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志被踹得哭爹喊娘,嘴里连连叫道:“李哥我不敢了,不敢了,李哥你再打我,把我打坏,我就没法干活了。”
一听说没办法干活,李仁和停下了抬着的腿,回过头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摆摆手让马连志起来:“你他妈给我起来,我给你说句话。”
被踹得浑身是脚印的马连志,浑身弄得灰突突的,他站起来,先把自己身上的灰土拍打了几下,但裤子上的脚印还是那么明显。
他坐在李仁和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李仁和,可怜巴巴地说道:“李哥,你说吧,只要你不再打我,你让我干啥都行。”
李仁和没工夫和他说说废话,给他发了支烟,交代他道:“你小子给我记着,今天的事你出去谁也不能说,打死你都不能说,要是让我知道是你说出去了,你他妈小心你的小命!”
“李哥,我哪敢啊,我记住你的话,我听你的话,绝不对外人说,李哥……”马连志紧张地看了一眼张小岩,张小岩背对着他,马连志欲言又止:“李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他娘的跟个娘们似的。”李仁和愤愤地抽着烟,只抽了几口,半截烟已经没有了。
“李哥,我保证没问题,打死我都不会说,可是,李哥,那个张小岩,咱们跟他才认识,还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我怕他会乱说啊李哥。”
“嗯?”李仁和瞪了一眼马连志。
马连志望着李仁和深邃的眼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不知道李仁和的这个“嗯”字代表了对自己这个意见的认可,还是代表了他反对自己的意见而对张小岩的信任亦或是维护?
李仁和叹了口气,挥挥手悄声示意他附耳上来,马连志赶紧把耳朵支在李仁和嘴边,只听李仁和说道:“我说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如果张小岩打算要说出去,他还会这么费力气去救老周?如果张小岩想和咱们过不去,他不早就给厂里汇报了?你看他蹲在那里半天,费这么大劲,你说他会说出去报复咱?好好用你的猪头脑子想想,别整天跟没头苍蝇一样花乱瞎想。”
说完,李仁和用手指狠狠地拧了一下马连志的耳朵。
“哎呀,李哥,疼,疼!”马连志杀猪般叫喊起来。
已经隐约听到背后两人嘀咕的张小岩一直不动声色,他听到马连志高声叫喊,才回过头来,望着李仁和说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李仁和见状,赶忙又蹲到张小岩身边,谄媚说道:“岩哥,你有啥指示尽管说,我一定去照办。”
张小岩这时才看见老周慢慢缓过劲来,他小声对李仁和说道:“你听着,老周现在可能没事了,过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一会他醒过来,你看我的眼色行事,记住,我这不是再帮你害老周,也不想成为你的帮凶,我只是不想让你丢了这个工作,这是个苦力活,你不是万不得已,想必不会来干这个活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话不说那么透,李仁和却领会得很透彻,他明白了张小岩是不想让他失去这个工作,于是连连点头,笑道:“好,我一切听你的,不过,小岩,啊,不,岩哥,我真得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今天要不是你在这个现场,我还真不知道咋办,或许我就得进监狱活受罪了。”
张小岩冷笑了一声:“没事啊,你以后还可以在背后搞突然袭击,搞暗箭伤人。”
被张小岩这么挖苦,李仁和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他红着脸子,掏出一支烟来,直接塞进张小岩的嘴里,用极快的速度把烟点上:“岩哥,你就别挖苦兄弟了,那不是兄弟我一时性急,控制不住自己嘛,岩哥,你抽烟。”
张小岩并没有用手拿烟,自己用嘴巴抽了两口,因为他还要继续抢救老周,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说:“小李,你说说看,如果今天咱把老周送到医务室,那会有啥结果?叫赵班长回来会有啥结果?如果咱对老周不管不问会有啥结果?”
李仁和自己也缓缓地掏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他思索了一下,默默说道:“如果送到医务室,那事就大了,如果让赵班长知道,这事也大了,你不在场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咋办,对了,岩哥,你是不是懂点医术啊?”
难道张小岩会说自己是中医学院的大学毕业生来这个地方上班了?张小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一般来说,每个人还是要懂一点急救的小常识的,你说呢?”
“那是,那是。”李仁和附和道。
老周在张小岩不懈努力的抢救下,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咳个不停,只是说不出话来,看到这般情景,张小岩心里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两人把老周扶起来坐在地上,然后让老周缓了几分钟之后,又把他搀扶到了床铺上,老周却坐不稳,把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捂着脑袋不说话。
张小岩又给老周把脉,脉像是正常,但还不是那么有力量。
“有水没有?”张小岩问李仁和。
马连志听说张小岩要水,不等李仁和吩咐,赶紧拿过桌子上的暖壶,他拿起一个茶杯,就要倒水,但一滴水都没倒出来。
“啪”地一巴掌,马连志的后脑勺重重地挨了一下,李仁和眯着眼骂道:“妈的,你眼瞎了,就是看不出来?你提起来暖壶的时候也该知道里面有水没有,是轻还是重,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笨蛋!”
“哦,我知道了李哥,我去外边接水。”马连志捂着后脑勺提着暖壶准备往外走。
“回来!”李仁和叫道:“你真傻还是装傻?这么热的天你去接热水你剃猪毛的?还不快去外边买水去?”
马连志如大梦初醒:“哦,我去,我去,我这就去。”说完,像得了赦令一般,打开大门飞奔而去。
“笨得像头猪。”李仁和嘟囔道。
他回过头来却轻声问张小岩:“怎么样?岩哥?老周他……”
张小岩微微点了点头,李仁和咬着牙也点了点头,他明白老周已经脱离危险了,激动的要给老周烟抽,张小岩拦住了他,示意他老周身体不好,暂时还不能让老周抽烟。
老周这时扭了几扭脖子,放佛刚睡醒一样,扭过头来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过了好半天,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迷茫地问道:“刚才,刚才谁打我闷棍了?是你?是你?”
他指指张小岩,又指指李仁和,李仁和故作镇定,一双眼却不住地瞅着张小岩。
张小岩不慌不忙面不改色,他拉住老周的手,笑道:“哎呀,老周,你这个人,刚才你是咋了,一下子就倒下了,你可别吓我们几个,刚才的一个大锨把倒了砸到你头上了,这不,我才把你抢救过来?”
一句话把周大伟说糊涂了,他摸摸后脑勺,还是有点疼的,但是具体自己怎么倒下的,他却真回忆不起来了。
“是啊,老周,如果不是岩哥一直这么费劲救你,还真不知道是啥结果呢。”李仁和笑着说道。
“唉!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这样吧,不说了,只要咱把活干好,别捣乱就行。”老周用他肥胖的手掌抹了一下脸。
李仁和掏出烟来,先给周大伟发了一支,又给张小岩发了一支,分别给三人点上,说道:“对对对,老周说得对,咱们就是出力赚个辛苦钱,把活干好比啥都重要。”
一时间屋子里烟雾缭绕,三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不一会儿屋门被突然踹开,只见马连志闪身进门,他手里拿着个袋子,里面装了几瓶饮料,他把饮料往床上一扔,急慌忙说道:“快!快!咱先别喝水了,快去看看吧,有两个出渣口被堵住了,马上就有停机的危险,再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