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张小岩步行来到了永平发电厂门前。
这个发电厂,就是赵顺舟给他找的工作单位,位于永平镇镇区的西面,张小岩家就住在附近,不用坐车,不用骑车,一路步行很快就走到了。
他站在厂门前,望着眼前巨大的工厂,高耸入云的烟囱,巍峨矗立的厂房,心里感叹着,这比学校的规模大多了。
这个发电厂已经建成十几年,它曾经是YP县的重点工程,十几年来,为YP县,更为永平镇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厂子里一千多名员工来自全省各地。
其中比重最大的自然来自永平镇,赵顺舟就是其中的一员,但他并不是这个厂子里的在册职工,而是临时民工,简称临时工。
刚到厂门前,赵顺舟就站在厂门口等他多时了,见了张小岩,赵顺舟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穿这身衣服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细看真看不出你是个大学生,走,我带你去上班的地方看看。”
张小岩理顺了一下衣领,跟着赵顺舟走进了大门,大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喷泉,喷泉周围是一个大花坛,从花坛放眼看去,一座座精致的楼房整齐地排列着,不到一分钟,两人又进了二门。
张小岩好奇地四处打量,赵顺舟边走边介绍说:“这是个二门,二门以外大门以里是行政区,也就是厂子里办公的核心区,那些小楼都是行政部门的办公楼,进了二门,就是生产区,就是咱们平时上班的地方。”
两人很快走过二门的一个生产楼,穿过生产楼的过道,一个巨大的厂房呈现在眼前,张小岩从下往上看,这个厂房比学校的图书楼还要高出许多层,耳边响着机器的轰鸣声,穿着统一的工人们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你看,咱们上班的地方就在里面,走,一起去看看。”赵顺舟用手指了指大厂房正中心位置的一个大门。
两人走进这个大门,靠门右边有一个小屋子,赵顺舟拉着张小岩进了这间小屋,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安全帽递给他:“记住,只要进了这个大门,无论啥时候,一定要戴好安全帽,牢牢记住安全第一。”
接过安全帽,张小岩左右打量了一番,把它牢牢戴在了头上。
这间屋子正中有一张办公桌,靠墙的一边有一排柜子,围着办公桌的是四个床铺,赵顺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上面的柜子你随便挑一个空着的,你自己用,这是钥匙,以后也好放你自己的东西。”
张小岩见过煤矿工人的住所,眼前的情景和煤矿工人住的差不多,到处都是黑呼呼的煤灰,四张床铺上慵懒地坐着几个人,一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他们三个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张小岩,好像牢房里的老囚犯见到了新囚犯。
“赵头,这是谁家的娃,细皮嫩肉的能干得了这个活?”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不屑地问道。
“老周,别胡说,上班就是上班,人不可貌相,只要能干得了活就行。”赵顺舟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张小岩也看了一眼老周,老周斜着眼睛傲慢地看了看他,笑着露出满口白牙。
老周一个人霸占了一个床铺,另外一个床铺上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正在拿着一副扑克玩,对张小岩的到来熟视无睹。
“小马,小李,都把手上的停一下,我说几个事。”赵顺舟朝他俩挥了挥手。
几个人都停下了手头干的活,都坐端正了,赵顺舟坐在靠近桌子的那张床铺上,手里拿着个文件,老周这时很识时务,他给赵顺舟递了支烟,张小岩挨着赵顺舟坐下,也听赵顺舟讲话。
赵顺舟把烟点着了,清了清喉咙,说道:“车间刚才下了个通知,我把文件领回来了,现在给大家交代一下,车间要求这段时间要抓好安全工作,也要加强劳动纪律,这两项要常抓不懈,还要注意咱们负责的这个四个出渣口,坚决不能堵死,否则造成机组灭火停机,该罚款就罚款,该咋处理就咋处理,绝不姑息,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咱们来这里上班,赚的就是个辛苦钱,上班就老老实实干活,下班该咋玩就咋玩,总之一句话,把活干好,安全做好,还有个事,我给大家说一下。”
