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夜,沐慕都夜不能寐。
离开郕枫,这个念头似一根倒刺矗立在心尖,每日每夜想起都痛得无法呼吸。
冬日的暖阳高挂空中,整片天地处于一片迷雾朦胧里,而,微弱的光芒照在身上,依然无法驱散心底的阴霾。
沐慕早早地到了学校,裹着厚厚的大衣,苍白的脸庞,无血色干涩的唇,显出她的病态,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眸光一改反常的空洞,只是蒙上一层雾,遮掩着眼底的痛,垂在身侧的手,指甲一遍遍掐入皮肉,渗出一抹鲜红。
这个决定……让她心痛的决定……
这个决定……让她永远失去最爱的人……
而,她,却不得不做……
现在的沐慕,犹如一个溺水的人,跻身于-大-海,苦苦挣扎,明知无生的希望,还在垂死挣扎。
“学长,我……”
沐慕看着南芜衪欲言又止,眸光里的犹豫不决,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周而复始,苍白的粉唇抿成一线,她的心在滴血啊,她多想执他之手,与他偕老,现在,就有多痛逼着自己放弃他伤害他。
一想到,自己要伤害他放弃他,要消失在他的世界。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把他退给别的女人。一想到,他的宠爱温柔深情,甚至他的一切,都会给另一个女人……
痛!
凌迟般的痛!
痛不欲生!
南芜衪看着原地挣扎的沐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知道,在她心目中自己只占着一个朋友的席位,而,他想忘却不愿忘,索性,能给自己唯一的安慰——当她没有余地选择时,心中的第一人选是他。
沐慕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停止,日月不落,天地禁止。
突然,南芜衪目光一冽,大步流星的到沐慕面前,一双大手揽着她的纤腰往回一带,沐慕措不及防地扑进他怀里,下意识抱着他的腰,头一抬粉唇便印在南芜衪的脸颊上。
这一幕,稳稳地落在郕枫的眼里,即便知道只是做戏,但还是怒火中烧。
“你们在干什么!”郕枫沙哑且磁性的声音,带着点阴沉,带着点威严,以及他拼命抑制住的怒火。
沐慕知道,如果现在撇下南芜衪,扑进郕枫的怀里,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依照郕枫对她的纵容,他对她的怒火只会烧到南芜衪身上。
但,她不能啊!
这是,唯一让他放手的机会。
沐慕摒除心里的生疼,在南芜衪怀里微微侧身,扬起一抹明媚的笑,踮脚在南芜衪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你说我们在干什么,明知故问。”
沐慕带着天真的魅惑,凉薄开口,“郕枫,虽然游戏才刚刚开始便喊停不是我的风格,但,为了这么爱我的芜衪哥哥,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年,他背井离乡,陪伴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但,你居然打了他,看得我的心疼得啊,所以,不好意思。游戏到此结束。”
“不过啊,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待在情敌身边吧。”
郕枫未说只言片语,只用冷厉幽敻带着审视的目光,究探着沐慕的一举一动。
沐慕被他的目光盯地头皮发麻,心神不稳。唯恐一个不察,被他戳穿。
尽量掩盖住自己轻颤的尾音,“所以,郕枫,游戏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会一笔勾销,你也不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了。”
蓦然,郕枫移开压迫性的目光,冷笑一声,“一笔勾销?死皮赖脸?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死皮赖脸地纠缠我,说我死皮赖脸,你没资格!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恶心!沐慕我告诉你,想一笔勾销?可以,我要你——委身于我,等我玩够了,厌烦了,说不定我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一!笔!勾!销!”
一个转身,一道华丽的弧影,渐渐的他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消失在沐慕的眼中,那一秒,郕枫——他再也不属于她!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她,失去他了!
而,期限——永远!
沐慕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那一秒,她世界所有的精神支柱都随着郕枫的离去轰然倒塌,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似乎把这一生的委屈,不甘,上天的不公平都融化在这一道道泪痕里。
沐慕哭晕在南芜衪的怀里,南芜衪抱起她瘦弱的身子,朝着与郕枫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她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她需要一个能让她静下来的新环境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他知道,她有多痛,一如当初自己不得不放弃爱她的权力般。
等他们离开后,一抹颀长的身影从假山后走出,死死地锁着眉宇,紧抿的薄唇中发出咯吱咯吱上下牙打架的声音,额头上青筋突起。
他不知道,他惯纵她的意愿,对与不对?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宁攸?
是的,他对于她一直都无可奈何,他一直用他所有的纵容去惯纵她一切好与不好的行为,用尽所有只为把她留在身边。
只是……
似乎一切的未知都埋在着迷雾朦胧里,从未知到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