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意思是,这次比武大会要广召天下门派。”丰淇水向覃雨炎、齐疆与京存善道:“一来是为了扬显武林宗义,二来,也是希望能有更多门派参与进来,彼此间也能够更好地切磋武艺。”覃雨炎眯眼看向丰淇水,“宗主这意思,可是想让北边的门派也参与进来?”
丰淇水颔首,“正是。”“笑话!”覃雨炎道:“咱们南边向来与北边不相干系,更何况,南北武艺与环境皆大有不同,到时只怕会徒生事端。”丰淇水一笑道:“宗主说了,此次比武大会便设在陆离山。虽然是我曲兮阁与万玄门共同安排这次盛会,但若到时真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曲兮阁担待。”覃雨炎惊诧地看着丰淇水,齐疆与京存善也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覃雨炎转开目光道:“既然宗主都这样说了,我们自然也无话可说。那这安排联系北边门派的事……”“自然是由我曲兮阁出面,几位堂主只需安排好这边的事就好。”
丰淇水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弟子连忙捧上一个托盘,丰淇水道:“这是我与卫堂主商量出来的大概事宜,几位堂主可另出一份梗概,也可据此删添,具体的,到时我们再商量。曲兮阁还有事,丰某就先告辞了!”齐疆起身,“我送丰堂主!”
眼见齐疆与丰淇水走远了,覃雨炎淡淡道:“想不到曲兮阁遭此重创,临时却还能找出一个这样的人物来主持傲兮堂大局,看其说话行事,虽比不上安歌,倒也不差了。”京存善看着门口的方向没有说话,师傅说地没有错,曲兮阁也好,伯九天也好,都不甚简单。这次比武大会闹地如此隆重,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疆送了丰淇水出大门,丰淇水连忙一揖道:“齐堂主留步,告辞!”齐疆一揖,却是问道:“不知贵阁玉副堂主的伤势可好些了?”丰淇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齐疆,齐疆连忙道:“丰堂主千万别误会,我是想着上次的宗主之选,玉副堂主武艺已是不俗,时隔了这么久,若比武大会上能再见识玉副堂主精进的武艺,就好了。”
“那只怕是要让齐堂主失望了。”丰淇水道:“曲兮阁四处打探名医,为玉副堂主诊治过的医师也不在少数,但玉副堂主的伤势仍丝毫没有起色。”“这样啊。”齐疆点点头,“真是可惜了!”丰淇水向齐疆再一揖,“留步!”说完,丰淇水便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齐疆看着丰淇水的背影,一叹道:“奈何红颜多命舛!”
闭目养神的玉南枝感觉到面前的动静,不禁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十分平静的眸子,“公子。”伯九天应声,垂眸将玉南枝面前的书册收拾好,“今日阳光极好,可要出去转转?”玉南枝看了一眼窗外温暖的,柔和的黄色,点点头,“好!”
两个灵琐居的仆从抬着玉南枝往后山而去,伯九天就在玉南枝身旁照看着,玉南枝静静地看着伯九天,她都不知道原来伯九天平静下来也可以温润如玉。初见的那个男童,分明就是个小刺儿头,后来的护卫,也是个冷面之人,说的话十句能有八句噎死你。
伯九天转头看向玉南枝,玉南枝还是直直地看着伯九天,伯九天淡声道:“看什么?”玉南枝道:“我怎么觉得,公子的气质比我还好呢。如果我与公子站在一起,只怕别人只会以公子是贵家子,而我不过是公子贴身使唤的丫头罢了。”
伯九天挑眉看向玉南枝,“贴身?”玉南枝一脸黑线地垂了目光,伯九天转回目光轻轻一笑。玉南枝的软榻最后停在了一块空地上,从这里留有的痕迹来看,应当是飞雪门时的门派屋宇旧址。可怜她在陆离山也呆了这么久,居然还有大把的地方没去过。
抬榻的两人放下玉南枝,便向伯九天行礼而退了。伯九天在空地上缓缓地步着,玉南枝则将目光扫向了远山,这里的风光倒是极好的。“这里曾是飞雪门扬雪堂其中一处练武之地。”伯九天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喜此处高而远的景致,但堂中其他人却嫌此地过于偏远,并不常来。”
玉南枝睁大了眼睛,伯九天接着道:“我在这里度过了七个春秋,一得空,我便在此苦练功法,有时练累了,就坐在这儿望着远处的山峦心想,那个女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呢?若是遇着了,我还会认得出来吗?她,还会记得我吗?”
