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蜷缩在他的怀里,铺天盖地的疲惫便侵袭而来,昏昏沉沉的便想睡过去。
司寇逸一手抱着她,一手抬起,抚开了额前细碎的发,想要取下她脸上的面具,却被怀中的人突然抬手拉住。
睁开的眼睛里带着些许黯然而忧伤的神色,看出了她的不愿,司寇逸放下手,转而握住了她拉住自己的手,道:“睡吧,我不看。”
凤羽嗯了一声,便有闭上眼睛,重新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睡了过去。
握着她纤巧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手上尚有被烫伤留下的痕迹,脸上的疤痕可以遮挡,这手上的却是没有办法遮挡的。
疤痕已经很淡,只有些异于白皙的淡粉色遗留在手心里,却仿似什么东西扎在了他的心上。
“逸……”轻声呢喃的话语从怀中传来。
司寇逸回神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人,嗯了一声。
“以前我就想有一天你可以这样陪着我,像普通人一样去街上随意的闲逛,而不是每一次出门,都有人坐在轿子里,看着街上的喧闹,却只像是一个过客……”凤羽没有睁开眼睛,声音轻若柳絮,像是在和他说,又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司寇逸低着头,看着满脸倦意的女子,紧了紧手臂,下颚轻轻的放在她的头顶,鼻息间落满她的发香。
凤羽嘴角微翘,道:“逸,我好想你……”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了尾音了,怀中的人在也抵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我知道。”司寇逸亦是轻声开口道,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间,深邃的眼眸中是看不清的色彩,如月华般皎洁。
次日清晨,凤羽从迷蒙中睁开眼睛,自己安睡在床榻之上,窗外阳光肆意倾洒而下,落满屋内。
身边自是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她嘴角微微一翘,翻身下了床。
房门打开,青岚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道:“小姐今日可起的晚了。”狡黠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凤羽淡笑不语,由着她伺候自己更衣。
“小姐,今日阳光甚好,可是还要晒晒书?”青岚为她理好衣衫,试探的问道。
凤羽撇她一眼,亦是笑着道:“可以,我便告诉她,是你让晒的。”
“啊!”青岚笑意僵在脸上,看着转身出门的人,惊呼道:“小姐,奴婢可是什么都没说过,你不能这样啊!”
一切的不安与想念都在司寇逸来到身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然在这醉花颜内,除了凤羽带来的暗卫以外,绝大部分还是北堂烽的人,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虽在同一屋檐下,却也没有一直在一起,有时候即使遇见也只是不轻易的看一眼,便陌路而过,然而只是这样,凤羽却依旧觉得很满足。
她知道司寇逸在这里是很危险的,若是被北堂烽发现,他又怎会轻易错过一个可以对付司寇逸的机会,可是,她却依旧有些自私的想要他留在身边,便是不能见面,知道他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便能安心的做很多的事情。
“北堂烽更换了一批重要官员,除却少数几位是处于中立位置的以外,绝大部分都是他的亲信,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难道他就不怕北堂炙狗急跳墙吗?”院子里,青岚确定四周围都已经换上他们的人以后,方才如此对着凉亭内坐着的女子道。
“他这不是明目张胆,他这是名正言顺,即便他不做这些事,北堂炙也不会感激他,且北堂炙既然在皇帝下旨时都没有意见,就该知道北堂烽不会手下留情。”凤羽道。
司寇逸依旧是一身护院的打扮,安静的坐在一旁,青岚看了看自家主子看不出情绪的脸,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耶律骏态度如何?”司寇逸问道。
“没有反对。”青岚如实道。
司寇逸沉默片刻,似是想着什么。
“以耶律骏的态度来看,皇帝应该早有打算。”凤羽道。
司寇逸点点头,但是北堂炙也不傻,他既然料到北堂烽监国定会借机打压自己的势力,不可能会没有准备,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
“你觉得,凉国应该是谁的天下?”凤羽微一转头,看着司寇逸道。
司寇逸抬头看着她,似是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她不是来帮北堂烽的吗,怎么又会说出这样的话。
“若凭北堂烽一人,或许胜负尚未定论,可是,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司寇逸收起眼底一闪而逝的诧异,毫无疑问的说道。
“可是怎么办呢,看到你我就懒得不想动了。”凤羽却是眉眼一弯,笑的几分顽劣。
司寇逸依旧带着惯常的沉默,撇开了她的视线,然而青岚却是心下一惊,因为她很明显的看到了王爷嘴角的笑意。
而片刻之后,却听司寇逸道:“你只需要呆在我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好。”
