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暧昧居室
神秘的超级变变变比赛隆重地举行！
九月二十四日，绯藤高中的校门口高高地挂起长长的横幅，五颜六色的气球飞得满天都是，每个班的啦啦队已经组成各个方队站在各自班级的前面。
牧野紧张地看着手中的表，又伸头向校门外探去。
“小牧，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啊！比赛就快开始了，快去准备啦！”蔡彩气喘吁吁地屁颠地跑出来，一身肥肉狂舞，见着牧野就是阵抱怨，“班导都发脾气了，你还搞什么失踪啊！我说呢，现在也不论你的脚好没好，F班的希望就全在你这里了，真是让人期待啊！倾国女优的成员居然是我朋友，还是全班的希望……”
双眼星星闪啊闪，好像两颗明亮的大灯泡，蔡彩一脸感动。
牧野翻了个白眼，“你在演八点档的偶像剧吗？快回去吧！我过会就来！”
她没心思听她的唠叨，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申田恭的影子都没看到，牧野有点担心他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放她鸽子，她可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弃权恐怕自己就会被全班同学的眼光给杀死。
想到这里，牧野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开始祈祷。
蔡彩这才看出她的焦急，随着她的眼光朝校门外看去，好奇地问：“这个时候你还在看什么啦？在等人？”
她突然大叫一声，抓住牧野的拐杖，“难道你有秘密武器？天哪，快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stop！”牧野突然觉得头好痛，“老实告诉你好啦！我的脚变成这样肯定是没法去想比赛的事情，所以我请了枪手，只是他现在都还没有来！”
蔡彩惊愕地捂住嘴，“那个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牧野抿着唇点点头，正准备说的时候，一个冷漠而疏远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眼前，蔡彩顿时眼睛一亮。
“小牧，原来你等的是宿啊！”
她微微一怔。
自从上次冷吵以后，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在这样清静的环境看到他，不接她的电话，也不让她参加练团，甚至即使在学校偶遇，他还是会像个陌生人一样错过离去。
清俊而疏远的他永远是绯藤最美的风景。
风吹得牧野有些凉，见蔡彩要跑去和宿打招呼，她立刻伸出手拉住了她，看着蔡彩疑惑的眼眸，牧野轻轻地摇摇头。
宿望向她，眼底漾起一丝惊澜，只是一瞬间的光影，那惊澜又再次被收进那冷漠的双瞳里，脚步没有停，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牧野勇敢地抬起眼。
“小牧，宿，你们吵架了吗？”蔡彩少根筋地挣开她的手，伸开双手拦在宿的面前，“你们中秋晚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才没过几天就像陌生人那样？我警告你哦！可不准欺负受伤的小牧……”
“让开！”冷冷的话语从宿的口中吐了出来，极寒的眼神扫过蔡彩落在沉默不语的牧野身上。
看她杵着拐杖，在冷风中静立的模样，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收回眼神，绕过被吓到的蔡彩往学校里走去。
校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偌大的出入口只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牧野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颜，心里一团火蹿了出来。
“宿，你给我站住！”牧野突然转头对他大吼一声。
那身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小牧——”蔡彩很少看到牧野这么失控过。
“彩彩，你可以先回礼堂的赛场帮我拖一会吗？”牧野眼光没有离开那个驻立的修长身影，压抑着嗓子对蔡彩说。
蔡彩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点点头。
校门口的彩旗在冷风中飘扬着，气球上的彩条微起波澜，校裙紧贴在两腿间。
“连告诉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就不理我的时间都没有，你就那么讨厌看到我吗？我不期待当遥风的主唱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可是你不觉得至少让我明白必须退出的理由吗？”
良久。
耳边只能听到风声。
宿的眼眸动了动，他转过身
“你想要什么理由？”他一步步走近牧野，如湖水般静寂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涛汹涌的大海，宿自嘲地说，“我还真是笨蛋，明明就有了一次教训，还会被你的单纯假象所骗。原来你早就认识我，看来就是为了等我自动找上你，然后像傻瓜一样被你当作跳板利用。”