“飞雪门的覆灭,的确与陛下有关系。”伯九天转而淡了声音道:“现在你知道了,恨陛下吗?”玉南枝轻轻一叹,“我之前便有猜测过,耿家的事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你今日要跟我说的,并非此事吧?”伯九天默了默道:“我奉陛下之令入飞雪门练武,查探飞雪门及武林各派虚实,乃至之后种种,还有如今种种,皆是为了……剿除武林。”
玉南枝闭了闭眼睛,然后道:“如果你真是如此想,今日就不会与我交待这些了,你想让我向陛下求情?但只怕,他根本不会在意我的话。”“不是。”伯九天缓步来到玉南枝面前,蹲下了身子,直视着玉南枝的目光,“我自小便入了皇家受训,我的职责便是服从所有的命令,无论对,还是错。从前我不在乎,或许在乎过,但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我想知道,你可愿意与我共同面对这一切。”
玉南枝看着伯九天,眨了眨眼睛,“不愿意!”伯九天原本清澈的双眸瞬间染上了阴霾,就在伯九天想起身退开之时,忽听玉南枝又道:“除非……将你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告诉我,那样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闻言,伯九天眸中的阴霾迅速消散,目光中带了不可思议,“你……是认真的?”
玉南枝抿唇一笑,“我可是堂堂长公主,难道还要我立个字据不成?哼!”玉南枝冷哼一声,“你将我的事情全都摸透了,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当年明明认识我却扮成别人,到了这里,还在我面前耍清高,总之,要待我满意为止。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满意的。”伯九天微笑了起来,“是,长公主殿下!”
松璋的葬礼虽然搞地热热闹闹的,但伯九天既没有出席,也未将他葬在陆离山,足见松璋与安歌绝非同日而语了。没多久,胡翼犯下重错,被胡锦逐出了师门,到此时,玉南枝总算看出来胡锦心里的小九九了。当日松璋携功入阁,言语行止上又对胡锦颇多轻视,胡锦其实早已忌恨在心,却一直隐忍不发。
松璋升任副堂主之时,胡锦干脆将膝下弟子胡翼也同时提了起来,一来算是打了松璋的脸,二来,也是想以胡翼之势对松璋有所牵制。据玉南枝所了解,胡翼其人没心没胆,就是任人拿捏的主,这样的人,胡锦没有多在乎,到时也不会成为他的另一个威胁。
这次松璋之死定然与胡锦脱不了干系,而且还是一石二鸟,一是除了心头大患,二是在伯九天面前立下了功劳,手段真是高明。松璋才死,胡锦转头就将胡翼逐了出去,正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做法啊。哇!玉南枝不禁感叹,这完全可以成为宫斗篇了嘛!胡阴司不愧是胡阴司,平日里闷声不出的,一做起事来真是又准又狠,难怪伯九天这般器重他。
“在想什么?”伯九天搁下笔,看向了玉南枝,玉南枝道:“我在想胡锦这般有心机,你真这么放心他?这可是把双刃刀,伤得了他人,也会伤了自己。虽然你说他比楚洁更可信,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吧。”
伯九天道:“胡锦虽然心机深沉,也不见得是好人,但他到底也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人讲究的就是两点而已,德服与武服,我自认为这两样占全,至少在胡锦面前是这样。相比较而言,胡锦这样的已不知胜过那些伪君子多少倍了。更何况,恶人也非生来为恶,而好人,有时也会犯下杀孽,不能一概而论。”
玉南枝撇嘴,“若胡锦是女子,我当真以为你要看上他了!夸得人家这么好!”伯九天抚额,“你想到哪里去了,这种醋你也吃得下?”玉南枝瞪了伯九天一眼,“信不信我改日就送一大坛醋给你?”伯九天无奈一笑,“好了,好了,是小人错了,还请长公主殿下大人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吧。”玉南枝笑了起来。
柏群闻着屋内的笑声不禁顿住了脚步,安歌,你若在,定然会更高兴吧。伯九天的声音传来,“何事?”柏群收回飘出的思绪步进了屋子,向伯九天一礼道:“北毒门的人来了。”闻言,玉南枝的脸色瞬间清冷了起来,伯九天神色不变地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就先不见了,你与淇水看着招呼便是了。”
“是!”柏群应声,转而看了玉南枝一眼,“这段时间各派都有人想来探望玉副堂主,我一直叫人挡着,但如今武林大会在即,玉副堂主倘若也要参席的话,如今就最好见见他们。”闻言,玉南枝淡淡一笑,“我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能出席?算了吧。”“叫人安排吧,别挤在一天就是。”伯九天忽然道,闻言,柏群应诺而退。
玉南枝看向了伯九天,伯九天起身来到玉南枝的榻边,替玉南枝拢了拢薄被,“你答应过我,要与我一同面对的,武林盛会,又是在咱们陆离山,你岂能不出面?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的,这样屈辱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玉南枝轻声一叹,“罢了,你这个堂堂宗主都觉得没什么了,我还有什么好别扭的。也好,见识一下那些蛇虫鼠怪,将来也不会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