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抽出了自己靴子里的匕首,匕首是压在他父母离家出走的留言上的,朴实无华,发出金属特有的光泽。
云起和君小尺对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毅与决绝。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生死的抉择,谁也不知道这个沙蜥是否有毒,有毒的话毒发身亡,但是如果没毒的话他们就能活下去。
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是否好吃的这个问题了,无论多难吃,他们必须咽下去。
云起拿着匕首的手在发抖,似乎看到了沙蜥祈求的近乎绝望的目光,如果在平时他是下不去手的,可是现在,不下手就意味着死亡。他也不忍心让那个比自己小的,胆小的要死的君小尺动手,所以只能自己动手。
云起颤抖的手似乎被什么包裹上,抬头看到了比自己还坚毅的目光,“如果杀生是罪的话我们就一起承担。”这句话仿佛给了云起无尽的力量与勇气。
云起的匕首轻松的刺穿了沙蜥厚重的鳞片划过沙蜥的血管,云起也没有想到这个朴实无华的匕首竟然如此锋利,猩红的血液就顺着沙蜥的喉咙喷涌而出,血腥味弥漫了云起的味蕾,云起感受到的只有恶心,直让云起有一种呕吐的冲动,可是云起并没有呕吐,反而让大量的血液冲入自己的胃里。他感觉到力气又重新返回了自己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仿佛琼浆玉液般瞬间恢复了他的生机。他贪婪的喝着沙蜥的血液,撕扯着沙蜥的嫩肉。
云起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如此残忍,仿佛野兽一般。
云起流泪了,第一次流泪,多么艰苦的环境他都没有流泪,甚至在他父母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可是,此刻,他却流泪了,泪像决堤的洪水,无法止住,奔涌而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是因为自己残忍的吃了尸体,还是因为生命的悲哀,抑或是自己的无力。或者仅仅是因为活下去了。
云起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个人在极其饥饿的时候,无论吃什么都是琼甘玉露。以至于等他以后尝尽五湖四海的美味佳肴过后,如果有人问他:你觉得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是什么的时候,那他一定会笑着回答:是我十二岁那年在死亡之海生吞的那头沙蜥肉。
云起抬头,看到对面的君小尺一样的泪流满面,脸上,身上,通通是血的痕迹,血与泪水混浊在一起,无限狰狞,云起想,自己应该也和他是一个样子的吧。
君小尺的嗓子沙哑了,是因为哭的?亦或是激动,他沙哑的问云起,“我们还活着吗?”
云起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点了点头,“啊,还活着。”
太阳留恋的看了世间最后一眼,隐没了地平线。太阳落山了,可是他们都还活着,这不是足够了吗?
他们把血灌到瓶子里存了起来,把沙蜥的皮剥了下来,做成了御寒的衣物,把沙蜥的肉切成小块贮存了起来,那是他们以后生活的必须品。这些工作繁琐而繁重,等他们完成以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在满天的繁星之下,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笨拙的完成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狩猎。
云起和君小尺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子上,看着天空中的满天繁星,云起从未觉得天空中的星辰如此明亮美丽。
那天,云起睡得特别的香,梦中只有无尽的光亮,温柔舒适。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两个人就又继续出发了,因为,他们的旅途还没有结束。
君小尺拿出了自己的指向针,却发现它已经被摔成了两半,明显已经毫无作用了,“大哥,我的指向针坏了,你的指向针在哪里啊?”
云起把自己的小包袱背到身上,疑惑的问道:“什么指向针啊?”
君小尺把自己摔成两半的指向针拿到云起眼前,那是一个圆形的石盘,半个手掌大小,石盘上标示着方位,中间有一个金属指针,“这个啊,在沙漠里可以指示方向。”
云起饶有兴趣的观察了起来,“哦,那么厉害啊,我没有这个东西。”
君小尺瞪大了眼睛,“那你是怎么寻找方向的啊?”
云起自豪的叉腰道:“直觉。”
“呃...“君小尺表示无语,”冒昧问一下,你是从哪个方向进入的沙漠啊?“
云起想了一下,”大概是东南。“
君小尺扶住了自己的脑门,感觉有点晕,现在他们要往哪里走啊?
