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见宋丞相初见楚清歌就行此大礼,不由得愣在原地,嘴唇都有些哆嗦。“爹……你……”
可是宋丞相根本顾不上自家女儿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朝楚清歌磕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楚清歌不禁有些动容,她知道,宋丞相口中的所谓皇后娘娘是前废皇后,也就是楚凌峰的妹妹。
每次从战场回到京都,皇后姑母都会把她接进皇宫里聚一聚,但凡见过她的宫人都说她长得像极了她的皇后姑母。
宋丞相是朝堂高官,即便朝臣不得进入后宫,但封后大典之时也是必然见过皇后姑母的,将她与姑母认错也难免。
楚清歌微微倾着身子,扶起宋丞相,“丞相大人这厢有礼,小女子乃乡野孤女,当不起大人这一句“皇后娘娘”啊。”
宋依依这才回过神来,帮着楚清歌一同把宋丞相扶了起来,埋怨道,“爹,你这是干嘛,别吓着人家歌儿。”
宋丞相还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楚清歌,捶捶自己的脑袋,自己真是糊涂,这女子虽然长得像皇后,别说像,就算是一模一样,那也是豆蔻年华,怎么可能是生过孩子的皇后呢!
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楚清歌,宋丞相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宋依依,“依依,这位是……”
宋夫人也才从那一幕中醒神过来,“对啊,依依,这位姑娘是?”
“这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歌儿姑娘。”宋依依放开宋丞相的胳膊,拉过楚清歌,笑着介绍道。
一听牵扯到宋依依的性命,宋夫人连忙掰住宋依依的肩膀,把她浑身摸了个遍,“依依,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救命恩人?”
“依依,快说,怎么回事。”宋丞相也是一脸急色。
宋依依无奈,笑了笑,解释道,“今日我与碧儿到街上去看看衣裳,不料一匹急马过道而来,险些将我踏于马蹄下,好在歌儿身手敏捷,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
听到宋依依这么说,宋氏夫妇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爱女心切的宋夫人,连忙再次拉过宋依依,上看下看,确认是毫发无损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转而又看向宋依依身旁的楚清歌,只见那女子一袭兰纱素衣,裙摆垂直而不拖沓,身材高挑且玲珑,脸蛋小巧而精致,周身气质更是与众不同。
好一个水灵清秀的女子!
“歌儿姑娘?”见楚清歌点点头,宋夫人又道,“多谢歌儿姑娘舍身救小女一命。”
说着,宋夫人便要给楚清歌下跪。
楚清歌与宋依依几乎是同时出手阻拦宋夫人,楚清歌看了一眼宋依依,又看向宋夫人,笑道,“宋夫人客气,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还是宋小姐福大命大。”
宋丞相在一旁也是十分感激,可看着这张与先皇后七分像的脸,终究是满心疑问。“不知歌儿姑娘来自何方,又身出何家?”
“歌儿自小丧母,前两个月爹爹也患病而亡,不得已,歌儿才从老家到京都来寻我那远房表哥,以谋生计。”楚清歌一脸悲痛,好似还未从丧父的苦痛中解脱。
宋依依听完楚清歌的话,也随即趁热打铁,“爹爹,既然歌儿救了依依一命,爹爹不如帮帮歌儿找她表哥吧?”
“当然可以。”消了心中疑虑,宋丞相爽快答应下来。
宋依依闻言,眉梢弯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歌儿,既然爹爹答应了帮你寻到表哥,那你便从今日起在相府住下,可好?”
“好。”楚清歌应下。
虽然宋依依留下她是为了一己私欲,可她不也正想留在相府吗?各取所需,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依依听楚清歌答应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拉着楚清歌就跟自己的爹娘做了别。“爹爹,娘亲,依依先带歌儿去熟悉熟悉相府,娘亲快命人收拾收拾我屋子旁边的小院,给歌儿住!”
“好好好,乖女儿,快去吧。”宋夫人刚应下,可眼前哪还有宋依依和楚清歌的身影。
宋丞相看着空荡荡的正厅,还是不禁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像谁?”宋夫人一脸不知所云。
宋丞相叹叹气,“歌儿姑娘,像极了前皇后,楚凌若啊!”
