杀!
百首仙猿眼中现出迷茫之色,他广邀黑暗森林中的妖仙大能集聚,就是意图合众人之力,制服巫支祁。可是当亲眼再见到巫支祁时,他却一点抵抗的意志也提不起来。
尤其是看到巫支祁被镇压了亿万年,不仅没有神力低糜,反而散发出更惊人的煞气,他已经明白了,整个黑暗森林,乃至整个三国世界,都没有能够和巫支祁抗衡的力量。七大妖仙齐聚在巫支祁面前,只不过是方便他屠宰而已。正如飞蛾扑火一般,不能灭火,反而在燃烧的瞬间,更增添了火焰的一丝光芒。
“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假的!假的!”十三惨被七彩石子的力量折磨,意识渐渐模糊,然而当他保持最后的一丝灵识开始冥想颠倒世界图时,他忽然全身痛痒之感尽皆消失,并无一丝不适。
十三渐渐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某位大能布下的幻术而已,关于幻术,他听百首仙猿提过,原起源于上古魔族,后来神魔大战,战神族灭幻魔,得幻魔之术流传三界。幻术到了幻魔那种境界,已经不在是术的局限,也远远超越了法的范围,而是一种通,属于幻魔自己的通。幻术达到通的境界,就可以幻假成真。
又痛又痒的感觉,只不过是种错觉,是虚幻的。但如果十三没有颠倒世界图的内视之法,他就会被这中幻化出来的感觉折磨的意识关闭,最终被窒息在这灵液湖底,就算不死,也是永久的封印。
而那个七彩的小石子,恐怕也不是这般形态,但幻化成小石子的物体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十三仍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奇异力量。
“你到底是什么?”十三好奇之心更重,这种层次的幻术,已经接近了幻假成真的境界。而这灵液湖,十三也听过百首仙猿收集灵液的故事,这种灵液湖并非天地衍生的,而是因为有了某种极为强大的宝物,吸聚了周围的灵气,长年累月凝积成灵液,甚至形成了这广阔的湖泊。
这么推测下来,这小石子的本来面貌,绝对是个绝世无双的宝物,否则也没有吸聚凝积灵液的威力,也不会有那种境界的大能布下如此奇妙的幻术。
这是份大机缘,但必须看破这幻术才能得到,看不破,就永远困在这灵液湖底!
“我要看破你!我一定要看到你的样子!”十三的心志无比坚定,精神世界由颠倒世界图瞬间升为‘如花世界,摘叶菩提’之境,十三仔细观察那花丛中的一叶渺小菩提,短短两日来,他由于种种原因,已经先后数次进入这菩提世界,而这棵菩提树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知到底是需要无尽岁月来生长,还是要有更高精神感悟的供养才行。
“身是菩提树,这棵菩提,其实是我的肉身所化。”十三心中默道,“那么你这棵菩提,也只不过是幻象罢了!”
十三忽然睁开双眼,痛痒的感觉随之而来。十三强忍住痛苦,眼中泛出两滴泪水,在灵液湖水中闪闪发光,就好像是十三的双眼冒出金光一般。
“我一眼菩提,一眼慈悲,倒要看看,你这顽石,是个什么东西!”十三喃喃低语,忽然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咄!”
无往不利的大愿真言,在灵液湖中竟然没有泛起半圈涟漪。
然而眼前的幻象却骤然消失,幻术源于魔族,大愿真言本就对魔族有压制作用,更何况还有两滴‘心之眼泪’做加持。
痛痒的感觉不复存在,石子的七彩光芒渐渐消失。而十三消耗的神力体力,在借助灵液湖水得到迅速的补充。
十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可已经不起眼的小石子,突然,小石子骤然炸裂,十三来不及躲避,眼中射进无尽光芒。刹那间,双眼的视线和大脑,都变成一片空白。
那无尽的白色光芒渐渐凝聚,凝聚成两道模糊的身影,一个龙行虎背,身着衮衮龙服的王者负手而立。
在他的一旁,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尸身,一手拿着战斧,一手拿着盾牌。他虽然已死,身躯却不倒下,十三不禁有些奇怪。
而令十三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王者竟然转身向那个无头尸屈膝跪拜。
无头尸忽然挥舞了一下斧盾。
“他不是死人!断了头颅,却还活着!”十三惊惧不已。
因为他清楚的感到,这次不是幻觉,而是一种世界投影,说明眼前的景象在以前,或者现在,或者将来,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真实的发生了。
那无头人又发出真雷般的话语,比巫支祁的声音更加令人震怖:
“天神宗!我父子明神迹,由你执掌天机,不要让我失望!”
那帝王的身影闻言再拜,无头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帝王的头颅抬起,忽然扭头凝视了一眼,随着这目光的凝视,十三感觉自己也置身在了他们的世界中,且正在被那个王者盯着看。
十三渐渐看清了龙服王者的面容,那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慈祥、和蔼,甚至比地藏菩萨的真容更能令人感到亲切慈悲。
王者对十三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一卷纸帛制作的书籍立时展现在十三面前,十三看了一眼,觉得很像是百首仙猿典藏殿里的武经道藏,再看那书籍的一面写着四个古体大字。
十三原本不识字,但是被百首仙猿教导后,还是识得一些古字的,那册书籍上四个大字十三恰好认识,名为:太初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