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江心神一震,就此惊醒。
就好似先前做了一场大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萌芽的小草,变成了飘摇的云絮,变成蝉,变成鬼,变成猿……
大梦一场,如凤如龙。
当雷声响起,心门惊动,才自梦里醒来。
睁眼之时,只见到远处东方天空,一缕霞光至,万里长空白,天色已亮。
前方桃树上的木屋,门已打开。
横江抬头搜寻,只见天空当中,落薇真人脚踏一缕祥云,腾空而起,离开了此地,飞向了万道霞光深处。
“这一夜间,一炷香变换一次的啸声,肯定就是啸法十五章,那十几种啸法,最后雷声炸响,震动心扉,应该是惊门啸法。”
一念至此,横江闭上了眼眸,仔细回想着,这一夜之间,听到的诸多啸法。
当时啸法响起,他虽懵懵懂懂,好似进入了梦境,实则各种啸法之声,已经被横江牢牢记在了心头。
啸法十数种,从权舆流云,到凤鸣龙吟,一一重现,回响在横江脑海当中。
当最终那一道雷声响起,横江闭着的眼睑,猛地颤了一颤。
他只觉得,双耳当中,脑海之内,尽是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他心神动摇,震得他思绪一片空白!
此刻,这道雷声给他的震撼,甚至比起刚刚落薇道人亲自长啸,发出的雷声,要更加强烈。
横江神色微微一变,深吸一口气,再去回想这道惊门啸法。
轰隆!
雷声再度响起!
横江深吸一口气,喟然长叹,想道:“也不知这落薇真人,到底是何来历,此等仙门啸法,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她只是将诸多啸法,通过啸声,一一展现出来。可诸多啸法,却像是刻印在了我脑海里一样,只需回忆昨夜的发生之事,诸多啸法之音,就完完整整的,再度出现在脑海里,仿佛身临其境!”
太阳渐渐升起。
横江已把早餐做好。
青丘樱闻到了饭菜香味,才回过神来。
“大叔,那个落薇真人真的好厉害!她只将仙门啸法施展了一遍,各种啸声,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了呢。”
青丘樱怔怔的看了看人去楼空的木屋,咬着手指头仔细的想了想,又道:“我在青丘仙门的时候,曾经听师门的前辈说。世间有一种传功的法门,叫做醍醐灌顶之法。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吧?”
“我也不知。”
横江摇了摇头,眼中却有一丝苦涩。
青丘樱见横江神色有异,不解道:“大叔,咱们明明得了天大的好处,你为什么还要发愁啊?”
横江道:“我与那前辈无亲无故,却得了她传授十几种仙门啸法,欠了她一个大人请。以我的修行天赋,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修炼成仙门修士,更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把这人情还给她。”
青丘樱满不在乎,道:“哼!大叔你就是太老实了。你没听人说过吗,现在这个世间,欠债的都是大爷。反正她也没说让我们还人情,我们先不还就是了。”
横江又摇了摇头,眼中苦涩之意更浓。
青丘樱又道:“要不,等到我们修炼有成了,我们再去帮她一个大忙,让她反过来欠我们的人情,也让她尝尝欠债的滋味。”
横江这才点头,强颜欢笑,道:“今天樱樱就在殿宇里玩耍,好不好?”
“为什么?”
青丘樱问道:“大叔不喜欢我跟你一起去幽泉河修炼吗?”
横江只说道:“我今天的修炼之法,有些怪异,需要把全身的衣服都脱光。男女有别,你可不能跑去偷看。”
“哼!”
青丘樱红着脸,噘起了嘴,道:“不看就不看,你被幽泉火焰熏得像腊肉,瘦得像竹竿,只剩个皮包骨头,有什么好看的!”
等到汤药熬制好了,饭菜也做好了,横江就喝了汤药,吃了饭菜,来到陆慎预留的法术之处,去了地下溶洞。
青丘樱见横江离去,本想跟过去,偷偷的看几眼,又觉得不合适,一阵脸红心跳之后,她狠狠的在地上跺了几脚,捂着火烫烫的小脸,跑进殿内。
当横江来到有权河边的时候,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已是无法抑制。
呼呼!
呼呼!
横江气喘如牛,胸膛就像是风箱一样,起起伏伏。
一颗颗麦粒大小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
猛然间,横江抬起头来,长大了嘴巴。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自横江口中响起,他那看向溶洞顶部的眼眸,已是赤红一片。
“魔有万法,可摧仙伐道。我魔门下,道统有三……”
“食人至低,中为饮血,燃魂至高!”
“入我魔门,既得大解脱,既得大自在……”
一声一声口诀,如世外魔音,回响在横江脑海当中。
哪怕横江这种坚忍不拔之辈,也是难以忍受。
溶洞之内,幽泉河岸。
横江一手抓紧了额头,一手捂住心口,面目狰狞。
似有无数虫蚁,在撕咬着他的血肉,似有无数铁针,在扎着他的心脏,似有无数管子,在吸吮着他的骨髓。
无与伦比的痛苦,折磨得横江满地打滚!
这一次心瘾发作,如同火山喷发!
实则,早在先前遇到九崇之妖陆慎的时候,横江就已有些按耐不住。不过,不知为何,那陆慎实力虽强,可他的魂魄对于横江的吸引力,只比比青丘樱强了少许,故而横江还能强行忍耐。
可是,昨夜那个落薇真人,对于横江而言,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横江见到她,就好比嗜酒如命的酒徒,遇到了一坛绝世佳酿;好比一个色中饿鬼,见到了国色天香的裸 女……
若非横江心智坚定,只怕早已受到心瘾驱使,朝落薇真人扑去。
一旦横江真这么做了,其结果不言而喻,以落薇真人的实力,挥手间就将让横江灰飞烟灭,又怎会在桃林里住上一夜,传下仙门啸法?
如今,落薇真人虽已离去。
可横江被勾动的心瘾,却越发的强烈。
他承受着无穷痛苦、苦痛挣扎,在地面来回打滚,好几次滚进了陆慎留下的法术里,好几次险些高呼一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