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作,雨幕之下,两人的最后一击已经准备就绪。
天魔降世,鬼斧劈砍,天地为之震动,长链索命,神仙为之胆寒。巍峨如山,俯视人间那般倨傲,玉尊就在天魔之内笑看蝼蚁挣扎。
燕孤云将泣剑竖在胸前,催动仅剩的全部灵力,泣剑抖动泛着青光,在雨水的洗礼下显得有些神圣。作诀,泣剑腾空平置过来,忽而化出十一道剑影,出剑,十一道剑影一道道突向玉尊。
身有天魔附体,玉尊完全不把这些剑影放在眼里。双手平静地搭在臂上,站着,带着蔑视,看这些蝼蚁的表演。剑影袭来,天魔咆哮,挥动鬼斧,猛烈一斧,砍碎一道剑影,右手一摔,黑链如长蛇摆舞又戳破几道剑影。
每减少一道剑影,泣剑身上的青光就弱一分,燕孤云作诀身子不动,脸上冒起冷汗,夹着雨水却无人知道他在强撑。
远处的玄天德细细看着,因为这一招正是释离玉当年教他的,同样他清楚知道这一招自己并没有教给云儿,为何云儿会这一招?若是偷学也不太可能,自己也只用过一次,正是屈辱的那一战。除此之外并没有施展过,难道是释师兄亲自教的?望着一旁的释离玉,总有些疑惑却又说不清。罢了,等之后问问云儿就知道。
继续关注场上的局势,玉尊倚靠天魔的强力连续断了九道剑影,燕孤云苦苦支撑,作诀不动。泣剑的青光似有似无。
突然隔得远远的释离玉惊叫道:“不好!主…孤云快撑不住了!这一招如果在真正施展出来之前剑影就全灭,施术者会遭到剑影的反噬!任由玉尊这样攻下去,流山必然被破!我要去助他!”招出自己的剑,也不管身躯疼痛释离玉挺身而出。
水璃并没拦他,反而擦干眼泪:“师兄,我陪你一起!”唤出雪魄跟上,不忘叮嘱玄天德和玄英二人:“霍烈师弟的遗体,就拜托两位师兄了!”
玄英和玄天德二人答应,好好护着霍烈的遗体,无限感伤。
说话间,剑影又被攻破一道,只剩下最后一道,岌岌可危。燕孤云丹田灼烈,一股痛感滋生,虽如此他依然不肯动半步,强撑着法诀。而玉尊正迎面走来,一步步逼近剑影。
天魔再度出手,鬼斧掷出直取剑影。两道光出现,挡在剑影之前,接下鬼斧这一击。释离玉和水璃作法召回兵器,一跃立在天魔眼前十丈之处,两人背对而立,立剑作诀。
玉尊笑:“雕虫小计。阴阳剑阵又如何?水璃师妹,眼前这人绝不是释离玉,你要多加小心!”
“魔头!事到如今还敢挑拨!看剑!”雪魄泛起白光脱离水璃的手,她依靠灵力控制剑身,显得游刃有余。雪魄更加灵活飞到天魔跟前与黑链纠缠,天魔大怒,甩着黑链总想困住雪魄,可惜黑链威力有余,轻巧不足,总是被雪魄轻轻躲过。纠缠的这阵子,黑链在地面上砸出数个小坑因为一次都没有集中过雪魄。天魔不能忍这种事,挥动鬼斧只管胡乱砍雪魄,自然是徒劳无功。被天魔保护在其中的玉尊看不下去,施法强行控制天魔:“孤就陪你们玩玩儿!”
