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八年尾,皇帝杨广接连降下几道旨意。
任命代王杨侑为西京留守,刑部尚书卫文升为京兆内史,以辅佐代王。
又以越王杨侗为东都留守,民部尚书樊子盖辅之。
令大将军宇文述为东征主帅,大将军杨义臣和王仁恭为副帅。
以大将军来护儿为水军元帅,领兵十万,船五百从东莱郡出发。
令礼部尚书杨玄感为黎阳督运使,御史中丞游元为督运副使,前往黎阳为东征大军督送粮草。
天子杨广也启程前往诼郡,同行之人除了后宫嫔妃、文武百官之外,还有燕王杨倓、公主杨颦儿等人,另外还有已经接到圣旨后,紧急赶至大隋的各国使臣。
由七十万大隋府军,以及三十万新近招募的骁果军所组成的百万大军再次跟随大隋皇帝陛下,东征高句丽。
杨广在洛阳城外十里处,杀三牲以祭天。
杨广拔出随身佩剑,遥指东北,怒声道:“高句丽小国,屡次轻侮大隋,此次朕再兴百万之军,定将高句丽夷为平地。”
百万大军齐声大呼“必胜!必胜!”
骁果军乃由民间良家子弟所组成,设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官职,统一归属于左右备身府辖管。
杨广曾下令,但凡成为骁果者,可免去家中赋税。
此令一出,无论富家子弟还是贫民百姓,纷纷踊跃报名。
杨广又令杨玄感之弟杨玄纵、族弟杨万硕为骁果军雄武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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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公府,杨玄感已经来回踱步一刻钟了,只见他眉头紧锁,面带忧色和不安。
“法主,天子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终于,杨玄感停住了脚步问道。
“明公何出此言?”李密答道。
杨玄感叹道:“若是他没有察觉,怎能无缘无故让玄纵和万硕二人随军出征?我对他二人知之甚深,他们哪里是甚么领兵征战的料子?”
李密眼底飘过一道隐晦复杂的目光,旋即消失不见。
只听他笑道:“明公不必担忧,以天子的为人,若是知晓了明公之事,现在早已派人将这越国公府团团围住了,而你我二人,现在也该是身处天牢了。若是小弟所料不错,杨广此举实属正常。”
“哦?法主此话怎讲?”
李密道:“杨广乃是多疑之人,他虽然让明公做了这督运使,但是心里却并不信任明公,故此才将两位将军带在身边,以为质子。”
杨玄感想了想道:“法主所言不错,只是此次玄纵他们伴驾东征,我便束手束脚了。我若起事,杨广定会得知,到时玄纵二人哪还有性命在?”
李密一笑:“明公莫忧,弟有一计,可保全二位将军之性命。”说完,他便在杨玄感耳边低语了起来,杨玄感频频点头,最后叹道:“我得法主,如刘备之得孔明也!”
李密笑道:“越国公他老人家对我有知遇之恩,明公又待我如同手足,小弟怎能不尽心尽力为明公谋划?”
……
重新戴上铁面具的李密出了书房,不由停了下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浮出了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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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天子杨广之前曾严令清河通守郭徇三个月内剿灭高士达,郭徇无奈之下,只能领兵出战。
却不料因为贪功冒进,中了高士达之计,郭徇也身受重伤,将养了一个多月,才算见了起色。
郭徇便整日间在家中饮酒作乐,不问军事。他心中早已绝望,只想趁着朝廷天官到来之前,好好享受下这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然而,前些时日,郭徇却意外得知高士达大军覆灭的消息。郭徇喜出望外,犹如得了救命稻草般。
他连忙急奏天子,大言自己如何忠于皇命,如何身先士卒,指挥若定,将那高士达一举歼灭。
写完奏折后,郭徇还不放心,又遣心腹家人携带重礼前往东都,用以买通朝中重臣。
果然,不久之后,杨广便赏赐郭徇黄金百两,绢千匹。
伴随赏赐而来的还有一道新的旨意:令郭徇即刻出兵征讨高鸡泊,不得有误。
接了圣旨的郭徇一时间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总算逃过一劫,圣上不再为高士达一事追究于他。而忧的自然是如何剿灭高鸡泊,这些时日,郭徇可是久仰高鸡泊大名了,他深知现在的高鸡泊绝不是高士达之流所能比拟的,想要剿灭,谈何容易?
郭徇忧心忡忡,连忙将部下召集起来商讨,然而商讨了大半日,仍旧拿不出甚么可行的方案。
郭徇手下只有两万多人马,其中还是以郡兵居多,无论战力还是装备都比不得大隋府兵。
要说以这两万人马去征讨寻常贼人倒也足够,可是那高鸡泊可是寻常贼人?那高士达势大之时,是何等嚣张跋扈,还不是败在了这高鸡泊之手?
当时高鸡泊只有一万余人尚且如此强悍,而此时的高鸡泊,拥兵何止十万?
更让郭徇不安的是,他听说高鸡泊中还有一支几千人的铁甲骑兵!这等实力,凭这两万郡兵,怎能应付的了?
郭徇烦躁不已,遣散了几个手下,坐在军营中苦思对策。难道自己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么?
正苦恼间,却听手下亲兵禀报,说是河间县令让人送来一封书信。
郭徇疑惑的打开了书信,看了一会儿,脸上便浮出了喜色,他对那亲兵道:“去将那报信之人叫来!”
不一会儿,亲兵便将那报信之人带来,郭徇让那亲兵退下,便问道:“我且问你,你家县令信上所言,可属实?”
那报信之人答道:“回禀将军,小人并不识字,也不知道县令在信中写了什么。”
郭徇眉头一皱,问道:“那你家县令来前可曾让你带过什么话?”
那报信之人想了想答道:“县令大人说过,他要说的都在信中,而且,那边还有信得过之人在日夜监视,一定不会出了什么纰漏。”
郭徇道:“本将知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县令,那边务必要盯紧了,此事事关重大,日后本将自有厚谢。”
郭徇喊来了守卫在门外的亲兵,说道:“你领他去拿十贯钱,再将他送出军营。”
那亲兵便带着报信之人离去,郭徇又将手中书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才自语道:“果然是瞌睡时便来了枕头,老天待我不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