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眼皮有些重,张嘴都似乎很吃力。“我在等你回来。”
楚清歌愣了愣,上楼梯的脚步也随之顿了顿。走到苍澜面前,她发现苍澜的皮肤很好,像婴儿一般细嫩,可是眼底有些淡淡的淤青,可能是到现在还不睡的缘故。“你平时什么时候睡觉。”
“近子时。”苍澜蠕蠕双唇,无声吐出两个字。
看来苍澜素来有早睡的习惯,今晚算是破了例,相当于熬了个夜,难怪会有淡淡的黑眼圈出现。
“你快去睡吧。”楚清歌又不知道说苍澜什么好,只能让他早点去睡觉。
苍澜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眼清澈,带着点小心翼翼,只是微微看着楚清歌,双唇张开得有些缓慢,若是苍澜能开口说话,想必此刻定然是语气低沉的。“你还生我的气吗。”
楚清歌惊了惊,苍澜守在这里,打破自己早睡的习惯,只是想知道她还生不生气?
抬眸看去,苍澜仍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倚靠在门边,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悯。叹了叹气,楚清歌拍了拍苍澜的肩膀,“去睡吧。”
这件事她也有不对,明知道苍澜无法开口说话,即使是唇语,扇碧也未必能看懂,所以本来只是件小事,被她心急成大事了。
楚清歌让苍澜去睡觉,苍澜却固执地手抓住门框,看着楚清歌,“你还生不生气?”
读懂苍澜的唇语,又看着苍澜那双小鹿一般纯净带着期盼的眼,楚清歌淡淡勾起嘴角,“不生气。”
听到楚清歌说不生气,苍澜随即也扬起嘴角,露出孩子得到糖果一般喜不胜收的笑容,转而走回自己的房间。
楚清歌随即也踏进房里,扇碧已经在矮榻上熟睡,涟琴却不知去向。
这个院落里就一个大房间,一个小客房,还有个小厨房。那唯一的客房自然是要给苍澜睡了。所以扇碧和涟琴就分别睡在楚清歌房间里的矮榻和软榻上。
楚清歌揉揉发酸的肩膀,活动活动胳膊,四周都看了看,还是没见涟琴的踪影。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楚清歌不禁往后看去,只见涟琴换了一身较为干练的黑衣夜行服,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绕过扇碧呼呼大睡的矮榻,涟琴把水盆放在楚清歌床前,明白涟琴意图的楚清歌也自然而然地后退几步坐到了床沿上。
涟琴蹲下身子,给楚清歌脱了鞋,手指触到楚清歌滚烫的脚背,不禁缩了缩,眼里划过一抹忧虑。“小姐……”
“你准备去哪。”楚清歌避过涟琴正要问出口的问题,直接把脚伸进盆里,冷得刺骨的水没过楚清歌的脚背,坚韧如她都不禁皱了皱眉。
涟琴知道楚清歌不想回答那个问题,也没有继续,只是微微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些白色粉末,轻轻洒在楚清歌的脚背。
摸着楚清歌脚背温度渐渐冷下来,涟琴才微微放松了一下。“听说南疆国主派人前来东辰参加一月后的中元节。”
楚清歌微微闭上双眸,淡淡道,“何时。”
淡淡两个字,十分无力,可见楚清歌已经很劳累。
“今夜抵达扬州南方的江南,预计三日后抵达潮州,五日后抵达京都。”涟琴知道楚清歌性子懒,可自从楚家军和楚将军都葬身边境峡谷后,楚清歌便一直在奔波,身体自然是懒惯了,吃不消。
“小心点。”楚清歌并不打算阻拦涟琴去打探消息。
涟琴点点头,眉间渐露犹豫,按了按楚清歌的脚背,涟琴还是问出了口。“小姐准备何时让苍公子把脉看诊?”