牧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明白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会是那样不可相信的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利用，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他有所交集，当他在PUB出现在她的面前请她加入遥风的时候，她甚至还以为是老天送来了奇迹。
如果暗恋他是一种错误的话——
她无语地侧过头。
“你没什么话好说了吧！”不知道为什么，牧野的无语让宿心里更生气，或许心里还有一个声音想要听她的解释，只是她的沉默却好像承认了一切。
牧野扬起头，眼里闪着淡淡的晶莹，她耸了耸鼻子。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欺骗、跳板到底是什么，你一厢情愿把自己的想法加强在我的身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你笨，是我笨！我笨得居然会相信奇迹——”
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比赛的礼堂走去。
宿站在原地，清冷的阳光倒射下暗淡的身影。
申田恭倚靠在校门侧墙，指尖悠闲地玩转着硬币，银色的光芒在凝白而分明的骨节间辗转，唇角渐渐勾起邪魅的弧度。
蔡彩一见牧野苦着张脸走进后台，立刻迎了上去。
“小牧，你的道具和枪手都来了吗？”
“呃？”她僵硬地抬头看向焦急的蔡彩，在看向后台忙成一片的狼狈，猛然想起还有个更大的挑战要面对。
蔡彩猛拍了下头，翻了个白眼，“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吧！死定了！死定了！”
“我……”牧野难堪地看向她。
天哪！申田恭怎么还没来啊？再不来她就死定了，班导一定会剥了她的皮，还会把她放到班上进行批斗，然后……不敢想象。
“下一位高三Ｆ班《隐形人》准备！”
“惨啦惨啦！下一个就是我们啊！小牧怎么办？”蔡彩哇哇大叫起来。
“啊——”她能怎么办啊！牧野耸拉下肩膀。
此时，从台前退下来的另一班表演同学全都跑到后台和前台相连的黑色大幕后争先恐后地探出头去。
“你看到了吗？刚才上台的那个男生好帅哦！我们学校有这么帅的男生吗？”
“听说是高三Ｆ班的项目，高三Ｆ班如果有这么帅的男生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看上去比宿还要俊美哦！”
“拜托！他和宿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嘛！”
一个满眼红星的女同学猛点头，“宿太酷了，我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帅哥啊！像王子一样，优雅又高贵！”
牧野心里一惊，将拐杖一扔，连走带跳地挤进探头探脑的女生里。
“天哪天哪！小牧，是申田恭啊！”蔡彩捂住差点发出的尖叫声，猛拍着牧野的肩膀指着台上的那个身影惊喜若狂。
她的眼瞳如黑夜般，一点星光就映射出那个熟悉的人。他终于还是来了——
黑色的帘幕下。
申田恭一身米色的风衣，纯白的手套，灯光变得昏暗，他缓缓地取下帽子，手套，俊美而温雅的面容像变魔术般消失在黑幕之中。
耳边响起鬼魅般的胡乐。
全场陷入一片静寂中，甚至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楚，牧野忍抽了口气。
米色的风衣好像被无形的骨架撑着。
突然灯光一暗，风衣无力地掉在地上，黑幕前的人彻底地从所有人面前消失掉，全场平静良久，一股热烈的掌声哗然响起。
宿定睛看向台上的人，那轮廓分明的面容……
分数飞快地跳上满分，牧野一把抱住蔡彩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嗯嗯！太精彩了！“蔡彩凑到她的耳边低笑说，“我好羡慕你哦！连王子恭也跑来帮你当枪手，他一定很喜欢你！”
牧野的心一怔，脸微微红。
“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啦！”
“少来，脸这么红！”她痴痴地笑起来，“你是不是也有点动心呢！”
“咯答！”蔡彩好像听到关节磨合的声音，她的眼神微微往下移。
“咯答答！”又是那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牧野黑框眼镜后充满怒火的双瞳，她的脑海升起一组被她踢飞到太空的恐怖镜头，顿时冷汗哗啦啦，好像流水刷刷刷！
耳塞里响着每一个音符，如电流一般从左脑转到右脑，又从右脑转到左脑，而宿却只是麻木而僵硬地弹着，脑海里想起超级变变变比赛后，在校园的一角牧野高兴地拉住申田恭的模样。
紧紧拉着申田恭的手，那样的笑颜仿佛烙印一般，总是在眼前闪烁着。
宿有些烦躁地取下耳塞扔到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失常得已经早已不像以往的宿，不只是练习时爱走神，连无人的时候脑海里还总爱浮现牧野的样子，好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紧紧地纠缠住他。