赵顺舟说着放下了文件,笑着给张小岩打了个招呼,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是新来的伙计,叫张小岩,今天就来咱们班组正式上班了,希望以后大家相互之间多关照多帮助,好了,大家一定要记好,可不能让出渣口堵了,千万不要造成灭火事故,车来了就速度地装车,车走了地面卫生要搞好,别让领导点名批评。”
等赵顺舟把话说完,张小岩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微笑着给这几个人逐个发烟,老周接过来烟,看了一眼别在耳朵上,小马和小李接过来直接点着抽起来。
张小岩客气地说道:“我今天刚来,也不知道各位大哥叫啥名字,我呢,既然来上班了,就和大家一样,会严格遵守规章制度,以后大家都是我的师傅,我哪里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请大家多批评,多指导,我会和大家一样,把这个班上好,坚决不给咱班组脸上抹黑,好,我谢谢大家。”
“就这样吧,老周,我还要去车间开会,你先带着小岩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赵顺舟说着快步走出了屋门。
“好嘞!放心!”老周满口答应着,他见赵顺舟出了门,就拉张小岩坐下。
张小岩对他笑笑,他对眼前这个陌生人还不那么了解,不知道这活到底是个什么活。
没等他开口,老周把刚才的烟点着了,深吸了一口说道:“我说你小子,抽这么好的烟的人能来干这样的活?看你眉清目秀,秀气得很,像个老师,可真不像个出苦力的啊。”
张小岩笑道:“大哥,俗话说不吃苦难熬人,我这是体验生活锻炼自己呢,大哥,你咋称呼?”
老周说道:“叫我老周就行,看样子我年纪该比你大吧,以后你就叫我老周就行,我长这么大还没抽过这个好烟,谢谢你看得起我,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
老周是个大嗓门,他说话的声响惊动了旁边的两个年轻人,被叫做小李和小马的两个人相视一笑,不屑地看了老周一眼。
近在咫尺的老周,当然也觉察到了这两个年轻人的神态,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反而热情地说道:“来来来,小岩,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班上的两个伙计。”
小李和小马出于礼貌,放下了手中的扑克牌,边抽烟边听老周说话,老周接着说:“这是小马,这是小李,加上一个我,一个你,咱们班上就这么四个人,别看咱人少,可这活却不轻啊,这个车间是制煤车间,煤从这里上去,烧完了,还从这里下来,把下来的煤渣装上车拉走,这就是咱们要干的工作,小岩啊,不是老哥我说你,我怕你是要干不动咧。”
张小岩不在乎地说道:“小马和小李两位兄弟都能拿下来,我也能拿下来。”
“哦?这么说你能干下来?”老周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张小岩的肩膀:“好,好,有志气!”
小马是个大个子,小李精瘦,两人在一旁打着哈哈,小李翻着手里的扑克牌说道:“咱们四个正好凑一副牌,小岩,怎么样?现在还有空,还能玩一会儿,等到时候忙了,你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哎哎哎,千万别来这个,小岩刚来,你就教人家学坏,厂里的纪律规定了上班不能打牌。”老周略胖的身躯半躺在床铺上,边抽烟边说道。
“老周!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你不就是个小班长嘛,什么闲事你都管,小岩没来之前,那是没人打牌,凑不够人数,小岩来了,打个牌有啥了不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劳动纪律,你以为你是厂长,这厂是你家开的?”小李把扑克牌摔了一地,质问起老周。
老周站起身来,指着小李的鼻子,愤怒地骂道:“别给我说这些歪道理,你我都是出苦力的,不想让自己的血汗钱受损失,就得服管教!劳动纪律你受不了你可以不上这个班,别整天在我面前倒苦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火气越大,一旁稳坐在床铺上的小马,一直在盯着他们俩,不动声色地在看热闹。
张小岩在一旁看他们两个吵架,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自己刚来,是个新人,不清楚他们俩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两人之前就有什么矛盾恩怨?他坐在了床上,低着头,皱起眉,猜测着这其中的缘由。
忽听“啪”地一声,老周应声倒下,小李手里举着一把与他身材极不搭配的大铁锨,看着倒下的老周,得意地冷笑道:“去你个老东西,我让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