“扑哧,老爷,开什么玩笑呢?”宋夫人闻言不禁嗤笑一声,“先皇后都已过世十几年了,就算是诈尸还魂也不可能变成这二七年华的小姑娘啊。”
宋丞相点点头,“是我老了,糊涂了。”
“糊涂了就去睡个觉,睡醒了就好了,我先去吩咐下人给歌儿姑娘收拾院子了。”宋夫人笑着拍了拍宋丞相的肩膀,随后便走了出去。
而这边,宋依依拉着楚清歌一路跑到了相府的大花园,有些气喘吁吁的宋依依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就露了出来。
楚清歌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很快又归于沉寂。
宋依依很漂亮,可是也只限于第一眼的惊艳,看不过两眼便会觉得一般。
五官不够精致。
宋依依随手把面纱扔给路过的丫鬟,亲热地拉起楚清歌的手,另一只手比划着花园,笑道,“歌儿,你看,相府的花园,漂亮吧?”
“嗯。”楚清歌淡淡应了一声。
宋依依也不介意楚清歌的冷淡,反倒是继续拉着楚清歌往前走,一一给她介绍过花园里的秋千怎么玩,湖里的鱼怎么喂,树上的果怎么摘。
又带着楚清歌把相府逛了个大半,“歌儿,逛了这么久,你的屋子应该也打扫干净了,我带你去看看?”
楚清歌点点头,“好。”
随着宋依依的脚步,楚清歌来到了一处十分雅致的院落前。刚想开口说句由衷的感谢,因为这院子真的十分对楚清歌的胃口,可下一秒楚清歌就看到宋依依素手指着雅致小院另一旁的屋子道:
“歌儿,你就住我的院子旁边,好吗?”
敢情这是人家宋依依的院子。
楚清歌嘴角抽了抽,笑道,“好。”
“还要我陪你进去吗?”宋依依和善地问。
楚清歌摇摇头,“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说着,楚清歌就抬步朝屋子走去。
看着楚清歌渐行渐远的背影,宋依依脸上的笑变为嘲讽,眼角尽是不屑。
在她眼里,楚清歌不过是个进城寻亲的乡野村姑,这屋子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宋依依不知道的是,曾经的镇国将军府比这丞相府还要奢华十倍,堪比一座小皇宫。
……
推开门走进屋子,的确是被人打扫过了,屋子里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也就是装饰不太好。
不过楚清歌也没什么介意的。
跟随楚凌峰四处奔波征战,都是住在军营里,日晒雨淋,可不比这屋子条件艰苦嘛。所以,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不过,她一个人在这相府,可是比扬州徐府更要举步维艰了。
是夜。丑时,相府众人上到宋丞相下到洗马小厮皆已入眠。
楚清歌褪去那身兰纱,换上紧身夜行服,躬着身子走出屋子,纵身一跃,从屋顶开始,跳来跳去,踏过十几个屋顶之后,离开了相府。
离开相府,越过几条街,楚清歌来到京都最僻静的街道,拐了个角,走进一条小巷,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嘎吱……”
门开了。
楚清歌微微侧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和生人气息之后窜进那家院子。
一进到这里来,楚清歌就扯掉了黑色的蒙面,微微喘着气,“这种夜行服,太热了。”
古代就是不好,夜行服比不得现代的轻巧和透气。
扇碧笑着给楚清歌打着扇子,“小姐辛苦啦!”
“我不辛苦,涟琴呢?”楚清歌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那坐下,倒了杯茶给自己。
扇碧又加大了扇风的力度,“涟琴去屋里给你取账本来了。”
这不,扇碧的话刚一出口,涟琴就捧着账本来了。
把账本递到楚清歌面前,涟琴微微福身,道,“小姐,这是到京都后所有的支出记录,还有跟夜家的交易额。”
所谓交易额……说白了就是楚清歌让涟琴带着那枚牌子去夜家的银楼取了多少钱而已。
楚清歌一边翻阅,一边称赞涟琴的办事能力,“不错,很好。”
之所以让涟琴弄这个账本,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记下她用了夜子清多少钱,日后还了钱,把娘亲留下的嫁妆给赎回来。
涟琴闻言脸上出现丝丝喜悦,不过片刻又归于平静。
楚清歌缓缓合上账本,问涟琴,“艳华楼筹备得如何?”
楚清歌打算在京都也开设一家艳华楼,经营范围更广,资源更丰富。而且扬州艳华楼本就是名声在外,若不是太远,这些京都高官必然也会经常往艳华楼跑。
“地址已选好,择日施工。”涟琴想了想,淡淡道。
楚清歌点点头,“甚好。”
转而又看向身旁给自己扇凉的扇碧,勾唇一笑,“扇碧可有乖?”
“我最乖了!”扇碧不服气,楚清歌总觉得她调皮,肯定总是不乖。
楚清歌无奈地勾唇一笑,摸了摸扇碧的头,还顺带给她插上了新簪花。
微微抬眸,看了看四周,又侧耳听了听动静,楚清歌不禁继而问道,“苍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