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寒次日一早便听说了阴阳司被火烧了,虽然阴阳司的说法是失误,可是阴阳司好歹隶属朝廷,怎会轻易失火?其中的猫腻是不言而喻的,顾倾寒皱眉,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庭院里白妍一直站在我的身前,大眼睛里流露出浓重毫不掩饰的担忧,粉红色的小耳朵左右转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来摇去,看清来不像是白狐倒更像是一直白狗。
我坐在翠绿的竹椅上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茶杯很快见了底,白妍立刻抓过茶壶为我续上了茶,我还是毫无姿态的一口饮尽,白妍立刻手脚麻利的接着给我续茶。
我嘴角浮起笑意,回想起前些日子,洛轩带人冲进这里,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砸,说我们是假道,我不怒反笑,走到洛轩身前,冷冷道:“你会后悔的。”
“羽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一道湖蓝色身影走进来,秋水般的眸闪着的与其说是愤怒不如是担忧。
她看着一脸没事人的我清秀的眉皱的愈发的深:“羽儿你平时玩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直接动阴阳司,你这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笑笑,眸光微敛,一时间连庭院内的草木都停止了随风摆动,反问道:“师姐,你见过那个阴阳师是知天高地厚的?”
当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然岂不是受人欺负?
天命师天生于世间无任何亏欠也无任何人情,所有恩已报尽,所有怨已偿完,于尘世无因缘,方能成为天命师。天命师无牵无挂潇撒世间,万事皆岁本心而行,在外人眼里看来便是生性狂妄,天命师即便独行于天地中也无人敢来招惹。
师姐从小便温柔贤淑,师傅却对我们的教导却是人敬我一尺我我敬人一丈,即使任性妄为也没问题。
顾倾寒还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庭院的门却打开,阴阳司主事沉声道:“阴阳司主事洛轩前来拜访此间主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我笑笑,起身走向洛轩,看着他低着头敢怒却不敢言的样子只想笑,当初颐气指使的率人在这里打砸的时候可是很威风啊。
我一直笑着,不同于师姐柔和的笑意,我的笑很冷,一路直到心底。我接过灵玉盘,故作认真的打量着,“这就是阴阳司的礼物啊,”
突然,我将玉盘猛掷于地下,玉盘顷刻间化为了一地碎片,我看着洛轩笑意更甚,开口的声音却似万年凝结而成的寒冰,“呵,阴阳司这是在打发乞丐呢,堂堂阴阳司竟然送这种货色吗?”
洛轩面色发白,似乎没有想到我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扔掉,我笑着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丝毫不打算让步,“怎么,我说错了?”我能听见洛轩关节的脆响,听着有种危险的感觉,他的骨节已经微微发白。
他怒视着我,开口的声音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姑娘,在下好歹是阴阳司之人,这未免有点太不给面子了吧?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真是他的本性呵,一旦损伤自己的颜面便会搬出阴阳司,也不知阴阳司的那位近来是怎么了,总是招收这些蛀虫。
我面容似是秋兰霜雪,没了先前的笑意,冷冷开口:“此话甚是有趣,洛轩,你一个小小的主事能代表阴阳司?即使能,本姑娘也不怕,天命师的命就算是十殿阎罗想取也要仔细掂量掂量,凭阴阳司也想要天命师的命?”
我说着,手中浮现梦幻的光蝶,风声瞬间静止,一切似乎都没变,可是洛轩脸上流露出惧意,天地间分明展现出森冷寒意,尽管眼前一切未变,可是他所处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
洛轩背后冷汗涔涔而下,他低头谦恭道:“大人请原谅在下先前的无礼,在下绝不敢了,在下保正今天的事不会往外泄露一个字。”我听后收了光蝶,依旧没个好脸色:“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洛轩再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说了几句之后留下五百两黄金的银票灰溜溜的离去。
我拿着银票,终于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准备接着喝茶,却发现茶已凉透,入口有着微微的涩,索性不再喝回屋里取了琵琶来准备弹奏一曲。师姐看着我居然没有说我,而是坐在一片的绿荫下穿花纳锦。
白妍见我拿了琵琶来,摇着自己的脑袋,一溜烟的跑远。我也不管它,双手抚上了琵琶弦,曲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声音惊天地泣鬼神,亭中的蚱蜢蚂蚁四散奔逃。
我看向师姐,她依旧毫无影响的坐下绿荫下刺绣着,难为她还能在滔滔魔音之下待在这里。
一曲罢,我放下琵琶,暗暗叹息,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啊,难道真如尘寂寺所言,我根本没有任何音乐的天赋?
师姐依旧一心一意的绣着图案,我走过去,是祥云仙鹤的图案,我看着师姐认真的绣着,伴着夏日的暖阳,仿佛这绸子都有了丝丝暖意。我在心底叹息,师姐这般性子极好的人,做了天命师这行实在是可惜。
我走进屋子,陈设有些杂乱,我也懒得收拾,直接躺在铺着浅绿色绸子的软塌上,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白妍又跑了回来进了屋子守在我的身边。顾清寒看了一眼屋子,嘴角的微笑若隐若现,转过身继续认真的绣着东西。
顾清寒要比自己师妹年长许多,从小也是性格温柔贤淑,不像是睥睨天下的天命师,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师傅对此也是无奈,这样的性格若是普通女子自然是极好,可是若是天命师的话,受欺负是必然的。
师傅的两个弟子都不让他省心,大弟子性子过于温柔,小弟子却又太过狂妄,从来不把礼法道义甚至是他这个师傅都从不放在眼里。
他交完两人就时常无故失踪,而顾清寒和顾清羽则待在着间庭院,也不宣称真实身份,直说负责解决事情,两个年纪不大也不知来历的女孩子,生意自然惨淡。
不过所幸两人也没打算以此为生。日光倾斜而下,亭中百花盛开,美不胜收,而顾清寒却坐在绿荫下刺绣,没得恍若人间仙境。
宏朝能这般安静美好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宏朝历经三代帝王,前两代都还好,只是现任帝王却是个草包,万幸前两代帝王建立的完善体制使得即使现任帝王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这样的太平简直就是摇摇欲坠,不知能维持多久。
阴阳司派不上什么用场,司天监又不是完全效忠皇权,我很确定,按照司天监的行事作风,宏朝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司天监绝对是趁火打劫的角色。
是得,阴阳司没什么用场,除非阴阳司主人白晨露面,然而那家伙闭关不知什么时候才舍得出来,司天监历代都是追随所谓的天下之主,尘寂寺虽然有天下第一寺之称,却也不便插手,最多出来主和减少伤亡。
看似强大的三大流派,却是各自为营,根本没什么用。
深潭表面平静,底部却是暗流汹涌,宏朝的状况正是如此,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天下如何,与天命师无关,况且其实我,更想看宏朝大乱的场面,那样的场景,想来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