天魔不再胡乱攻击全凭玉尊控制行动,鬼斧砍出,雪魄避开,忽而冲出一条黑链将它困住,水璃施法也无法让它逃脱。躲在一旁许久的释离玉这才施法,突然啸烟划破天际,泛着青光微弱照亮这黑夜,从天而降,劈在天魔颈后。一时间天魔黑气极不稳定,从破口处泻出。玉尊一怒:“竟敢暗算孤!”施法,天魔右手泛起金光伸到后颈被破的地方,按住,片刻之后恢复如初。却因动了右手,雪魄挣脱飞回水璃手上。
这段不过是替燕孤云争取时间,终于作法完毕。最后一道剑影消失,瞬间泣剑光芒由青转白,绽放出数倍光彩,化出一道宽广断剑。最后的灵力灌输进去,剑身膨胀,最终成了一道丈高的气剑。
“破!”七窍流血,燕孤云咬牙出剑。令下,泣剑直逼天魔。释离玉和水璃御剑回到霍烈遗体身边,静静望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剑心怒,白光聚在剑尖,直逼天魔。天魔亦恼,挥动鬼斧与泣剑相抗。剑斧相碰,色彩斑斓,绽出种种火光在这黑夜中如此刺目。燕孤云嘴角的血滴到道袍上有些火红,眼角亦流出血滴缓缓挂在脸上与煞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再度发力,灌输心魄中的灵力。剑光大盛往前逼了一分。
玉尊一向沉稳如今脸上却有些阴沉,发力控着天魔用双手撑住鬼斧抵挡前进的泣剑,但剑气萧萧,天魔黑色铠甲被伤及,一层层剥离渐渐变淡。再继续下去,过了片刻,鬼斧竟然被剑尖弄出一道细小裂痕,慢慢的裂纹扩张变大,最终“砰”的一声,鬼斧碎裂化为黑气消失,同时泣剑的光芒也变淡,锐气也弱了一分,剑尖破裂。没了鬼斧的阻碍,剑一往无前,天魔大怒,双手死死掐住泣剑。一时间黑气与白光交融,雷声大作。纠缠须臾,天魔双臂被毁也化作黑气消失,而泣剑身上的剑气也开始散去,但依旧保持的剑的形貌往前毕竟,那薄弱的黑色铠甲经不起这一击。玉尊已然知道这点,立即施法,天魔弯腰,用头撞上泣剑。“呼呼”声响,剑气化作清风散去,没有剑气包裹,没有丈高形貌,有的只是一柄不起眼的断剑,正是毫无掩饰的泣剑依旧往前飞去,插入铠甲,一寸寸逼近。深陷天魔当中的玉尊无法脱离,眼见那柄断剑一分一秒往前逼近,却毫无办法,脸上不知不觉有些汗湿,终于乱了分寸:“不可能!孤的天魔附体怎会如此轻易被一柄断剑所破!”最后的困兽之斗,玉尊催动灵力灌在拳上,情急之下只能希望通过牺牲拳来阻止那柄刺眼的断剑!
突然,剑无力坠下。玉尊有些吃惊,随后大喜!燕孤云口吐鲜血,身形一晃,半跪在地。吃力抬起头,见着泣剑落下:“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我不甘心!玉尊受死!”
燕孤云身体泛起金光,一道心魂从体内飞出,随之燕孤云昏倒过去不省人事。心魂现出原貌,与释离玉一个模样。披头散发,身披金色道袍,径往落下的泣剑飘忽而去!
“主人!”释离玉大喊一声,带着哭腔。众人听到这一声对主人充满疑惑,循声看去一个身被金光的魂灵在空中划过,如此熟悉的背影,如此沧桑的背影,但是众人没有认出来。
心魂没有迟疑即便听到了释离玉的呼喊,他依然往前飞去,融入泣剑当中。霎时间,泣剑光芒兴盛,剑心复苏!逆着雨幕往上飞去,一剑刺向玉尊。贯穿这虚无的铠甲,直逼心脏。为自己侥幸躲过一击正暗自高兴的玉尊根本没料到泣剑会再临,剑刃划开左胸皮肤,点点鲜血渗出。始料未及,看着剑刃一点点插入左胸,疼痛随之而来,脸上肌肉抽搐明显痛苦难当:“居然不惜舍弃心魂,定要至孤于死地么?”
突然间心魂脱离泣剑,泣剑光芒瞬间消失无踪坠到地上,玉尊捡回一条性命。天魔散去,他缓缓降到地上。心有余悸,看着胸口处的血,抬头望空中问道:“幸好!不知哪位高人相救,孤必有报答!恳请一见!”
