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长空周身剑意,已凝结如实质。
长达十余丈,半人来宽的剑光,悬在廖长空头顶。远远看去,廖长空已成了这剑光下端的剑柄,至于上方剑锋,则光辉璀璨,锋芒毕露。
剑修,亦被世人称之为剑仙。
剑修所求之道,亦叫剑道。
剑者,锋芒也!
好在横江及时飞驰而来,将廖长空手中寒绝剑压了下去,若再晚来片刻,廖长空必定按耐不住锋芒毕露的性子,施展出虚空凝剑诀,杀向聂隐娘与杜若冰师徒二人。
如今,横江一来,聂隐娘脸上则出现了一抹笑意。
“数月不见,横道友别来无恙。”
聂隐娘朝横江拱手施礼,她虽是纯阳仙人,却对横江礼敬有加。
横江对聂隐娘回了一礼,转身朝站在山门之处的师兄弟点点头,说道:“数月之前,各方道场算计我宣明道场,对师门各方产业动手,我和独孤兄担心以我宣明山如今实力,难以压住各派气势,便写了一封书信,飞剑传书至封魔岛,将这位聂道友,请来我宣明山助阵。”
众人看了看横江,又看了看独孤信,神色渐渐缓和。
燕青崖则伸手一拉扶向阳,指着宣明山后山方向,吩咐道:“扶师弟,速速前去拦住御龙升师兄,让带着师弟师妹,返回师门。”
扶向阳转身而去。
独孤信却道:“扶师兄,不妨就让御龙师兄领着众师弟师妹,先行离去也好。如果那紫霄宫派来的高手,有着纯阳仙人以上的修为,必能顷刻间攻入我宣明山,到了那时,若再想撤退,为时已晚。”
听闻此言,众弟子眼神一凛,扶向阳轻叹一声,刚刚飞至空中的身躯,又再度落了下来。
横江正待再开口说话,却见在场的同门师兄弟,以及站在不远处上山台阶中的聂隐娘与杜若冰师徒二人,皆是目光灼灼看着他,横江略一凝神,朝聂隐娘拱手道:“多谢前辈不远万里,从封魔岛赶赴我宣明山助阵。此处山门所在之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贵师徒,与我们上山一叙。”
聂隐娘点头应允。
张青与宋可二人,施展法诀,朝山门当中,指了一指。
丝丝缕缕雾气,陡然出现在修长的台阶道路两侧。
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雾气散去,台阶两侧冰雪当中,已生长出了两排娇艳欲滴的花朵,不停的花开花谢,朝着台阶道路洒落花瓣,不一刻间,原本洁白无尘的上山阶梯,变作了芬芳四溢的花路。
独孤信以宣明道场之主的身份,朝聂隐娘点点头,向着山路,轻轻一延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聂隐娘却微微摇头,道:“道友先请!”
独孤信道:“如此谦让也不是办法,不妨你我一同上山。”
聂隐娘道:“正该如此。”
这一请二推之后,拥堵在山门附近的宣明道场弟子,则纷纷朝两侧退开,将通往宣明道场内部,直达山顶的台阶道路,让了出来。
聂隐娘莲步轻移,走在台阶上。当她走至独孤信身边之时,则脚步一停,朝独孤信微微一拱手,继而两人联袂而行,一同上山。
这等客套谦让,不愿意直接走进山门的举动,并非是独孤信与聂隐娘故作姿态,装模作样,实则这边是仙门的待客规矩。
仙道世间,道统繁多,不知传承了多少年,渐渐的就有了许多约定俗成的规矩。
左道旁门修士,大多放浪形骸。
宣明道场却是仙门正宗,又素来门规戒律森严,自然规矩也多。
聂隐娘虽在封魔岛当中修行多年,久未在天下间行走,却对宣明道场这等迎客的规矩,似乎早已熟知于心。
横江跟随着众师兄师姐,走进山门,心中回想起先前独孤信与聂隐娘相互客套的场面,暗道:“我宣明道场虽立派五千余年,可师门里众多妙法,却与万年之前覆灭的九崇山,一脉相承。只怕就连师门的门规与戒律,也是承袭了九崇山的门规,于是聂隐娘才对我宣明山待客之礼,如此熟悉……”
正当横江心中思忖之时,聂隐娘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山下看去。
横江顺着聂隐娘的目光回头,却见杜若冰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目光炯炯,眸子热切,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
“痴儿!”
聂隐娘唤了一声,远远伸手一招,就用一道法术,将杜若冰招得离地飞起,如一团云雾,随着众人飞了过来。
杜若冰在经过横江身边之时,突然脸色一红,捏动法诀破掉了她师傅的道术,落到了横江身边,道:“师尊,弟子想自己走。”
聂隐娘深深的看了杜若冰一眼,微微皱眉,叹道:“你不是一直争着吵着,要早些来到宣明道场,如今已经到了此地,却如此魂不守舍!”
