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将这院子围住了,不许放过一个!”
无数根火把亮起,小院外站满了官府差人。
九尺汉子提着柴刀,带着那个八尺大汉冲出了院门,怒道:“跟他们拼了!”
......
“放箭!”一个官差大喊道。
九尺汉子身上插满了箭矢,浑身血流如注,缓缓倒在了地上。
窦虎郎看得目眦尽裂?,他想去救,可是身子却不听指挥,丝毫动弹不得。
......
曹氏和小妹被摁在地上,头上钢刀举起。
“虎郎,娘不能再照料你了,你要好好保重!”
“呜呜,大哥,我怕!”
“不要!”窦虎郎撕心裂肺,想喊却喊不出声来。
.....
“爹!娘!小妹!”
窦虎郎一声大叫,陡然睁开了双眼。
“天见可怜,我儿醒了。”脖子上绑着布条的曹氏喜声道。
窦虎郎虚弱的开口,唤了声娘。
曹氏抚摸着窦虎郎的脸庞,满是笑容,泪珠却是颗颗滚落。
“虎郎,你可吓坏娘了。”
“娘,孩儿没事了。”窦虎郎晃了晃脑袋,从榻上坐起,“爹和小妹呢?”
“线娘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你爹和你刘叔在屋外说话呢。”
窦虎郎点了点头,就要去穿鞋。
曹氏搀了他一把,嗔道:“你身子还虚,多歇息才是。”
窦虎郎笑了笑,说道:“娘,孩儿真没事了。倒是您,受了伤,快快去休息吧。”
“无妨,庄户人,命贱、皮实,养几天就好了。”
窦虎郎轻声道:“娘,您先歇着,我去跟爹说说话。”
窦虎郎推开门,来到了正堂,此时那两个汉子正满面愁容的对坐着说着甚么。
“爹,刘叔。”
二人同时看向窦虎郎,脸上忧色褪去,换上了喜悦。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过来坐下吧。”九尺大汉说道。
窦虎郎在二人下首处坐了,这才来得及打量这二人。
那九尺大汉身材雄壮魁梧,面目更是生的仪表堂堂,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人就是窦诚了。
另一个八尺大汉,身材相貌普通,肤色黝黑,好像一个老实木讷的庄稼汉子,然而之前窦虎郎已经见识过他的身手,自然不会以外貌而小觑了他。
记忆中有此人的印象,乃是窦诚从小玩到大的结拜兄弟,姓刘,绰号刘黑子。
“虎郎,有无大碍?”刘黑子出声问道。
“刘叔,侄儿无事。”窦虎郎答道,“多亏了刘叔您出手相救,要不然......”
刘黑子摆手打断了窦虎郎的话,有些不悦道:“说甚么客气话,俺又不是外人。”
窦诚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官狗,每日里胡作非为,不知多少人家被他们所害!”
“爹,孩儿杀了那官差......”窦虎郎有些担忧。
窦诚和刘黑子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却都有些不自然。
窦虎郎一怔,心头有些疑惑,难道?
前世的他,从小便尝尽了人间冷暖,看遍了世态炎凉,对于所有人,总会本能的抱有一丝戒备和不信任。
窦虎郎握紧了拳头,低了低头,说道:“爹,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日孩儿便去官府自首,决不连累爹娘。”
突然,窦诚一个巴掌扇在窦虎郎头上。
“屁话!老子怎能让你去送死?”
“可是,孩儿犯了此等大罪,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窦虎郎抬起头。
此时的大隋,还未生乱,朝廷尚未失去对地方的掌控。
抗粮税,杀官差,这等大罪怎能不引起轩然大波?
窦诚没有接窦虎郎的话头,却对刘黑子说道:“虎郎年岁也不小了,有些事也可以告诉于他了。”
刘黑子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窦虎郎心中更加疑惑,这二人今天神情言语都怪异的很,难道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窦虎郎望着窦诚,等着他开口。
“我儿,为父一个多月前赶去诼郡做工服役,你是知晓的。”窦诚缓缓开了口。
窦虎郎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原本说好的,做满一个月便能回转。可谁知,一个月后,官府却不放人,仍要我们干活。”说到这里,窦诚的声音低落了下来。
“咱们本来就是庄户人家,出把子力气倒也没甚么。”窦诚咬了咬牙,脸上带出一股恨意。
“谁知那狗日的官府欺人太甚,拖延工期不说,还让乡亲们没日没夜的干。好些人受不得这劳累,病倒了,可那些狗贼却不给诊治,反而更加欺压。”说到这里,窦诚眼角有些湿润。
“不到两个月,就活活累死病死了五十多个乡亲!这是五十条人命啊!当初生龙活虎的跟着为父去服役,现在却惨死在外。”
窦诚的声音有些哽咽。“一群狗官,吃咱们的喝咱们的还不够,这是将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一个多月前,朝廷征发民夫服役,按例每家出丁一口。
窦诚便带着一百多人前往诼郡。
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劳作十个时辰,窦诚害怕所有乡亲都会死在外面,便跟刘黑子连夜带着剩余的乡亲从诼郡逃了回来。
今天刚到家,恰巧碰到官差前来家中,及时救下了窦虎郎母子三人。
后世所有的史书上,对于的隋炀帝杨广的评价都离不开残暴、荒淫、昏庸等等字眼。
然而,史书上的记载毕竟只是短短的一些文字,后人读史,自然没甚么切身体会。
窦虎郎穿越来到了大隋,亲耳听到如此惨烈的事情,却是另一番感受。
当苍白的文字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其中包含了多少痛苦悲楚和鲜血白骨?
这一刻,窦虎郎震撼莫名。
“爹,既然如此,那你们?”窦虎郎试探道。
窦虎郎没有说完,但是窦诚和刘黑子都已明白他的意思。
“砰!”这时,刘黑子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大哥,你还在犹豫甚么?此时官府怕是已经发觉咱们逃走,用不了多久便能找来咱柳南村,到时候咱们真要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乡亲们都惨遭毒手么?”
窦诚却是叹了口气,说道:“若只是我一家人,何处不能安身?只是这么多乡亲,他们又该怎么办?眼见再有些时日,地里就有了收成,假使现在离去,没了粮食,乡亲们也是死路一条啊。”
”大哥,俺知道你仁义,可是官府会对咱们讲仁义吗?那些狗贼,哪个不是吃人血喝人肉的畜生!你难道就忍心乡亲们被人捉去,男的砍头,女的为奴为婢么!再者说了,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俺知道在故城县附近有个地方,名叫高鸡泊,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咱们就去那里,哪怕是捕鱼打猎过活,也强于被官府迫害!”
“高鸡泊?”窦虎郎失声叫了出来。
窦诚、刘黑子一起向他看了过来。
“怎么,虎郎也听过这个地方么?”刘黑子问道。
窦虎郎赶紧掩饰了惊讶之色,含糊道:”不曾听过。“
高鸡泊,他怎能没有听过?只是......
窦诚、刘黑子二人心中有事,却没有多想。
窦诚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这才下了决心,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已经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