只见一朵五彩祥云划破乌云,驱散黑暗。祥云之上一个童子右掌正握着释离玉的心魂,答道:“师父让我救你,又不是我想救你,想报答找我师父去。”
忽然,沉寂的伏魔塔异动。四条锁链作响绷紧,七彩塔身晃动不息。一个温婉女子的声音从塔中传来,有些凄凉有些沧桑有些惊奇:“陆郎,是你吗?”
童子并不答话,迟疑些许转身掉头离去。
玄黄殿众人吃惊不已,堂堂禁地伏魔塔竟然关着女子!玉尊动容,转身望着塔身,带着哭腔:“孤的女儿!你听得到吗?”
“父王!您在哪?”
玉尊大哭:“父王在这儿,就在塔外!别怕父王这就救你出来。”作法,再度唤出天魔,挥动鬼斧劈向伏魔塔。
众人无人阻止,全都默默看着这一切,场上的变化早已超出他们这些凡人的预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
伏魔塔塔身为之一颤!鬼斧再度劈来,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形成一道金色屏障护住伏魔塔,鬼斧这一砍被反弹回去,砸到天魔脸上。突然受此反弹,天魔晃动,玉尊作法不稳,失败,天魔消失。胸口一闷,“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惨白,带着诧异苦苦望着伏魔塔。
金光散去,一个金甲神人现身,手执金枪,喝到:“谁人敢擅闯玄黄禁地!越界者死!”凌空一划,一道金色界限在地上化出,金甲神人持枪立定。
玉尊站在线外,雨小了些许,刷在脸上,模糊视线:“金甲神人!神界之人?”
金甲神人举枪指着玉尊喝道:“吾乃开明神兽陆吾!奉神界令镇守伏魔塔,尔等速速离去,违者杀!”
“陆吾?!一代神将居然沦落为兽,神界就是如此处置你吗?”玉尊有些惋惜。
“陆郎,真的是你吗?你来见我了吗?”女子饱含深情在塔内喊道,伏魔塔顶的珠子加速旋转,伏魔塔被雷电环绕。女子在塔内饱受雷电击打,不禁惨叫出来。
玉尊含泪,痛心:“玉姬,孤的女儿你受苦了!”望着半空中的金甲神人,哀求道:“陆吾你听到没有,你的爱妻正在受苦,快点打开伏魔塔放她出来。”
金甲神人陆吾喝道:“尔等魔族妄与神界相抗,塔中之魔乃首恶,神界有令岂能开释,再如此言,杀!”
玉尊怒:“无情无义的东西!孤当年瞎了眼早该杀了你!如今你的爱妻,孤的女儿正在受苦,你竟然不闻不问!”
陆吾挺枪:“休要胡言!吾乃神界中人岂肯与魔族交往!塔内恶魔与吾有何干系,吾奉神界令镇守此地,尔等休要逼吾出手!”
“你!”玉尊强压心头怒火,无可奈何。
“父王,您别生气。陆郎不记得我,我不怪他!”
“孤懂了!是神界干的好事!将神将陆吾剥离记忆变成只会听话的傀儡,却用来镇守孤的女儿,让你们俩近在咫尺却永世不得相见!既然如此孤拼了性命也要将你救出来,女儿你等着!”魔王玉尊,闭目积蓄灵力。
众人见到如此毫无防备的玉尊岂肯放过这等机会!释离玉和水璃互使眼色,一起作法御剑而出直取其后背。忽然金甲神人点枪在空中一划,一道金色光芒直取两人,将二人击飞在地。神人喝到:“此乃吾与魔王之战,尔等凡人休要插手!违者杀!”
蓄灵完毕,睁眼,血瞳开启,脸上纹着一团古怪的花纹,银发头发,花白胡须显得有些苍老,孤独的老者招出两柄短剑在手,身上的黑气浓烈了几分,进而化出两头四臂,长鞭巨斧,铁盾银钩,施法毕。三头六臂,魔神再临!