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清水，然后打开电视。
“目前最红的摇滚歌手阿信此次将在全市最大的巨蛋馆举行个人演唱会，有最专业现代的舞台设计和音响效果，会为您带来全新的音乐体验，千万不要错过和偶像阿信共享一生最high的美丽时光，订票热线……”
宿死死地盯着电视，阿信在媒体的采访下意气风发，那笑容好像刺眼的阳光，他愤怒地将遥控按下，电视又恢复一片灰白。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为阿信的背叛和小牧的不纯动机而耿耿于怀？耳边又再次响起阿冷的话。
“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能释怀！我们都已经原谅了阿信，她并没有错，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自己想走的路，如果她觉得正确，我们就应该祝福她！”
“遥风是一个整体，她这样抛下乐团单飞，你们还能原谅她？！难道你忘了当初大家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吗？我们曾经都发过誓，一起加油让遥风被世人瞩目。为了这个整体，不止是我，你们每个人都曾经放弃过很重要的东西，甚至是光明的前途和家人的理解，而她却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离开，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他冷哼一声，“祝福她……我做不到！”
阿冷轻轻地叹了口气，单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宿，你对理想的执着真的很让人感动，可惜我们不是生活在只有乐团的世界，在我们周围还有很多我们无法放弃的东西，我相信阿信也是，她太向往灯光和掌声的辉煌，在那里才是她的理想。”
他咬着唇，将阿冷的话从脑中摒除。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执着的缘故吗？他仰头躺下，望着天花板上奇异的花纹，突然觉得很累。
在他还没有听到牧野和申田恭的对话之前，练团时久违的激情曾让他涌起能重闯乐团的信心，如深海人鱼般迷惑世人的天籁之声，站上舞台就会光芒四射的魅力，还有如梦如痴的艳丽舞姿，似乎每一个细胞都活跃着激荡的火花。
她有着比阿信更耀眼的舞台魅力，或许这就是他愤怒的原因。
或许……
宿微皱起眉，或许他一直都会害怕，害怕不只是他能发现牧野的魅力，还有更多更多的人都会用比他更好的理由将她带走，而他除了用阿信来伪装自己外，甚至找不到其他的任何理由。
这样的想法让他惊愕。
如果他们不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如果他们总是停留在中秋晚会的那一天；如果他没有听到申田恭和牧野的对话；如果……
太多的如果让宿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牧野会存有其他的感情，这样的发现像重锤一般捶在心口，震得他恍如置身冰火中。
桌子上静静地摆着中秋晚会上那只装着黑金披克的盒子，宿将它拿起，黑金披克是他长这么大收的女孩子送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最感动的一份礼物。
手不知不觉拿起手机，看了牧野的号码很久，终于按下拨出键。
牧野被麦看护带出去散步，当手机响起的时候，申田恭正洗完澡走到厨房倒牛奶，空气中依然有种属于牧野脚上常敷的药膏味，有些刺鼻，却又有种奇异的清凉香味。
他放下牛奶杯，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宿的名字，申田恭犹豫了一下，便放下它。喝了一口牛奶，整个人都温暖了许多，牧野的手机铃声是飞轮海的《出神入化》，结合嘻哈风格和现代摇滚的唱法，一直响着让这个过于安静的公寓显得有些动感。
这是我的时代由我给你未来，如果想活下来就安静听我主宰，引爆整个时代谁也不能逃开，看我出神入化银河系被我活埋……
音乐声时起彼伏，申田恭坐在沙发上，眼瞅着餐桌上那灯光不停闪烁的手机，终于一口饮尽，站起身走到餐桌拿起牧野的手机。
“是宿吧！现在小牧不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给她吗？”
听手机那边沉默的抽气声，申田恭的唇角勾起一抹邪意，声音听起来让人臆想连篇。
“她现在在我家养伤……不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找她就到我家来吧！这里是七夕街８８２号……”
关上手机，门外就传来牧野和麦当娜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将宿的通话记录删掉，然后放回原来的位置。
“牧野小姐，你的脚恢复得很好，过几天走路就不会疼了！”她将牧野送到公寓里。
麦当娜完成了基本的看护工作就离开了公寓，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肚子饿了，你弄点东西给我吃吧！”
申田恭坐到她的身边，假装饿晕倒在她的肩膀上，牧野的心跳得飞快，她尴尬地向边上移了移。
“我又不是你家女佣！”
