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令人不放心的乘客
沈自节在《国际心理卫生与治疗研讨会》发表完论文和演说,没有留下来跟大会拍全体合照,就立刻动身乘搭最早的班机回国。他心里牵挂着心灵驿站此次到来的住客们,希望能够早点归队。经过重重安检,好不容易到了商务和头等机舱乘客特别候机室,看看手表,距离登机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出国到北美参加研讨会也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手头上的工作都由其他伙伴跟进处理,等待登机的这段空挡,是处理事务的最好等待方法。自节随意打开平板电脑,跟进了一些邮件之后,开始一一细读每一个住客的个人资料和背景。不需片刻,坐在对面的乘客马上引起了自节的注意。不知道怎地,对面的这个乘客一直不断地在自节面前晃啊晃啊,坐立不安,十来分钟就换了好几十个坐姿。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令他身旁的人不去留意他。
好奇的自节,思绪被干扰无法继续专注。匆匆回了一封短信,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专注分析起这个坐在他对面的乘客。这个奇怪的乘客早已经引起了周围好一些其他乘客的注意了。近年来恐怖袭击令不少飞机乘客的神经细胞变得特别敏锐,一丁点儿的异常都会令人不安,拉起警报。
这名不安的乘客,看上去年龄约莫是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身高大概是170。以他的打扮看来应该是一名商人,有可能是出国谈生意,或者是谈完了生意打算回国去。外面的天气虽然很冷,可是这人额头不断在冒汗,他不只是频频在擦汗,还不断搓手摇脚。一会好像在祷告,一会又喃喃自语。
看到这景象,自节拿定主意要好好认识面前这个有趣的乘客,正要起身过去打招呼,扩音器已经开始报告,请商务机舱和头等机舱的乘客先登机。他只好自讨没趣地把东西收拾好,起身,准备登机。
在离开座位之前,自节还是忍不住瞄了一下这乘客,这乘客就在这时候慌忙地从药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正打算放入嘴巴的那一刻,可能是太紧张了吧,竟然把整个药瓶掉在地上,药丸撒了一地。自节逮到机会可以接触这乘客,正要俯下身帮他,一名空姐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身手比自节更敏捷地‘飘了过来’,立马俯下身,帮助乘客善后。
“好身手。”自节心里惊叹着在北美的机场竟然出现一个似乎懂得‘中国功夫’的女子。
“先生,没事,没事,我来帮你,您先坐下,不急的,我们可以稍后登机,我们的登机口与其他乘客不一样,没事的。”空姐安慰着乘客。
“小姐,一定要帮我把药丸全找回来,一定要。这药丸对我很重要啊!”乘客哀求着。
“可以可以,我会帮你的。”一面把地上的药丸逐一找回来,一面转身微笑着对自节说,“先生谢谢您,请您先登机,这里有我处理。”自节觉得自己不便多事,乖乖听话,登机去了。
“我是否要通知空服员呢?待会有可能会发生突发情况呢。他们能够应付吗?我是否要做一些什么?”自节人虽然离开候机室步向机舱登机,心里面却忙碌地预设可能发生的状况,希望可以做一些什么预防工作,把可能出现的伤害降到最低。
“先生,您的登记证。”想的入神的自节已经到达机舱而不自觉。
自节用比平时更慢了几拍的速度把手上的行李和物件,逐一慢慢的放好。这样一来他可以仍然站立着观察刚才的那一位乘客,同时不会迎来其他人的怀疑。心里面筹算着要怎么样通知机组人员,让他们防范于未然。
噢!进来了,刚才哪一位‘女侠’空服员陪伴着这中年乘客进入机舱。
等着等着,好奇这乘客会坐在那里。
嘿!还好,这乘客就坐在自节前一排左侧,虽然隔了一个走廊,却让自节可以比较清楚的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
“先生,我们帮您换了一个座位,这样可以比较方便我们照顾您。”
“哈!真是天助我也,这么巧,竟然就把他放在我视线范围之内的座位。太好了。”自节放下心,知道就算出什么意外和状况,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插手。
2.乘客要在空中下机
“沈教授。。。。沈教授”自节从沉睡中被人摇晃着。
“沈教授,您醒醒,我们需要您的帮忙。”空姐艾美轻轻地推动着自节的肩膀。
这几天不断赶机赶场,没有好好休息,两杯红酒下肚,自节竟然就暗天昏地地沉睡了几个小时,进入梦乡完全不省人事。
“沈教授,您醒了?”
“被你这样摇晃,还能够不醒吗?”自节对着面前这样貌姣好的空姐半责备半玩笑地说着。其实他语气有点轻浮,还好他拿捏的不过不失,恰到好处,不然就变成调戏了。
“沈教授,我们有一名乘客刚才借故走到飞机驾驶舱门口,硬要机长降陆,让他下飞机。”
“是刚才你帮他拾药丸的那一位先生吗?”
艾美点着头继续说,“我刚好到机尾处理一些事情,我的几名同事吓呆了,怎么出力拉他,也无法控制住他,他使劲地甩开空服员,转头就往机门去,试图要把机门打开。。。”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名教授?”自节无厘头地问到。
“我们可以待会再谈这个嘛?先处理目前的紧急状况好吗?”