金甲神人执长枪挺身来战,两人就在伏魔塔前开打。枪出如龙,双剑格挡。左右开弓,铁盾避锋。两人斗得酣畅淋漓不分胜负,斗到七十回合,金甲神人跳出一步,有些欣慰:“好久未曾斗得如此畅快!若非神魔有别,吾真希望能与魔族之王成为好友。”
魔王笑道:“若你还有记忆就不会和孤打了。”
金甲神人有些困惑:“吾之记忆?”
“若你打开伏魔塔或许就能寻回被剥离的记忆。”
金甲神人摇头:“不,吾奉命镇守而已,不知如何打开伏魔塔。”
“只要你不阻拦,孤便能打开伏魔塔。孤问你,你会不会阻拦?”
金甲神人迟疑,未曾答复。突然一股小小的光亮从伏魔塔内传出来,侵入他体内。脑海中浮现一股画面:自己手执一柄完好无损的泣剑,身后紧紧贴着一个女子,她有些瑟瑟发抖,小鸟依人一般紧紧贴着他的背,剑指之处上千身披银甲的神人横着银枪对着自己和女子。突然一道血光出现,画面消失不见,回到现实。雨冲刷着,脸庞有些冷,他将金枪倒插入地,解下金盔露出真容,一个沧桑的英俊小生模样:“神界命吾镇守此地千年,这千年来吾一直在问‘我是谁?’”
玉尊收起武器道:“你是陆吾!却又不是陆吾。”
“为何?”迟疑的表情,厉声道。
“陆吾早已死去,你不过是个傀儡,空白如纸只会听命行事的行尸走肉。曾有一个神仙对孤说陆吾身死不知下落,孤起初不信,见你今日如此果然那神仙没有骗孤。”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孤不知道,孤只知道伏魔塔内关着的她知道。孤只问你一句,会不会阻拦孤!”
“会!因为我要自己打开它!”丢开金盔,解下战甲,抛弃这束缚,手执金枪:“困惑我千年的问题,我到底是谁,有怎样的过去?既然塔里有答案,我会用这柄金枪亲自解决!”提枪,搠,对着伏魔塔底层的大门捅去。一道光墙出现,护着塔身。
玉尊一笑:“孤来助尔!”魔神降临三头六臂无脑砸向大门。
光墙承受猛烈攻击,被打出些许裂纹。玉尊大吼:“有裂纹了!加把劲!攻破它!”
两人兴奋!金枪气势大盛,青筋暴,神力涌,枪枪汇于一点在光墙上凿出坑洼。三头六臂,五般兵,魔力烈,直面屏障誓破阻碍。拼命攻一刻钟,枪如雨点,捅破光壁!玉尊接上一斧劈开一个口子。金枪横扫,击碎光壁,碎片化作点点光亮消散。光秃的伏魔塔出现在二人眼前,飞身一枪,“砰!”大门爆裂化为尘埃。
黑洞洞的伏魔塔,一道道妖气冒着黑烟从大门散去,一股强大的怨念袭来!
玉尊含泪道:“玉姬!孤的女儿!父王这就救你出来!”五般兵器一起发作,“轰”一声巨响,七层宝塔应声化为碎片。
激起烟尘滚滚在黑夜中不见天日。玄黄殿众人死守的后山禁地在这一瞬间化为尘烟,众人无不骇然却又无可奈何。
待尘埃落定,一个女子从废墟中走了出来,细柳腰身支离破碎的素裙遮不住雪白肌肤,娥眉婵娟素颜难掩丽人之色,恍若美女,正似天女下凡,人间哪有如此美色。
金甲神人看在眼里,那女子分明和脑海中所见别无二致,好一个标致的美人!
玉尊热泪盈眶,银白的须发被雨水粘连在一起,胡须微动那是泪和雨掺杂一起,老泪纵横,欣喜若狂,快步迎了上去。玉姬亦秋波横泪,愁容满面:“父王!”
紧紧相拥,父女两抱在一哭,嚎哭不止:“你受苦了,玉姬,孤的女儿!千年了,终于.”话未说完,突然见到两只利爪刺进他体内,血色嫣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