“现在都十一点了，女佣都回家休息了，你不会让救你好几次的恩人饿肚子睡觉吧！那是很伤身体又睡不着的……”他可怜兮兮地瞅着她，纤长而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
牧野皱起眉头，没再说什么便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没几秒钟又蹦蹦地跳出来。
“冰箱里全是喝的，你让我弄什么啊？”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申田恭微笑地眯起眼，“你想办法啊！听说贫民自然会有吃饭的方法，我还从没试过贫民的食物。”
牧野翻了个白眼，送了他“怪人”两个字就钻进自己的房间，很快就从里面拿出一包方便面，“今天是你运气好，我以前去PUB唱歌经常为了赶时间而忘了吃晚饭，所以背包里会长期放着一包方便面，你想吃贫民食物，这个正好啊！又方便又便宜！”
她早已经吃方便面吃到想吐了，可是自从辞掉了PUB的工作，她已经一个月没再吃过这些垃圾食物了，现在还真有些想念牛肉的香味，肚子应景地咕咕叫起来。
“方便面？！好像挺好吃的——”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牧野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阵阵清香萦绕在整个房子，渐有种温馨的错觉让申田恭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一向习惯戴着面具的俊雅面容恍过一抹暗淡，仿佛看到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这样一个让人温暖的身影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妈妈，我要吃提拉米苏！”
“小恭，如果妈妈不在……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听爸爸的话哦！”
妈妈围着粉丝的碎花的围裙，将奶油一点点地抹在香甜的糕点上，脸上荡漾慈爱的笑容，那样的母亲美丽得就像天使一般。
一双纤细的手捧着一个大锅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面前，灼烫的感觉刺激得牧野将两只手捏在耳朵上。
“就是你啦！说得连我肚子也饿了，反正就这一碗面，我也要吃！”她拿起筷子飞快地伸进大锅里。
妈妈——
申田恭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牧野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灼烫的眼神让牧野地脸无可抑制的红起来。
他站起身，渐渐地靠近她。
牧野愣住了，身子不自觉向后退。
申田恭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深邃得仿佛看不到底，那隐藏的危险光芒让她的心猛然颤抖，牧野突然觉得眼前的申田恭不像平时所看到的那个始终带着优雅气息的王子。
“你……你怎么了？”
她看着那渐渐逼近的申田恭，在他的眼瞳里倒映着自己不知所措的慌乱。牧野紧张地闭上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紧张，本能让她逃避仿佛要将她燃烧的圈禁。
牧野等待着——
突然那灼人的气息突然从她的耳边滑过，如鸿鹭轻点过湖面，熟悉地划过心底。
她睁开眼，申田恭侧过脸看向她的脖子，然后伸出手轻轻在上面一抹，若无其事地微笑，“你还真是奇怪，怎么煮个面酱汁会跑到脖子上？”
“啊——”牧野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面前这个笑眼莹莹的人和刚才的那个一脸阴沉的申田恭仿佛是两个人一般，她竟有种错觉。
是眼花吗？
申田恭优雅地挑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露出超享受的笑脸，“想不到这样子不怎么好看的面条会这么香，不错不错！”
夜空漆黑。
一辆出租车驶进由高级公寓所组成的社区，车灯光刺眼得使路灯显得更加昏暗，幽静而绵长的沥青路微泛清冷的光泽。
宿从车中出来，抬头看向眼前的公寓，大门微掩着，一丝丝牛肉的酱香味从鼻间飘过。８８２号申宅的标志在夜色中特别显眼。
房子里传来牧野恼怒的大叫声。
从门缝里看去，牧野和申田恭两人为了最后一根面条争吵起来。
“这是我的面，又是我煮的，最后一根当然是我吃！”她气呼呼地伸下筷子，谁知刚到半空中，申田恭的筷子比她更快地下到锅里。
“你还真无聊，那我们看谁快就谁吃！”
“比就比！”
申田恭像变魔术一般拎起那根金灿灿的面条放进嘴里，见到这个情况，牧野想也没想就伸过头想要咬出面条的另一端。
电光火石间。
两张唇碰到一起，面条随着隔在中间的筷子落在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两个人同时愣住睁大眼睛看向对方，从没有这么靠近过，从来没有在陌生人的唇上闻到相同的牛肉酱汁的味道，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怦怦怦的如交响曲响在耳畔。