“我刚才留意了一下,这么平静,应该是危机过了咯?我没猜错吧?真可惜,竟然睡着了,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自节夸张的唉声叹气,一脸失落地。
“确实是这样。”艾美感到这名教授真的令人啼笑皆非。
“A,麻烦你别蹲在我旁边跟我说话好吗?来,坐下”旁边的座位是空的,自节出其不意地一把拉着艾米,艾美一下不留神,身体失重,转身就坐下。艾美整理一下服饰,坐好后清清喉咙,继续说,
“机舱经理看到情况不对,立刻按紧急按钮,我立马赶到,成功制止了他。”
“哇!看不出你还懂武功呢?”
“见笑了,不是武功,一些简单的武术而已。我曾经跟陈嫂学过几年咏春。”
“陈嫂?我们心灵驿站的陈嫂?”
“嗯!是的。”
自节这一下反而有点尴尬了,原来是熟人的朋友。“现在那乘客在哪里?”语调气氛和表情竟然在一秒内切换成功,立刻变得严肃沉稳。
“我制止了他之后,帮他打了一枚镇定剂,睡了。不过药效过半小时可能就没用了。”
“好的,刚才我在候机室有机会瞄了一眼他的药瓶,我认得瓶子上的标签,我应该知道他的主诊医生是谁。你们有办法帮我联络地面吗?我想跟他的主诊医生联络上,需要知道他的一些基本状况。”
“好的。”
“现在请你先带我去看看乘客。”看来自节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伸伸懒腰,立刻启动工作模式。
“请跟我到头等舱。”
3.飞行恐惧症患者
“JohnHopkinscommunitypsychiatrycentre,howcanIhelpyou?”(约翰霍金大学医药部门,社区精神科服务中心,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Goodday,mayIspeaktoProfessorDoctorSmith?”(你好,麻烦您我要找史密斯教授)
“MayIknowwhoisspeaking?”(请问那一位?)
“ThisisSam,SamShen.Iamhisformerstudent.Hewouldknow.Iamcallingfromtheairplane,it’sanemergencyhere.Ineedtotalktohimimmediately.”(这是沈自节,我是史密斯教授的学生。我现在正在飞机上打电话给你们的,有紧急状况,我必须立刻跟史密斯教授联系上。)
“Alright,pleasewait.”(好的,请稍候。)
“HiSam,Ithoughtyouareonthewayhome.”(嘿!撒母耳,我以为你回家了。)
“Yes,Iam.Iamnowontheplane.Thereisanemergencysituation.”(是的,我现在就在飞机上啊!这里有紧急状况,需要你的帮忙。)
“Sure,pleasecontinue.”(好的,请说。)
有必要交代一下。沈自节曾经在史密斯教授督导下当精神科见习医生一年,这次也是应了史密斯教授邀请才会来到美国发表论文和演说。刚才在候机室,自节已经发现乘客可能有飞行恐惧症,而且情况相当严重。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激烈反应,应该用药更重一些。原本也有想过要接近这乘客,希望可以一路上跟他闲聊,帮助他转移注意力并且用自己的专业帮助他完成这一次艰难的飞行。哪里想到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死,差一点就出大事了。
乘客姓刘,是旅居美国的商人。已经多年没有回国,正准备入籍成为美国公民。几年前因为恐慌症到史密斯医生的中心接受治疗。虽然情况有一些进展,但是似乎无法断根。只要一遇到压力或突发事件,他的恐慌症就会发作,一般要一两个月才会缓和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刘先生同时患上了飞行恐惧症。刚开始勉强还可飞行,后来连短途飞行也不行了。真的非要飞行不可,他就只好依赖药物。不过也只限于5个小时以内的飞行路程。
这一次,因为家乡老母亲病重,希望临终前可以再见一见这个离家多年没见的儿子,刘先生才勉强自己一定要长途跋涉飞回家。刘先生原本也不是史密斯的个案,因为情况复杂,主诊医生请求史密斯帮忙。原来长期受到焦虑症的折磨,他也患上了狂躁忧郁症(简称躁忧症)。这一来情况就不妙了,因为躁忧症患者可能会出现暴力或自毁行为。加上刘先生有其他的健康问题,在配药方面需要额外小心,所以请史密斯帮忙。最主要的是,自从听到老母亲病重,刘先生的情绪波动很大,药剂量已经增加,再多些可能会出问题了。
史密斯其实也做了一些防范措施,艾美是航空公司的职员,不过她在研究院时是修读临床心理辅导谘商系,由于懂得中文,史密斯有很多的亚洲个案都邀请艾美一起处理。更正确的说,艾米在航空公司主要的职务是帮助有需要的空服员,飞机师等进行心理评估和谘商。若有突发事件,如挟持,劫机等,她有时也许需要跟对方进行谈判和协商。另外,飞机或机舱若发生任何危机或危险过后,她也必须对涉及人员做情绪疏导等。这一次是受了特别委托,所以才以空姐的身份上飞机。
放下电话,自节坐到了刘先生身旁,直到飞机顺利到达目的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