“急什么。”楚清歌还是吐字如金。
涟琴默了默,“可是,小姐既然想要报仇,自然是把身体养好才是报仇的本钱。”
听到涟琴提起报仇,楚清歌心里压抑的火气又蠢蠢欲动,抬手抚了抚胸口,楚清歌才淡淡道,“死不了。”
楚清歌是不在意,可是涟琴替她心急得很。“小姐,小姐身体本就有问题,加之武林大会上被公子……”
“你若是真记得楚玄对我做了什么,又怎会总是偏向他。”楚清歌淡淡道。
涟琴愣了愣,低下头,抿着唇,“小姐,涟琴知错。”
“记得,你现在是谁的人。”楚清歌身子微微往后仰,侧靠着床架。
涟琴用力点点头,“涟琴谨记。”
楚清歌没有睁开眼看涟琴,“早去早回,女孩子熬夜不好。”
“是。”
涟琴应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跨过门槛之前,又不禁回头看了看楚清歌,见她仍旧在闭目养神,眼里浮现担忧,又决然转身朝外走去。
感觉到涟琴已踏上房梁,从徐府后门运着轻功而去,楚清歌的眼睛才微微睁开一条缝。
不是她故意要用楚玄来膈应自己和涟琴,也不是她真的多介意涟琴心里始终有两个主子。她只是不想涟琴再继续她身体的话题,用楚玄来呛住她罢了。
她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想着,楚清歌不禁微微抬手,中指与食指并拢,搭在另一只手的脉搏跳动处,感觉到脉搏极其正常,楚清歌却没有一点放心的表情。反而是又将双指移向自己的心口。
……
鲜活的心脏。
楚清歌能感受到心脏活跃的红。
也能预感到得不到救治两年后死亡的黑。
微微低头,借月光看自己水里白皙的双脚,微微抬起右脚,轻轻踩在自己的左脚上,还是隐隐感觉有些异于常人的温度。
不禁叹了叹气。
……
第二日一早,初春的阳光暖暖透过窗洒进楚清歌的床幔中。
淡金色的微光铺映在楚清歌的脸上,给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抹上一层金晕,卷翘的睫毛卷起魅力的弧度,粉嫩的双唇也仿佛镀了一层金晕。
翻了个身,楚清歌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才缓缓坐起身子。
侧头看去,窗外太阳都已经火亮,估摸已经是现代的八九点了。
今日竟是睡到这时候才醒。
掀开薄被的一半,楚清歌下床走到正厅。木桌上摆着一碟馒头,一碗青菜汤,还有一碗小肚粥。
看来涟琴已经回来了,只有涟琴最了解她的口味。
这不,楚清歌正想着,涟琴就端着一杯白色乳状液体进来了。
“小姐醒了?”涟琴看到楚清歌已经起身,转头对外面的扇碧喊道,“扇碧,小姐起床了。”
“哎!知道了!”
楚清歌指了指涟琴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液体,问道,“涟琴,这是什么。”
“这是……公子从南疆派人带回来的南疆羊乳……”涟琴语气带着些犹豫,有点怕楚清歌知道是楚玄的东西而勃然大怒。
可楚清歌却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扇碧端着水进来给楚清歌洗漱,楚清歌漱了漱口,用毛巾擦脸的时候问了问涟琴。“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寅时。”涟琴如实答道。
楚清歌闻言点了点头,放下毛巾,任凭扇碧把水端出去。自己则是走到桌前坐下,涟琴把小肚粥递到楚清歌面前。“粥是苍公子熬的,看苍公子好似还加了些清凉去热的药材。”
“嗯。”楚清歌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拿起木勺舀了一点放进嘴里,甘甜又不腻,还与小肚的咸不冲撞。
——味道不错。
楚清歌吃着粥,涟琴却犹豫地把那杯羊乳推向楚清歌,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羊乳……”
“你喝。”楚清歌看都不看那所谓南疆“进口”的羊乳一眼,淡淡抛给涟琴两个字。
涟琴愣了愣,这是楚玄给楚清歌的,她一个婢女怎么敢越俎代庖替楚清歌喝了呢……
“小姐……”
与涟琴相处多年,楚清歌又怎么会不知道涟琴的心思,所以楚清歌干脆对涟琴的话恍若未闻,反而是转头朝外喊了一句,“扇碧,过来!”
“来了,小姐!”
听到楚清歌叫自己,正在洗毛巾的扇碧扔下毛巾就往屋里跑,毛巾砸进盆里蹦出的水花溅了一地。
扇碧跑进屋里,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楚清歌,“小姐,叫扇碧何事?”
楚清歌放下吃粥的木勺,指了指涟琴推到碗边的羊乳,微微地笑了笑,“看你这么辛苦,赏你的。”
“真的?!”扇碧有些不敢相信,那羊乳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呢!
楚清歌听扇碧这话,似乎有些不满,故意皱起眉头,“不想喝算了,我让苍澜喝。”
苍澜昨晚破例熬了个夜,也该补补。
“喝喝喝,谁说不喝的!”扇碧一听到嘴的羊乳要给别人,说什么也是不会妥协的,拿起杯子仰头就是一饮而尽。
涟琴见状不禁带着些指责的语气,“扇碧!”
楚清歌却是夹起一个馒头,不咸不淡地说道,“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说完,又随手把馒头塞进了扇碧的嘴里,堵住扇碧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
扇碧只好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楚清歌和涟琴两个人,嘴里塞着馒头说不出话来。
“是,小姐言之有理。”涟琴低下头,虽然对楚清歌这个举动为楚玄感到有些不公,可她也不好说什么。
“哟,在吃早饭吗?算我一个呗!”一道邪魅男声由远至近。
楚清歌一听到这声音不禁狠狠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