不知何时,青岚已然悄然退下,凤羽只是笑着看着他,那一抹无暇的笑意,是她独留于他的执念,没有傲然的姿态,没有摄人的风华。
彼此的眼底,只有彼此的痕迹。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他顺其自然的将人抱在了怀里,坐靠于他的身上,侧耳聆听心跳强劲的声音,他微垂的发,她落于身前的青丝,微风一起,墨发纠缠,似这早已注定无法分离的一生。
纤弱较小的身体,蜷缩在他宽阔的怀抱中,逶迤而下的裙摆,勾勒出单薄而美丽的线条,高大的身躯,遮挡住刺目的暖阳。
她说:“逸,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说:“嗯。”
她说:“不准再娶亲。”
他说:“嗯。”
她说:“除了我之外,不准抱其他女人。”
他说:“嗯。”
她说:“除了我之外,不准吻其他女人。”
他说:“嗯。”
她说:“除了我之外,不准再对其他女人好。”
他说:“嗯。”
她一句句的说着,他一声声的应着,只是,她没有说,逸,你只能爱我。
因为他说过: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除了爱。
他说他记得说过的话,她也一字一句的记得清楚,所以,她任性的要求了很多,却独独缺了这一条。
她说,逸,我不再逼你爱我,纵然我无法不爱你,却依旧不能够狠心的看着你被自己心底的枷锁折磨的不堪重负,那个神秘的男子说的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无畏的面对一切,我也不是,而我唯一怕的,便是你微皱的眉头与眼底的阴霾。
他说,不曾许你海誓山盟,不曾应你天长地久,因我无力预知未来,我所能给予你的,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倾尽所有,以你之眸,绘我之眼,以你之容,描我山河,以你之心,度我一世沉沦。
沉默代替了千言万语,是谁锁住了谁的流年似水,是谁困住了谁的贪嗔痴恋。
除了彼此,谁人可知?
皇宫,御书房。
放下手中的折子,北堂烽看着垂首等在一旁的耶律骏道:“这事就这样,其他的,耶律大人自己斟酌便是。
“是。“耶律骏抱拳行礼,不卑不亢的应道。
眼见正事已完,耶律骏正准备行礼告退,却听北堂烽开口道:“耶律大人似是二十有余了吧?”
耶律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只是稍纵即逝,回道:“回殿下,臣二十有六。”
“哦——耶律大人既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为何还迟迟不成亲呢,大人仪表堂堂,年级轻轻便贵为尚书,更应该是众多佳人梦寐以求的夫婿才是。”北堂烽嘴角含笑,站起身来,示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耶律骏见此,便知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了,遂抱拳谢了礼,随着他坐到了一旁。
“臣公务繁忙,尚无心此事。”
“是吗?可我听说,不久前耶律大人才为醉花颜的紫月姑娘赎了身,还将人带回了府里,想来大人对紫月姑娘应该是颇为倾心才是。”北堂烽道。
他本就是常出入醉花颜的人,这点耶律骏自然知道,三殿下风流之名也不是今日才成的,因此也不见耶律骏有何诧异之色。
“确如殿下所言,只不过紫月只是暂时居于府内,并非如殿下所想那般。”
“呵呵,大人也无需紧张,我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只因楼主封娘与我有些矫情,紫月虽因凡事坠入风尘,但心思却是极为单纯善良,又因那风花雪月剑谱之事吃了不少苦,所以封娘才迟迟不愿意让她挂牌,那日的事,我听封娘说过,大人也无需多心,我只是有些许怜香惜玉之心,希望大人能够善待她罢了。”北堂烽说的倒是真诚,却不知道耶律骏如何去想。
耶律骏虽将紫月接入了府中,却也并非没有怀疑过,毕竟北堂烽流连于醉花颜内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不得不防,然而观察了这么久,却不见紫月有任何动向,多番试探也无看出任何不妥,今日北堂烽却又如此坦白,究竟是欲盖弥彰还是真的是自己猜错了,耶律骏尚在心中思量。
“难得殿下有如此惜花之心,微臣定会记得殿下今日所说的话。”耶律骏道。
“大人别误会,我虽惜花却也只是远观而已,对于别人的花我可是不敢沾染的,不过还是要提醒大人一句,耶律大人既然摘了此花,定当要好好爱惜才是,要知道,惜花人却不只是大人一人,一本风花雪月剑谱,多少人虎视眈眈,即便如今剑谱已毁,却难免有人心怀歹心,便是连我那一直清心寡欲的大哥,都曾对紫月青睐有加,奈何佳人宁死不从,我大哥碍于面子也只得作罢,没想这小丫头居然跟着大人走了,呵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着实吃了一惊呢。”
耶律骏闻言,只是但笑不语,北堂烽也似并不在意,闲话家常一般,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耶律骏才告退离开。
北堂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随后折扇一摇,对着身旁的太监笑着道:“本公子也要去会会我的美人了。”说完径自走出了御书房。
醉花颜内,北堂烽听完封娘近几日的回报,带着惯常的笑意,也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那些护院什么来历?”北堂烽问。