云起疑惑的看向君小尺,”怎么了?“
君小尺看了看天,”没事,只是明白了我们为什么会遇上了而已。“
君小尺明白了,他是从北边过来的,也就是说他的大哥走过了,虽然不知道是距离多少过了的,但一定是过了。君小尺忍不住怀疑云起是路痴了。
”我之前看过我们的位置,我们需要再往东边走,也就是太阳的方向,虽然位置不精确,不过只能碰碰运气了,走吧。“君小尺背起了大了云起十几倍的包,用云起的话说是能者多劳,谁让君小尺天生神力呢?
云起看了看东边,”可是,以我的直觉我们应该走那边啊。“云起用手指了指南面。却被君小尺拖着开始向东走,君小尺可不想听这个已经走过了的人说的话。
云起和君小尺在狂沙中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烈日依旧炎炎,黄沙依旧滔滔,可是云起却觉得比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开心得太多。
果然旅行是需要同伴的,有了同伴,就连原本乏味的旅途都会变得乐趣多多。
君小尺给他讲了很多外面世界的东西,云起很感兴趣。据说外面最强的人是炼气师,分为低级炼气师,中级炼气师,高级炼气师,特级炼气师。每一级分为十段。这是根据自己体内的气的量划分的。强大的炼气师可以一人毁灭一个国家。
而主宰整个大陆的最权威的存在是十方殿,十方殿的十大长老是乌田大陆十个最强大国家的国王,十方殿每年都会根据战绩为乌田大陆的每个炼气师的实际战力进行排名,排名榜称为乌田榜,而十方殿主是现任乌田榜榜首史帮伦,就是打败元战的那个人,听说他的力量已经达到十分恐怖的地步了,恐怖到什么地步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唯一没死的就是元战,不过虽然死里逃生却也销声匿迹了。
君小尺也不太明白炼气师是什么,只能讲讲大概道听途说的东西,可是这也足够引起云起对炼气师的兴趣了。
两个人一起谈论着炼气师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天马行空的想象着,谈论着如何找到元武,谈论着无论多艰险都要一起克服,谈论着万一元武不收他们为徒,他们就在外面长跪不起,那么什么样的炼气师都会心软的。
君小尺问云起,”你得到力量之后要做些什么?“
云起举起自己的拳头抡了一下,”把我老爸老妈揍一顿,让他们把瞒着我的事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你呢?“
君小尺也挥了一下拳头说:”到时候就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通通跪下舔我的鞋子,颤抖的求我原谅。把打死君奶奶的人推到君奶奶坟前祈求原谅。“
云起笑着说:“然后当上最强的炼气师,让现在的十方殿主也对我们卑躬屈膝。”
君小尺哈哈大笑:“这个好,一定很威风,算我一个。那样的话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
两个人在沙漠中谈论着未来的大计,正如所有少年一样的慷慨激昂。当然有很多的话属于玩笑,当时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当时的玩笑话会真的成真,很久以后,当两个人回忆起当时的时光,都不忍开怀大笑。
正如高山再高,也挡不住矫健的雄鹰,死亡之海也挡不住两个少年追求力量的鸿鹄之心。
他们一起不知走了多少天,眼前的景色似乎丝毫未变,除了沙子就是沙子,翻过一个沙丘又是一个沙丘,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但是他们却很享受这种时光,觉得时光过得飞快。
狩猎这种事情有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得多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天生神力在身边,君小尺虽然遇到的时候说话还有些磕巴,不过胆子大了很多,再也不会脚软得走不动路了。用他的话说,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磕巴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要改的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何况君小尺自己也有信心。
云起也有信心,胆子是一步步培养的,通过一次次的狩猎很明显君小尺越来越沉稳了。两个人的配合也越发的默契了,当然,主要狩猎的还是一些相对弱小的野兽,而且打不过,云起可以抱着君小尺就跑嘛。
这种战术是卓有成效的,而且两人也比较幸运的没有遇到比那个沙蜥更凶残的野兽。
而在今天,在云起和君小尺听到战斗的声音时,本来以为是野兽的。为了判断是否能够狩猎而悄悄的摸过去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久违的人类。
他们一行有七人,皮肤都很黑,可是每个人都很强壮,全身的肌肉在灰色的斗篷里呼之欲出,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刀枪剑等武器,将一个大约十米长的巨大斑斓的蟒蛇团团围住,蟒蛇身上有大小不一的伤口,显然云起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刚刚他们交战时发出的。
云起和君小尺对望一眼,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
沙漠居民就在眼前的话,绿洲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