宿咬得牙根疼痛，痛得好像冰水从头顶灌下，冰冷的，刺骨的，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们相互喜欢吗？这么亲昵又这么温馨地在一起，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好像傻瓜一样远远地跑来，只因为想要见她。宿抿着唇转过身去，清冷的身影好像要融入黑夜之中。
“笨蛋！”申田恭镇定地离开她的唇，用餐巾擦了擦唇，站起身端起大锅往厨房走去，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般。
牧野的脸刷地通红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唇有点微痛，不知道是因为碰得太重而疼，还是因为酱汁太辣，她的眼瞳仿佛没有焦距一般木然地望着前方消失在视线里的申田恭。
手慢慢抚上发烫的唇瓣，脸上不自觉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是亲吻的感觉……
为什么只是唇与唇相碰，她的心会跳得如此紊乱，难道……
“你这个狐狸精！”
“啪——”
一道火红的身影闪入公寓，一声娇叱，一道清脆醒耳的巴掌，牧野还未回过神来，火辣辣的痛感已经震麻了她整个脑袋。
申田恭听到声响立刻从厨房跑了出来，牧野已经捂着半边瞬间肿起的脸倒在地上，头发凌乱，渡千奈一脸怒火地瞪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撕碎的狠绝。
“千奈——”他大吼一声，扑到牧野的身边，轻手抚向她的脸庞，痛心的问，“你怎么样？”
牧野摇摇头，在他的搀扶下踉跄地站起身，可是她还未站稳，渡千奈已经飞快地靠近一把抓住她乌黑如墨的头发。
“臭丫头，你敢勾引我的申田哥！”
她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忘记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就在她看到牧野出现在这个她从未征服的领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申田哥的细心温柔，申田哥的亲昵宠爱，还有这一座她始终无法跨越的心灵公寓，这一切本就该属于她渡千奈，可是牧野居然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这里。
这样的情景像针狠狠地扎入她的眼里、心底，痛得她无法呼吸。
“千奈，你的任性应该有个限度，如果你再在这里发疯，我会亲自把你扔出去！”
一个强而有力的手钳住了渡千奈冲动的纤手，申田恭板着脸，一向温柔的眸子揉进陌生而危险的火花，她怔得手僵硬地停驻在空中。
“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从小到大我对你的容忍结果就是使你越来越肆无忌惮吗？现在连我的客人也要伤害——”
他在生气，浓烈的怒火已经将那张长期压抑在面具之下的面目变得冷峻而无情，渡千奈感觉整个心开始颤抖起来。
“我……我不要你喜欢上她！我不要——”她大叫着抽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牧野惊愕地望向这两人，猛然意识到原来千奈对她的恨意会升到这个地步，那么自傲那么冷艳的她，此时像一个没有了主见的女孩害怕得想要守住自己的爱情。
她突然有些彷徨，无助地望向申田恭。
“千奈，请你离开我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申田哥，你难道就这么无情吗？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到整个心都无法装下其他任何男生，喜欢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为了你我愿意加入那乱七八糟的倾国女优，为了你对我的娇蛮有所改观，我努力使自己成长为女优中最好的演员——”
“倾国女优是我的心血，不是乱七八糟的组织，如果你觉得没意义，就算离开我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可是我不准你随便抵毁它，更不准你破坏，甚至是不准伤害到女优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眯起眼，顿了一下，望向牧野，“包括是她！”
牧野沉默地低下了头。
“你一定要保护她？！”渡千奈咬着唇，瞪向她。
“是！”申田恭毫不犹豫地挡住她投向牧野的视线，这个无意的举动更是如冷水泼向渡千奈，从头到脚冷得仿佛结了冰。
她突然大笑起来，艳丽得如夜百合，娇娆的笑声无休止地持续两分钟。
牧野怔了怔，想要走向渡千奈，却被申田恭拉住。
“千奈——”牧野担心地望向她。
笑声带着哭意终于停了下来，渡千奈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向她，然后转过身向门外走去，一步一步地带着微微的脆弱。
“牧野同学，你不要得意！”她轻扬起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抿着唇露出娇美的笑容，“我和申田哥的家族从小就已经定了联姻的意向，只要等我们全都高中毕业，就会按照约定订婚结合，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和我们两大家族对抗，所以他是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闭嘴——”申田恭冷冷地指向门外，“滚出去！”
