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二月初二,越国公、礼部尚书、黎阳督运使杨玄感正式起兵造反。
他先令武贲郎将王伯仲率本部人马前往运河两岸,扣押所有运粮船只及水手民夫。然后又命郡守赵怀义关闭黎阳城门,聚集城中百姓。
杨玄感登于高台之上,疾声力呼道:
“我,杨玄感,爵封国公,勋列柱国,官至尚书,家中又有钱财万贯,豪宅田地不可计数,我于富贵已无所再求。然而当今天子失德,又被奸佞小人所蛊惑,以致亿兆黎民受苦受难,玄感心中悲痛万分。
玄感思虑再三,决定以一己之身为民请命,清君侧,正君德。为解天下于倒悬,救黎民于水火,杨某一人性命又何足挂齿!只是,玄感乃一届文臣,并无半点军权,然那奸佞手中却有无数大隋精兵。是故,玄感请黎阳父老助我,拨昏暗之迷雾,开混沌之青天!”
说完,杨玄感竟跪了下来,向着城中百姓叩头三次,大声道:“玄感之心,可昭日月,神明共鉴!”
当下,人群中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只听一个人高呼道:“越国公如此尊贵,竟然不顾身家性命,我等一介草民,又何惜此身?小人愿为越国公尽微薄之力!”
“我也愿意,我等受苦受难日久,朝廷从不理会,若不是越国公前来相救,我等此时还在水火之中,如此恩德,怎能不报?小人烂命一条,越国公尽管拿去!”
百姓受此鼓动,又想起这几年自家过的凄惨日子,真是同仇敌忾,一时间,喧闹声不绝,个个喊着愿意跟随杨玄感清君侧。
杨玄感心头暗喜,向着远处的李密投了个赞许的目光。
这时,一个古稀之年的老者在几个人的搀扶之下走到了高台之下,老者刚要跪下,只见杨玄感小跑几步,来到台下,一起搀住了老者。
老者拱手道:“老朽年迈,不能为越国公出力,甚是遗憾。只是老朽生子有五,个个都是青壮之年,老朽愿让子弟从军,跟随越国公,还望越国公莫弃。”
杨玄感抹了抹泪水,叹道:“老人家深明大义,玄感感激不尽。“
……
到了傍晚时分,杨玄感已经招募了民壮共有十万之多!杨玄感下令,开黎阳武库,装备民壮,只是黎阳军械不足。无奈之下,杨玄感只得命人砍树伐木,做成木棍,先让民壮有了武器再说。
随后,杨玄感又将船只上所挂帆布扯下,做成了各式旗帜布甲,分给民壮。
紧接着,杨玄感便大肆封官,任命王伯仲为讨逆元帅,赵怀义为卫州刺史,元务本为黎州刺史,其他文武也各有封赏。
深夜,黎阳督运使官署,书房中。
杨玄感和李密相对而坐,此时的杨玄感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法主,大事将成也!我实在没想到,事情竟然能进展如此顺利。“
李密笑道:“恭喜明公。这也是那昏君多行不义,民心尽失,才能让明公一日时间,便能聚起十万大军。“
杨玄感彻底撕去了平日里的伪装,喜不自胜道:“龙抬头,迎富贵,果然是个好日子!法主放心,事成之后,荣华富贵,我与法主共享之。”
李密谦虚道:“小弟承杨公之恩情,又蒙明公厚待,怎敢奢望其他?小弟无心于仕途,等明公事成之后,小弟便归隐山林,读书抚琴度日了。”
杨玄感佯怒道:“法主怎可如此?我知你乃是宰辅之才,岂能埋没?”
李密却执意道:“小弟心意已决,明公勿要多劝。”
杨玄感轻叹了一声,同时心里也稍感到几分放松。
这时,李密说道:“明公,昏君东征带走了国内精锐兵马,此时洛阳空虚,只有几万御林军守卫。明公不妨明日便率大军直袭洛阳,到时再想方设法骗开城门,如此大事定矣!“
不料,杨玄感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行此举,也实属无奈。既然如此,理应堂堂正正,怎能做此等下作之事?为了师出有名,咱们不妨大张旗鼓,如此一来,想必会有更多人前来投奔,怕是不用到了洛阳,我便能坐拥百万大军,凭他几万御林军再加一个孤城,如何能抵挡的住?“
李密心中暗骂杨玄感果然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刚才还大谈来日富贵,现在又假仁假义起来了,如此瞻前顾后,怎能成得了大事?
只是,这话他却不会说出口,当下便道:“那便依明公。“
二月初三,杨玄感在黎阳城外杀牛宰羊,祭天誓师。
留下心腹谋士李密留守黎阳后,杨玄感便带着十万大军向着洛阳开进。
李密望着大军远去的尘土,脸上露出一丝自得之意。
明公,你愿意做那后主刘禅,可小弟却做不来诸葛孔明。
说起来,明公待我着实不薄,只是明公怎知我李密之心志?
不是小弟不义,而是我想要的,明公你给不了啊!
如此,小弟说声对不住了。
……
十万大军一路上浩浩荡荡,沿途所经郡县,莫不敢挡。
各地文武大多闭城自守,然而仍旧有些投机之辈,打开了城门,迎接“义师“。
杨玄感大喜过望,好生安抚了这些官员,又将各类官职不要钱的撒了出去,果然人人欢喜。
杨玄感又故技重施,靠着一张巧嘴,再次招募了十几万人。
杨玄感便任亲弟杨积善为右军将军,率三万大军自偃师南下,沿洛水进攻洛阳。又命族弟杨玄挺为左军将军,也率三万人马,越过邙山从南边进攻洛阳。自己则统帅其余大军,继续沿原路前进,直奔洛阳。
一路之上,杨玄感遇城则停,不断攻城略地,招募民壮。这条路,走了大半个月竟然还未赶到洛阳。
然而,此时洛阳之中,早已收到消息,东都留守越王杨侗紧急找来樊子盖商议计策。
杨侗虽然聪颖,但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初经大事,自然心中紧张不已。
“樊尚书到了没有?“
“回禀殿下,已经派人去催了。“一个宫人答道。
杨侗点了点头,道:“再去催,等樊尚书来了后,不必通报,直接领来见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