杜若冰微微低下头去,脸色越发红润,却不肯回复聂隐娘的话语,只亦步亦趋,跟随在横江身边。
“荒野散修教徒无妨,让各位道友见笑了。”
聂隐娘自嘲一笑,朝独孤信微微一拱手,便不再理会杜若冰。
自宣明道场山门前往宣明道场内门的台阶道路,长达十余里。
众人皆是仙门中人,即便走路上山,也是腾云驾雾,缩地成寸,用不得都多少时间,就来到了一座大殿之外。
此乃迎客的殿宇,名作谊宽殿,取友谊宽广,朋友多了路好走之意。
入了殿中,众人分主宾坐下。
独孤信坐在主位,聂隐娘坐在客位置,燕青崖与扶向阳这两位真传弟子,则坐在一旁作陪。
至于宣明道场其他弟子,则已经纷纷散去,诸如那张青与宋可两位,则早在聂隐娘师徒二人进入山门之时,他们就已是回到了山门之外,继续镇守山门。
“若按照修行年月,以辈分而言,我理当尊称聂道友一声前辈。只是聂道友与我师弟横江,交情深厚,相互以道友称呼。我若是把聂道友叫做聂前辈,只怕会生分了双方交情,还请聂道友见谅。”
独孤信如今以宣明道场掌门身份,接待纯阳仙人,举止有度,说话之时亦是滴水不漏,道:“前番请道友来我宣明山助阵,是因中土七大道场当中,除了那洪都道场之外,其他数大道场见我宣明山高手,在深渊战场,一直不曾归来,就对我宣明山动了心思。如今那蝠池道场的纯阳仙人古木风,已饮恨于横师弟剑下。”
聂隐娘眼眸一闪,微笑道:“此事虽在我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我与横道友在封魔岛相处十年,早已知晓横道友乃世间英杰,区区蝠池道场古木风,虽是纯阳仙人,却也难以在横道友手中,讨到好处。”
独孤信点点头,将斗魔洞府横江激战古木风之事,略略说了一说,又道:“斗魔洞府一战,古木风虽未曾就此身死道消,逃走了一丝神魂。不过,他回到蝠池道场之后,必不敢再轻举妄动。至于其他几大道场,在知晓古木风铩羽而归之后,必不敢再对我宣明山妄动心思。”
聂隐娘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横江,眼中毫不掩饰赞许之色,道:“既如此,我就先恭喜贵派了。”
独孤信略一沉吟,又道:“不过,今日我宣明道场,又招惹了紫霄宫弟子。不日之后,紫霄宫高手必定会上门寻仇。紫霄宫本是仙宫,由长生不老的天尊所创,宫中不知有多少修为通天彻地的高手,我宣明山与之相斗,胜算微乎其微。聂道友本就与此事无关,不妨早些离去。”
紫霄宫!
听闻此言,聂隐娘眼神一凛,问道:“紫霄宫远在百万里之外,与中土帝国各派,素无多少往来,不知宣明道场为何会紫霄宫。你我相识多年,我也不与你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语。我接到你书信之后,赶赴宣明山助阵,只因横道友是你宣明道场弟子。如若那招惹紫霄宫之人,是你宣明道场其他弟子,今日我聂隐娘,唯有将横道友带走,让他远离这是非之地,脱离此劫!”
“哼!”
廖长空冷哼一声,怀中抱着寒绝剑,讥道:“莫要以为,你是纯阳仙人,就能在我宣明道场任意妄为!我宣明道场两大纯阳高手征战未归,可如今这宣明山中,还有我等师兄弟在此,你若要动手,那就休想全身而退!”
聂隐娘却不理会廖长空,话锋一转,又道:“若宣明道场当中,招惹了紫霄宫之人,正是横江横道友,我聂隐娘即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留在你宣明山,护卫横道友周全!紫霄宫虽是长生不老的仙尊所创,可我九崇山一脉,未必输于他紫霄宫。当年若非机缘巧合,我九崇山时运不济,如今统管这周遭上百万里山河的仙宫,不会叫做紫霄宫,而应当叫做九崇山仙宫!我聂隐娘虽修为浅薄,却也不敢玷污了师门前辈的声威,辱没万年之前,我九崇山与紫霄宫为争夺长生而一决雌雄的豪情与热血!等那紫霄宫之人来此,我必要与之做过一场,看看如今的紫霄宫,比起万年之前的紫霄宫,孰强孰弱”
听闻此言,在场的宣明弟子,眼神勃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