渡千奈收起了笑容，妖娆多姿地走出公寓，屋子突然少了刚才摩擦空气的火花，顿时安静了许多。
气氛很尴尬。
牧野偷偷地望向申田恭冷漠的面容，带笑的双瞳此刻被剥离薄薄的膜，仿佛冰山上高高的积雪，清远而疏离。
他真的喜欢她吗？自己真的会被这么优秀的王子喜欢吗？还是这一切都只是渡千奈的误会，其实他们只不过是雇主，甚至更进一步说也只不过是朋友的关系。
牧野不是没有感觉到心底的悸动，也不是不知道其实申田恭对她的帮助早已超出了雇用的关系，可是每次只要一想起宿，整颗心就变得很彷徨。
她咳了两声，然后一瘸一拐地向自己房间走去，可能在这个时候，他更需要安静。
躺在床上，一直都睡不着。
牧野干脆爬了起来，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间，准备为自己冲一杯牛奶助眠，落地窗处有一个熟悉的黑色背影，灯没有打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竟有种寂寞的感觉。
她不知道申田恭在那里坐了多久，他的手中捏着半瓶的红酒，淡淡的甜香味如黑夜的美丽女人，多情而迷惑。
“申田，你睡不着啊？”
他的背影微怔，轻转身对她淡淡地笑了笑。
“你呢？”
牧野耸耸肩，然后坐到他的身边，抬头看出去，正好看到如弯刀的月亮，不禁感慨。
“真是好漂亮的月亮哦！”
“嗯！”他轻抿了一点红酒，转头对她举了举，“红酒可以助眠又可以美容，想不想试试？”
“喝酒——”牧野干笑了两声，舔了舔唇，自从离开了PUB，她几乎再也没闻到过红酒的香味，以往为了在舞台上大胆地表演，在表演之前她都会喝一口用来助胆，多久没有尝到那种甜丝丝的味道了啊！
可是，她还是摇摇头。
“真是可惜啊！这是我珍藏的８２年的拉菲，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得到的，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额——”她挠了挠头，拿出一个水晶杯，娇俏地吐吐舌头，“我是学生，不能喝太多，一点点啦！”
申田恭呵呵地笑起来，为她倒了小半杯。
牧野回味红酒在味蕾留下的香味，脸上露出享受的快感。
“你还真舍得啊！睡不着就拿这么贵的酒出来助眠，还真是够败家的！”
“如果我真的够败家就好了，至少我不用因为像个傀儡一样受家族的控制而烦恼，至少当个无所事事顺应天命的二世祖也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今夜的申田恭比平时多了一点惆怅，看来晚上渡千奈的话给他带来的还是很大的困扰，虽然牧野并不是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那种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她也深深地感受过。
“千奈小姐那么美丽，又那么优秀，如果你尝试着喜欢她或许就不会感到困扰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心里有些酸酸的。
他没有出声，只是又抿了一口红酒，望着夜空出神。
“你们贫民的约会是什么样的呢？”
“呃？”牧野突然愣住了，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难道他想通了所以想要去找渡千奈约会吗？
“明天放学有时间吗？我去接你，咱们来场贫民的约会吧！”
“你开什么玩笑啊！我和你？”她惊讶地干笑起来，“你是不是红酒喝多了啊？”
申田恭侧过头望向牧野，一只手盖上她的头，深邃眼神闪烁着看不清的忧郁。
“可能我真的喝多了，突然想谈一场不用以任何条件为前提的恋爱，或许那会成为我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他的语气有种让人心碎的意味，牧野不禁有些动容，很想伸手去抚平他纠结的眉头，想要成为他可以倾诉烦恼的镜子，可是此刻她的身体僵硬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见牧野沉默，他干笑两声，站起身。
“我开玩笑的啦！贫民的约会怎么可能有什么意思，没有钱吃到好吃的，也没有钱玩到好玩的，甚至连喜欢的东西也会因为没有钱无法买到，那样再开心也会变得不开心——”
“明天放学我们在十字街口见！”牧野踉跄地也站起身，突然大声对申田恭说。
她始终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心软，那样的夜色，那样寂寞的身影……
牧野抽了口气说：“我是不知道你想象中贫民的约会是什么样子的，即使不是情侣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出去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们就来个朋友的约会吧！”
“朋友的约会？”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灼人的光芒，唇角轻轻勾起惑人的淡笑。
她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申田恭挑挑眉，“好啊！”
回到房间后，牧野更是睡不着，迷迷糊糊地一直到第二天上学，一整天都混混沌沌的，她发现自己好像过于紧张这次的约会，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朋友的约会，可是想到对象是申田恭，她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蔡彩奇怪地看着她一会白一会红的脸蛋，伸手摸了摸牧野的额头试试温度。
“小牧，你的体温很正常啊！怎么一整天都像掉了魂似的？”
胖胖的手温温软软的，牧野猛然回过神来，筷子在便当里扒了两下，然后又放下望向她。
“彩彩，你说到底怎么才算是贫民的约会啊？”
蔡彩差点尖叫出来，一把抱住牧野，开心地大叫：“天哪！贫民的约会？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和帅到人神共愤、有钱到星光灿烂的恭少爷出去约会啊？这可是大新闻啊——唔——”
牧野一见周围的同学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手舞足蹈陷入无限狂想兴奋中的蔡彩，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点啦！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过我和申田恭的关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
“切，你骗谁啊！男生和女生只会成为两种关系，一种是恋人，一种是陌生人，就是不可能成为朋友，还说你不是被电到了！”蔡彩嘿嘿地奸笑。
“才不是呢！”她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没有朋友，所以想帮帮他……”
蔡彩挥挥手，“解释就是掩饰！我知道，我知道！不问你了！”
牧野皱了皱眉头，沉默地将便当重新包了起来，正准备离开，蔡彩一把拉住了她，兴奋地指着出现在草地中央的帅气身影。
“是宿啊！”
“啊！”她顺蔡彩的手指看过去，宿孤单地走在操场中央，在他的对面一个高大的男生带着几个同伴向他走去，很快两人相对。
“气氛好怪哦！他们不会要打架吧？！”蔡彩奇怪地望着他们，侧头又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牧野，而她此时却注意到宿脸上不自然的红，阳光下他的唇泛着白，看上去比平时更加颓废。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宿就跟着那几个男孩向礼堂后面寂静的角落走去。牧野见状立刻拍了拍蔡彩，要她快去找老师，而自己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宿同学，你看起来很酷嘛！我妹妹张可莹可是多少帅仔追都追不到的辣妹，好不容易看上你，你居然拒绝她，活得不耐烦了！”
宿倚靠着墙，斜着头看向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点都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如果你把我叫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你那所谓的辣妹妹喜欢我的话，对不起！我很忙没时间也没心情应付你！”
“亮学长，这家伙一点都不给你面子，扁他！”身后的同伴嚣张地叫嚷起来。
牧野心一惊，这么多人如果打宿一个人，他一定会吃亏的，于是想也没想冲了出去拦在他的面前。
“这里是学校，你们怎么……”面前的人高大得让她害怕，牧野猛吞了口口水，“你们快走，我已经找了老师，她很快就来，如果你们不想被记过的话！”
宿怔了怔，冷眉挑起。
“滚开！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他一把将她推开，可是牧野站得坚定，伸开双手硬是挡在宿的前面。
带头的男孩鄙视地瞪了他们一眼，“宿同学，想不到你居然胆小到需要一个女生保护！”
“牧野，你让开！”
“我不让！”
不知从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看到宿似乎略显虚弱的身子，牧野更是一步也不退缩，她知道这个冲动甚至会为她带来很严重的伤害，可是此刻大脑里却想不了那么多。
带头的男孩伸出拳头，却被一旁机警的同伴拉住，“亮学长，这个丫头说得对，这里是学校，如果她真通知了老师来，我们也逃不掉，还是先离开吧！”
“胆小鬼！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带头的男孩暴怒地揪起那同伴的衣领，却被同样身高的同伴阻止。
“亮，还是算了！看那家伙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还是发烧，就算我们现在教训他也只能落个欺负病人的名声，还是暂时放过他吧！”
带头的男孩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斜眼瞥了下宿收回手，什么也没再说，双手插进口袋，酷酷地带着一群同伴离开了。
牧野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宿软软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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